李忆之原本不知道有订婚这么回事,青龙的风俗是男女双方谈好,男方下聘礼,看好日子,接下来就结婚,中间沟通少不了,但订婚这个环节没有。不过,他对于这风俗习惯无所谓,由得别人安排,他只要出场就好。
李忆之的订婚其实是一次社交活动。老爷子邀请的是他的老朋友,以他的身份地位接触到的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再有就是李忆之的准岳父接触到的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另一个就是老上级付司令,如此一来邀请的人可就多了,那样影响很不好。所以老爷子要亲自确定邀请名单,既要考虑对李忆之有所帮助,也要降低社会影响,最终确定下来外边的只有四位,至于家里的有事情可以请假,愿意当面考察李忆之的自然会出现。
七月的第四个周末,订婚如期开始。头天晚上李忆之还在杜尚琪那儿胡天胡地,杜尚琪刚巧生理期,不过李忆之兴致来了也不放过,杜尚琪自己觉得地位需要竞争才能保住,将来一切系于一人,也是曲意逢迎,更何况浑身上下还有哪里没动过?两人等小小杜睡着,弄了许久,杜尚琪知道他明天还要订婚,心里说不出的味道,虽然原本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但眼见如此心里仍有不甘,拼命纠缠。李忆之反复诱导,告诉她红颜命薄,她也只好用这个安慰自己,否则又能如何?
第二天,褚文婧接了李忆之去饭店,两人早已深度交流,李忆之笑着道:“我已经上了车,还要买票,真是麻烦。”
褚文婧脸一红,捶打几下,也笑着道:“票还是要买的,这仪式少不了。我都倒贴你那么多,你还说风凉话,真是欠揍!”
“你现在贴的多,将来赚的多。张权尚兵他们赚了钱有你一份。钱不钱的,我向来不会过问,你和王欢商量商量,如果钱多了怎么办?总不能都拿到手里吧。”
“钱多了怎么办?你想的太多了,不知道哪年才能见到。不过,现在地产行情那么好,他们想不赚都难,我估计这个项目利润至少有40%。你说我能分多少?”
“三分之一,这是规矩。至于到底能拿多少,你自己去看。不是说过了嘛,你是小家之主,我们可不敢乱来。”
“师父说话又这么神奇吗?我总觉得这个过于玄虚,上次给的批语,我告诉我奶奶,她当时就要去见,多亏了爷爷劝她不要去。”
李忆之沉默不语。褚文婧觉得有些奇怪,问到:“怎么了?我说的没什么问题吧。”
李忆之叹了口气道:“师父给你批语是认可你,至于信不信将来你就知道了。不过,师父也不算命,说的东西多半根据你的面相和气色,这东西我也不懂。也许见的多了,自然能说出一二。”
说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怔怔不语。当初老和尚就说过他干过百个行业,见识太多人物,听过他们好的坏的故事,才能见人识面,所谓入世修行大致如此,经历人间百态,再无留恋,重返山林,忍受寂寞,洞悉人心事情,加上古人麻衣神相传承,做出些判断也很自然。李忆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吊环,那里装着老和尚的舍利子,往事如云烟飘过。
褚文婧见李忆之如此,知道找了个错误的话题,于是笑着道:“你猜今天付司令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吧,我是他的得意手下,他肯定会来。但就不知道他有没有事情。”
“嘻嘻,我告诉你他肯定不会来,因为这次老爷子请了他的老对头,所以他自然就不来了。”
“还有这种事?说来听听。”
“我们付司令在部队时的竞争对手,他因为包庇违反军纪的军官,被人揪出来不放,那个人就是他的死对头。这件事也是个公案,没人说的清楚到底如何发起,只是李主任开始也没把这件事情看的很重,说了我外公几次,我外公理都不理,结果把李主任搞毛了,结果就反映上去,后面我外公升职就受到了阻碍。当时他认为就是李主任捣鬼,现在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但抹不开面子,所以基本上李主任在的时候他就不出现。”
说话间车子到了饭店,褚文婧停好车,又对李忆之说道:“他儿子现在组织部,也算春风得意。老爷子和他关系很好,共事多年,是难得的朋友。”
饭店门脸不大,但进深很长,进去后有假山水池,亭台楼额,十分古朴典雅,据说是清王府改建而成,基本上格局没动,名字叫做柳家大院。找到吃饭的地方,是个宽阔的大厅,布置的像是书房,中间一张八仙桌,四周放了许多看起来像是红木的椅子,许多人已经到了,正坐在椅子上聊天。
瞧见两人进来,众人安静下来,等着老爷子发话。老爷子满面红光,十分精神,笑着说道:“今天是家宴,把文婧的男朋友也就是未来的丈夫介绍给大家。下面请李忆之同志介绍下自己。”
李忆之不大喜欢这种场合,焦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目光挑剔,颇多审视意味。只见他立正敬礼,大声道:“云省武警支队李忆之,现为燕人大学历史系学生,大四。”
噗呲一声,却是邵静忍俊不禁,接着大家也都笑出声来。褚文婧脸上微微一红,走上去掐了下,低声道:“没想到你还会耍宝。”
李忆之一脸严肃,也低声道:“这里有部队领导。所以我才行的军礼。”
众人早已知道李忆之过往,见到两人如此默契,都觉得男才女貌十分般配。李忆之一身正装,穿的是武警制服,正营军衔,身材修长,眉目清秀,举止间动作干净利落。褚文婧也特意打扮一番,原本天生丽质,略加修饰,穿着一袭红白相间的束腰长裙,身材更显曼妙。
李忆之说的部队领导是与老爷子低声攀谈的一位老者,穿着是就是军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褚文婧瞧了一眼,低声道:“这就是李主任,是武警总队政治部主任,刚才他对你笑呢!”
老爷子等众人笑声稍止,又道:“褚文婧就不用介绍了,现在你把家里人介绍给李忆之。”
一一介绍一番之后,众人开始落座。老爷子又道:“还有几位老朋友,看着文婧长大,以前就说要时文婧结婚,一定要参加,所以我就先把他们请过来。几位都是发老同志了,这是老李,也在武警总队工作,小时候抱过文婧。这是老刘,大半辈子在苏省,文婧没少去麻烦。这位是老张,搞学问的,在社科院工作。这位是老冯,在工业部工作。”
李忆之一一问候,褚文婧顺便就把这几位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个个位高权重。李忆之知道老爷子有引荐之意,但这其中十分微妙,他们真的有用吗?李忆之并不清楚,按照道理,每个人都有些关系,但不知道这些关系能发挥多大作用。如果依靠他们能解决问题,李忆之估计难度比较大,所谓县官不如现管,退休二线的人又有多少人买账?
那边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老爷子很高兴,便要每个人都喝点白酒。李忆之坐在褚文婧父母身旁,两位都是头次看到李忆之,见他举止得体,很是欣慰。他们两口子希望女儿找个靠实的人过日子,财富相对起来,反而不是主要问题。
一顿饭吃下来,李忆之出了不少汗。众人炮口对着他,提出许多问题来,最后老爷子看不下去,大声道:“这是找女婿,不是开审判大会。所以有什么事情以后再问。”又道:“刚才我问了老李,他说你转业比较可惜,要是一直留在武警里面,将来肯定是将军。”
众人听了这话,看向李忆之的目光热切起来。邵静嘻嘻一笑:“李大哥威武,将来要能当上将军该有多好。”
储家老二储卫东笑着道:“都说不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忆之你怎么不在武警里面做了?”
这是个好问题,李忆之面露为难之色:“我受过处分,所以继续做下去影响会很大,所以决定退伍。”
李忆之受处分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当老爷子、储建国一家知道,其他人也不关心。听到李忆之受了处分,众人来了兴趣,都停下来想要李忆之把这故事说完。李忆之腹诽不已,男人女人无论什么身份地位,八卦之心并无不同。
这时老李插话道:“李忆之因为乱杀人关过禁闭。”
众人皆沉默,李忆之冒汗,争辩道:“我是在执行任务,子弹不长眼,哪里是乱杀人!”
老李微微一笑道:“你跟那个付司令学坏了!你带的兵死了你觉得不舒服,找个名义把罪犯打死,这种事情原本要上军事法庭的。”
褚文婧不乐意了,撅嘴道:“李爷爷,您老人家可不能说我外公的坏话!”一旁邵静不停附和。
老李浑不在意,大手一挥,接着道:“不过忆之做的事情,战士很认可,一直到现在还有人提起你。由此我们几个老家伙去基层调研转业的事,遇到一个你手下的兵,还在问为什么要关禁闭,他觉得很不合理。他说当初要不是你预先防备,哨卡里不知死多少人。再说,当时哪里知道那几个犯人会不会反水。”
储卫东大笑一声:“原来还是个爱兵如子的好官!”储建国知道李忆之受过处分,但比较轻微,付司令也提过,只是语焉不详。老李深知内幕,说起来更是详细。
“你离开部队一两年,还有人记着你,我们老家伙影响深刻,于是回来就找人问了问。有几个老家伙也觉得你做的没什么大问题,好人抓坏人,结果好人死了,坏人还在活蹦乱跳,这样也不对。所以我们也去总队反映过,不过法制社会不能草菅人命,这点也不错。”
“不过,有时候我也认为你是对的。如果不然,前线的战士还怎么做事?但是如果滥杀也会把事情弄的更坏,最终还是要严格遵守军令,不然就乱套了。等你当了将军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象这种事情无非法理情,最终还是依法处理。”
李忆之似有所悟,多半问题如果不较真拿就是情,认真的话就是法,所谓理就是大多数人认为正确的。众人听了这个故事,都认为李忆之算是有情有义的好领导。
老李又说了句:“老储,有件事情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刚才何老打电话过来,说是要参加订婚,估计马上就会到,他对李忆之印象非常好,当初还想让我们说媒呢。”
众人八卦之心又起,发现还有很多故事可以挖掘,无不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