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开学了,来不及更完了。开学后只能先暂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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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很久,犹如置身在黑暗的洞穴中,不知东西。不止一次的,理查德上方一道微弱的光线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向那里飘去,似升腾的气流。每当自己差点通过光线的时候,光线又消失了。最后,一道强烈的吸引力拉住了理查德,迅速将他拖走,他开始下沉,像是受到了重力的作用,猛的摔到地上。
理查德突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身着护士制服的凯瑟琳。理查德心里一惊,脸上依然维持镇定,深蓝色的目光盯着凯瑟琳,望得出神。凯瑟琳见理查德清醒了,急忙叫来医生。军医测量了理查德的心跳和温度,在判定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检查了身体各部位的反应,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说:“他没事了,剑伤还需要静养几个月左右,然后他就康复了。”
“谢谢医生。”凯瑟琳说,随后把头转向理查德,“需要喝水吗?”
理查德看着她,不回话。
“哦,抱歉,我差点忘了,你太虚弱了还没有力气说话,需要喝水的话请眨一下眼睛。”
理查德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回到人间,直到他眨了眨眼,碰触到水杯的那一刻,才明白眼前的凯瑟琳并非只是幻像。他的头很痛,几乎不能思考。
“今天是11月19日。理查德,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凯瑟琳说着将理查德的日记本拿出,“这是我从你的口袋里翻出来的,我没去看,现在还给你。你不知道那天我看见你被抬进来时有多焦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斯库台野战医院的一位护士,刚好被分配来护理你……和你的战友。”
理查德听见不远处传来维克多的声音:“嘿,迪克,恭喜你大难不死啊。”
“是维克多救了你,他不停地向我宣扬这一事迹,他自己也被送到了这儿,还好他的伤不重,反倒是你昏迷了很久。你左胸被人刺穿了,幸亏避开了心脏,只伤及肺部,军医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救回来。”
理查德还是静静的看着。
“好了,听了这么多你也该休息了,我先走了。还有衣物要去清理呢。”
在康纳利斯特公爵的撮合下,12月,唐克理德伯爵与德比伯爵以及迪斯累利进行了一次会谈。
“所以,为什么你要选择我这个体弱多病的老头,唐克理德伯爵?你知道的,我之所以讨厌迪斯累利是因为他作为我的盟友只要一与我讨论政治问题我就不得不放下我心爱的希腊文翻译工作和赛马。而且像你这样有眼光的人都明白我们在议会中的势力不够,极端保守派认为我们太偏激,自由党又认为我们做的不够。”
“但是你是在这个时刻唯一可以站起来团结保守党的人,皮尔派因为阿伯丁伯爵的失误现在势单力薄,自由党日益强大,民众也越来越支持自由党的政策,我们不能让巴麦尊勋爵这样的人掌权,这样只会使帝国陷入混乱。与其成为议会的反对派,不如努力投靠支持愿意接受自己的党派,以我的人脉,我可以说服不少议员支持你们。”
“也有可能是约翰·罗素勋爵掌权。”迪斯累利补充道。
“约翰·罗素勋爵根本不值得去拥护,他对任何人都不屑看待,有时甚至心怀恶意。维多利亚女王只会在最后选择他。”
“说的没错,唐克理德伯爵。”德比伯爵笑道,“但我实在不想卷入首相争夺当中,我之所以加入政治是因为这是我身为贵族的责任,能不能请你先和迪斯累利讨论一下,我还要赶去观看赛马。”德比伯爵起身谢客。
唐克理德伯爵和迪斯累利对视一眼,起身告别了德比伯爵,走出会谈室。唐克理德伯爵边走边说:
“或许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支持,即使维多利亚女王第一个选中了德比伯爵,我们也要在议会有足够多的席位,否则只有等着下台的机会。”
“没错,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迪斯累利将唐克理德伯爵带到一边,左右巡视了一遍,然后小声说,“约翰·罗素勋爵绝对不会与我们合作,皮尔派也视我们为仇敌,我们要么与风头正盛的巴麦尊勋爵合作,要么只有放弃,德比伯爵对现在的情况不算乐观。”
“巴麦尊勋爵?怎么可能?”唐克理德伯爵生气地说。
“我们必须抛弃私人恩怨才能重新执政。妥协是必要的,如果我们要完成我们的政治目标,就得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要是巴麦尊勋爵又当上了外交大臣,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们谈条件行吗?”
“让巴麦尊勋爵当陆军大臣,以巴麦尊勋爵的性格他是绝对不敢出岔子的。”
“那好,交易达成了。德比伯爵也不同意与巴麦尊勋爵合作,我们要一起劝说他。”
“好,到时候你唱红脸我唱白脸,最后我妥协认错,这事就成了。”
这一时期的战场上,士兵们的境遇很是惨淡:11月4日,一场风暴光临克里米亚半岛,皇家海军舰队损坏严重,英军在巴拉克拉瓦的港口也无法接纳运输船只进入。英军营地的帐篷被撕成了碎片,补给品被刮的不知去向,部队饥寒交迫。在巴拉克拉瓦,补给品并不缺乏,但军需部门无力将这些物资运到前线的高地,因为没有足够的草料喂养运输用的牲口。骑兵的马匹也因为缺乏草料甚至相互吃尾巴。11000联军士兵整日忙碌于从巴拉克拉瓦到前线营地之间的补给运输,他们没有工具,只能靠人力背负。有些夜里,整个英军阵地上只有300人参与警戒。英军运输船队的指挥官海军上将鲍瑟也饱受指责。此君坐镇君士坦丁堡,根本不知道前线到底需要什么,结果很多运输船返回君士坦丁堡时货物被拒收还留在船上。巴拉克拉瓦的码头也是一片混乱:面粉从编织袋里散落出来,弹药箱、木头、火药桶和腐烂的肉制品胡乱堆放在一起。而军官们则要舒服得多,他们躲在海上的军舰上过着舒适的生活。
这些都被随军记者接连报道,英国国内对阿伯丁伯爵的批评也愈演愈烈。阿伯丁争辩说,自从滑铁卢战役结束以来,英国在军事上产生那种公认骇人听闻的缺陷的责任应当由所有有关大臣公正合理地分担。然而,说他发动一场无准备之战和说他根本就不喜欢这场战争一样,都是无力的辩解。
终于,一位叫巴罗克的议员提出了一项动议,要求成立一个委员会调查指挥战争的情况,若是动议通过,首相必须在辞职和解散议会提前大选中做出选择。唐克理德伯爵暗中通知约翰罗素勋爵说,时机成熟了,按计划行事。于是,当首相指望他的下议院议长收回这项议案时,约翰·罗素勋爵拒绝了他,说自己没有能力抵制动议,并且辞了职。阿伯丁伯爵深感背叛,他答应过约翰·罗素勋爵会传位于他,现在他反悔了,即使他下台,他也不打算向维多利亚女王推荐罗素勋爵,至少,他要让罗素勋爵知道,是后者的任性害了自己。
在医院呆了一个半月,理查德的体力恢复了,凯瑟琳把他照顾得很好,以至于理查德有些不好意思。他每天都会抽空出去散心,因为医院里通风性能极差,臭气熏天,到处都是污渍,血迹,老鼠成群。就连走廊上都堵满了拥挤的病人,他们没有床位,只能就地躺下,有的盖不上被子,有的用帆布盖身体,有的甚至不盖,每天只分配到500毫升的水,还要冒着感染霍乱的危险。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维克多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凯瑟琳帮忙,换做理查德一定是自己完成的,然而维克多表现得很无力,唯有凯瑟琳才能帮他,然后理查德看着凯瑟琳为维克多换绷带,擦洗出血的伤口,而维克多一边讲着他的笑话和故事(美其名曰转移注意力),把凯瑟琳逗乐,一边还时不时向理查德抛挑衅的眼神,瞥见理查德的一副苦脸。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舞会上看着舞池里的一对对情侣跳舞,自己却没受人邀请的感觉一样,但理查德似乎直到现在才有这样的感触,以前他对此满不在乎。后来,维克多不停的讨论起凯瑟琳:“看罗宾顿小姐的行事作风,貌似不像出身贫寒,而你又恰好和她认识,不会是上层阶级的人物吧?”
“……”理查德报之以沉默。
“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维克多说,语气温和起来,“你不知道每天晚上她提着一盏小油灯从我们身边经过时的身影是有多么的充满关切和温暖,我们亲吻她的手指,晚上才能睡上一顿好觉,因为有她在,夜不再黑,战争的阴影也被抛之于脑后……”
“好了,这些情话你可以留着凯瑟琳来的时候再说,我在旁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维克多眯着眼露出雅痞的笑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理查德知道,凯瑟琳是在有意试探理查德对她的感情,而维克多也是在逢场作戏,顺水推舟,为的也不是成功骗到凯瑟琳。即使是在自己情绪最低落的时候,理查德也一向对凯瑟琳敬而远之,但理查德现在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
一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凯瑟琳像往常一样,提着灯,在病床周围巡视。理查德的床位突然是空的,凯瑟琳一阵惊慌,赶忙在病房里四处搜索,一无所获,最终在医院外的空地上看到理查德推着轮椅到一块平坦的高地上,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外面冷,理查德。为什么不回屋呢?”凯瑟琳体贴地说。
理查德听到了凯瑟琳的声音,但他没有给出答复,而是抛了一个问题:“你看过冬日的日出吗?”
“小时候看过,但现在早已经记不清了。”
理查德沉默了一阵,转过头用余光望着凯瑟琳,又转回去说:“母亲去世后我曾经有一阵子怕黑,在黑暗中找不到自己的方位,也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我唯有抱着自己的膝盖,守在床前,等待第二天太阳的升起,为这个世界带来光。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偶尔维持着这个习惯。”
远处天空出现了分界,地平线附近的颜色变淡了,变红了,打破了深蓝色的天空,然后以弧线扩散开,逐渐上升。云层被晕染,光线从中透过,拖出一条条笔直的光影。忽然,在地平线上出现了金光,如钻石般闪耀,金黄色的光芒扩散到地表,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拉短,洒落在理查德和凯瑟琳的脸上。深蓝色的天空渐渐不知去向,只剩下鲜红的四周,以及地平线上的那颗冉冉上升的太阳。
“这才是日出,天堂和地狱的一念之间。”理查德说道,这句话来自于《繁华幕后》。
“理查德,这太美了!”凯瑟琳感动得想落泪。
理查德再次回过头,这次是直视着凯瑟琳的那双在光照下红的像火一样的眼眸:“但这终究只是在自欺欺人,战场上的日出平添了一丝悲壮。”
“理查德……”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倾听,凯瑟琳。”理查德推着轮椅回去,凯瑟琳想帮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总是这么独立要强。”凯瑟琳心想。
凯瑟琳在医院的这几天,终于明白了女子的地位低是方方面面的,即使她们表面上受到尊重。这从她们这些护士的遭遇就可以看出,至今医院里的医生们都对他们持着鄙薄的态度。她和护士团的女伴们聊过很多,才发现男女之间有很多不平等:从上了年纪开始姑娘们就要在婚姻市场争夺配偶,没有配偶的老姑娘会配上古怪一类的字眼,女子们从嫁入男子家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充当丈夫的附属品,没有自己的支配财产,没有孩子的抚养权,甚至离婚后的名声都要比男方坏上许多。她们没有选举权,在外找工作也不被社会所认可,护士的职业更被认为是低贱的。凯瑟琳对此表示十分的愤慨,她认为女子应该拥有和男子们平等的权力,而护士更是伟大的职位。但她话说出口,几乎没人能认同她的观点,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只在表面上受人尊重。凯瑟琳希望改变医生们对她们的态度却苦无良策,她在与维克多的聊天中说起了这件事,没想到维克多这个大嘴巴把事情全告诉了理查德,理查德当下就决定要见见医院的院长。
“院长,据我所知医院在选址方面就存在玩忽职守的行为,致使这里的卫生系统极为恶劣,尤其是排水问题,在这里致死因素最多的不是重伤而是霍乱,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低。南丁格尔小姐想对这样现状做出改变却处处受限。要知道,我的父亲在议会任职,我相信他会很快成立一个调查委员会调查这里的状况,一旦通过……“
院长慎重考虑了理查德的建议,再加上南丁格尔的积极服务的态度,他最终同意使医院走上正轨。护士团对理查德感激不尽,理查德却表现得不算太高兴,凯瑟琳完全猜不出原因,于是夜里偷偷拿走了理查德的日记,翻到最近写的那一页,才发现理查德母亲的忌日近在眼前了。凯瑟琳悄悄地把日记本还了回去,思考着理查德的母亲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