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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洗筋伐髓

金叶浑身发烫,如被投入火海之中,禁不住“哼”了一声,闭起了双眼,幸好这灼热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过得片刻,就觉全身轻飘飘的,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又全身冰凉,似乎潜入了寒潭深处,慢慢地,冷热交融,全身暖洋洋地,如泡身在温泉之中一般,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热气冒出,说不出来的舒畅。

过得片刻,夜未央放开金叶的双手,微弱地笑道:“好啦,我数万年修行的功力和元神,现已全部注入你的体内,为你所有,供你所用。你的全身经脉我也替你打通了,直达筑基期,省却了你炼气的麻烦。本想让你直达结丹期,只是你资质平凡,就怕你躯体承受不住,反受其害。”

金叶睁开双眼,不由得猛吃一惊,见自己师傅已然变了一人,本来俊美洁白的脸上,竟然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深深皱纹,灰白转黑的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

“师傅,您……您这是怎么啦?”金叶见师傅转眼之间又从神情潇洒长相儒雅的青衫书生变成了一位气若游丝头发尽落满脸深深皱纹的老者,想起自己和他相识才不过两个时辰,但对自己却关怀备至,不由得悲从中来,再次痛哭起来,“师傅,您好好的,干嘛要把功力和元神注给我啊!没有了功力和元神,你今后怎么办啊……”

“傻徒儿,你有所不知,为师现在是元婴之躯,又受重创,已是回天无力,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你,而你恰好又无任何修为,正可继承我的衣钵,替我报仇雪恨。这齐天宗算准我渡劫的时间,设计将我的肉身毁坏,我元婴出窍和他们一路搏杀至此,又用假永生诀将最后一个罪魁祸首引出斩杀,虽泄了胸中之气,可我自己也落得身死道消,数万年的潜心修行化作流水,若不铲平齐天宗,实属不甘。”夜未央说到激愤之处,不由得气喘吁吁咳声连连,吐了数口鲜血,“好徒儿,那枚……那枚宝石指环……同时也是一个……一个储物环,为师……为师的所有积储……全在……全在里面,你尽可用来……用来……”一口气喘不过来,头一歪,就此不动。

金叶大吃一惊,忙伸手扶起,一探他鼻息,已然气绝。他和夜未央相处不过两个时辰,两人原本谈不上任何情谊,但现在既已拜他为师,体内又注入了他数万年的功力和元神,也可以说,他的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隐隐之间,似乎觉得他对自己比什么人都更为亲近,而现在阴阳相隔,再见无期,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涟涟,放声大哭。

鹅毛般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整个世界一片洁白。金叶俯身将师傅抱起,踏着尺许厚的积雪,来到了悬崖下自己挖祝馀处,将师傅放在一边,返身取来药铲,把之前挖祝馀所留下来的坑加大加深,又到悬崖边拔了一些枯草在坑底厚厚地铺了一层,小心翼翼地抱起师傅放了下去,凝视良久,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余下来的枯草盖在师傅的身上和脸上,再把挖出来的泥土轻轻地洒落下去,生怕把师傅弄醒。泥土越积越多,最后终于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堆。金叶将泥土拍实,又找到装着未吃完的祝馀的小擂钵放在坟前,磕了九个响头,道:“师傅,您的大恩大德,金叶永世难忘!您的嘱咐,金叶也一定会办到,您就安息吧!”说罢,又磕了九个响头,这才起身,擦净了脸上的眼泪,收拾好东西,向山下走去。

环顾四周,金叶觉得恍若隔世。才不过两个时辰,自己已从凡夫俗子变成了一个身具数万年修行功力和元神的筑基期修士,这谁敢相信?

金叶踏雪而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斜插在地的一把剑上,不觉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最后的那场恶斗,要不是师傅及时出手将蓝袍男子击毙,自己早就身首异处。同时觉得自己也太大意:师傅将蓝袍男子击倒后,自己甚至都没有检视一翻,要是这蓝袍男子倒下后还有一口气在,师傅过世之后,自己岂不是非常危险?

金叶不敢想象下去了,身子一纵,直朝宝剑奔去,却凌空一跤,摔出去好远,幸好积雪甚厚,雪下也是厚厚的草地,是以这一跤摔得并不痛,但却把自己唬了一大跳:无缘无故,怎么会凌空摔出去这么远?

金叶爬起身来,回首四顾,只见雪花飞舞,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心有不甘,又纵身一跃,这次却是早有准备,只见自己脚下用力一蹬,身子就轻飘飘地凌空而起,朝宝剑飞去,跟着意念一动,双腿一伸,身子稳稳地落在了宝剑旁边,右手一伸,将插在雪地里的宝剑轻轻地拔了起来。

“是了,我都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了,这凌空飞跃,还不是小菜一碟?”想到此,忍不住仰天长啸,满心欢喜,同时又满怀悲伤。

金叶拔剑在手,走到蓝袍男子身边,只见他前额上有一个两指粗细的洞,贯脑而过,已然死透,金叶仍不解气,在他胸口刺了数剑,将他手中的剑鞘取了过来,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只小小的锦袋颇为精致,顺手解下放到怀里,又在他全身摸了摸,再无所获,这才拿起药铲在他周围的雪地里拔拉。他清楚地记得师傅最后施放出来发着红光的暗器没有收回,因此一定要找到,不想让师傅的东西从此沉寂在这荒山野岭之间。

金叶手持药铲,沿着红光飞行的方向一寸寸地拔拉过去,半天一无所获,正自失望,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积雪下隐隐有红光闪现,心里一动,忙奔了过去,扒开积雪一看,只见一把半透明状的匕首插在岩石之中,直至没柄,红光从把柄处透出,非常鲜艳,却又非常柔和。

“好锋利的一把匕首。”金叶赞叹一声,伸手把匕道从岩石上拔了出来。

这是一把半透明角质状的子母匕首,中间那把最大,两侧有凹槽,每侧有四把子匕首,一把比一把略小,一面凹一面凸,环环相扣,对称地卡在母匕首的两侧,合九为一。每把匕首的正中心都有一个红点,看起来象一滴鲜血,九滴鲜血重叠在一起,发着鲜艳却又柔和的红光。握得片记,就见一条细小殷红的血线从金叶掌心笔直地朝匕首中心的红色血点流去,九个红色血点都接通的那一瞬间,金叶身子一颤,只觉手掌掌心如被针刺,红色血点瞬间发出耀眼的强光,一条红线经过手掌笔直地朝手臂蔓延,走的是手厥阴经筋,进入胸中。

红线一点点蔓延,所到之处,金叶的手指、手掌、手臂也跟着变红,而匕首随着红线的延伸慢慢缩小,最后竟消失不见,似乎变成了一条红色细小的蚯蚓,钻入了金叶的胸膛。在匕首消失的瞬间,金叶犹如初升的朝阳,全身发出耀眼的红光,过得约莫一袋烟的功夫,红光慢慢变弱,最终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如常。

“这到底是咋回事?”金叶见匕首无缘无故自掌心中化作红线进了自己体内,不免有一丝惊慌,立时闭目内视,只见红线在自己的全身经脉中周游了一圈,最后回到丹田,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赤色小龙,盘成一团,蛰伏了下来。

“这条赤色小龙既然是师傅的匕首所化,我又继承了师傅的衣钵,体内有师傅的真气,想来这小龙应当不会与我为敌。”金叶想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金叶手握宝剑继续搜寻,怕还有活口留下,给自己留下后患,于是凌空一跃,朝开始的战场奔去,身在半空,又直直地落了下来摔倒在地,只觉腹如刀绞,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直冒热汗。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要拉稀的节奏。

“妈妈的,早不拉,晚不拉,偏偏这时候拉!”金叶裤子一扒,以速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蹲了下去,生怕一泡稀屎拉在裤子里。自己只有身上穿着的这一套破烂衣裳,拉稀拉在裤子里,可怎么活啊?

腹内越来越痛,肠子咕咕直响,可金叶就是连一点屎都拉不出来,反而热汗越冒越多,不一会儿全身都湿透了,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金叶用手一摸,只觉手上滑腻腻的,凑近一看,全是一些黑乎乎如浆糊一般的东西,臭不可闻。

“哎哟,不好!”金叶一见,吓得浑身发抖,“莫不是丹田中的小龙在作蛊?”正自无策,忽然想到师傅留给自己的功法总成,连忙取了出来,急速翻阅,翻到了筑基这一篇,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洗筋伐髓!

金叶顾不得穿起裤子,就那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两膝相盘,双手相合置于胸口,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地一声,鼻孔中喷出了两条淡淡白气,但见白气在他脑袋周围盘旋,缭绕不散,渐渐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他的面目都遮没了,跟着就听得他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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