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红喜气下,钟府满声欢腾,鞭炮声、贺喜声,热闹的成了一锅粥。
钟馨菱坐在红盖头下,紧张的揉着丝帕,她紧紧咬着唇,毕竟还是刚及笄的小姑娘,心中溢满了娇羞与紧张。
钟离若坐在小院门口,难得的没有陪在二姨娘身边,她望着远处热闹的灯火,紧了紧衣领,低下头,眼中布满哀伤。
命运,为什么就这般不同呢……
如今已是大冬天,冷风呼呼的吹,天上还飘着如羽毛般的小雪,钟离若穿着单薄的棉衣,哈着气,坐在那里眺望着远处。
屋中隐隐传来一两声咳嗽声,开始钟离若并没有多在意,这是母亲的老毛病了,可渐渐的,咳嗽声越来越大,似有呕吐的声音。
钟离若心中一惊,赶紧站起身,跑到屋中,紧张的呼喊着。
床上,半边脸已经溃烂的女子脸色极为苍白,脸庞消瘦,看起来恐怖至极,她剧烈的捂着胸口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里的东西都咳出来一样。
钟离若紧张的拍着她的背,不知所措的道:“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女儿啊!”
忽然,一口鲜血自二姨娘口中咳出,溅了钟离若一身。
“母亲!”钟离若惊呼。
见情势越来越猛,钟离若吓得掉出眼泪来,她着急的东瞅西瞅,发现药包里空空如也,顿时冒下冷汗来。
“母亲。”钟离若沉默半响,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绝不会让母亲出事的。”
说罢,便急跑着出了园子。
钟离若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心里一横,跑了过去。
她仓皇紧张的找到了钟馨菱的园中,不顾下人的阻拦,硬生生的闯了进去。
大红婚服的女人,穿戴着华贵的服饰,蒙着盖头,静静的坐在那里,就算是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感觉的到她内心的紧张。
“姐姐!”钟离若忙扑过去,惊叫道,“求你救救我母亲,我母亲她快不行了!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
钟馨菱吓了一跳,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莫名有些怒气,今天,可是她大婚之日!
她听到原因,心中再不满也不能不顾及多年的情分,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便冷冷开口:“去给二小姐找一名大夫。”
下人们忙着拉扯钟离若,听到她开口,一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钟离若闯了大小姐婚房,还衣衫不整,哭哭啼啼,这要是传到夫人耳中,夫人定不会放过她,可如今还要为她找大夫……
众人犹豫之间,大批大批的婢子一拥而入,中间,一个长得并不出众的中年妇女冷冷看着跪趴在地上的钟离若,眼中冒着寒光,她同钟馨菱一样,身上穿着红衣,头上插着精致华贵,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步摇与簪子,脸上扑着厚厚的脂粉,嘴上抹的红的如鲜血。
她的口一张一合,让人心中发寒,“把这不知死活的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2)
“母亲!”钟馨菱惊叫出声,猛的掀下红盖头。
大夫人不悦的眯起眼,警告道:“馨儿?”
发现自己表现的太过激动,钟馨菱低下头,低声辩解道:“母亲,今天是女儿大婚之日,母亲要因为我杀死与女儿有相同血脉的妹妹,恐怕不吉利吧?”
大夫人冷哼,不满的扭过脸。
半响,她沉声道:“拖出去。”
钟离若还想求她,但看到钟馨菱的眼神,最终无力的闭了嘴。
两个彪悍有力的男人上前,轻轻松松拖起她,将她狠狠的架到了外面,将她扔在雪地里。
钟离若忍着痛,艰难的站了起来,谁知,还没完全站稳,便被踹到在地。
两个硬汉凶狠的笑着,握着圈,发出“咯咯”的声响。
钟离若警惕的看着他们,爬着向后退去,“你们想干什么!”
二人并不答话,他们可记得最后出门时大夫人那眼神,二话不说,拳头直接向钟离若挥去。
钟离若一口鲜血喷洒在雪地中,混杂着两颗牙齿,她的脸庞瞬间高高的肿起,疼痛不已。
另一人在她身上踹了好几脚,顿时,钟离若觉得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她捂着头,在地上卷成一团,一脚一脚的踹下,让她感到眼前越来越黑。
雪飘得越来越大,在灯火下显得美丽至极,点点血迹撒在白色的雪地中,形成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在钟离若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感到身上的压力忽然一瞬全无,眼前一晃而过的白衣让她觉得是美丽的雪影。
她再睁开眼时,外面仍如方才般热闹,她躺在一片雪白里,周围无一人在。
她撑着身子慢慢坐起,就这些动作,让她疼的忍不住叫了出声。
她坐在地上,有些茫然,这不是刚才的地方,也不是那破旧的小院,但她还能确定的是,她还在钟府之中。
钟离若还在回响的时候,身后冷冷的传来一声女音——
“我可以帮你……”
“谁!?”她一惊,猛的回头。
女子白衣黑发,静静的立在风雪之中,冰冷苍白的脸在雪白中如同鬼魅。
“我叫姬玥,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3)
冷风呼呼的刮着,吹的脸颊生疼,钟离若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沾满血迹和灰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着她,似是受了蛊惑一般,喃喃开口:“怎么帮?”
女子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她的手缓缓伸出,轻轻一抖,手上莫名出现了一层疑似面具的薄纱。
“这是什么?”她不解道。
“半面皮,人有两面,分别是明面和暗面,明面就是你的面容,它可以让你的容颜,产生变化。”
钟离若歪头,不解的看着她。
女子嘴角诡异一笑,“它,可以让你变成你想变的人,只要你带上它,你的面容就会成为另一人。”
钟离若一愣,心中只觉荒唐,世上怎会有如此奇物,她嘲讽的对着年轻的女子,“我不需要,你走吧。”
姬玥仍是诡异的笑着,她伸起纤长苍白的手指,向远方一指,道:“它可以,让你拥有你姐姐的富贵荣华。”
钟离若心中一震,瞪大眼。
姬玥蛊惑般的对她道,“你难道,想这样过一辈子吗?她虽说是你的姐姐,可要是破了这层关系,你们就是仇人,她的母亲,害了你们母女这么久,难道你一点不想报仇吗?”
钟离若坐在地上,握紧手,傻傻的坐着不语。
“戴上她,从今,你便是钟府的嫡小姐,太子府的侧妃娘娘,或许以后,你的位分还会更高,你将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穿戴不完的金银珠宝。”
姬玥缓缓靠近,将半面皮递于她手,“你的一生,就将取决于,你如今的举动。”
钟离若看着那面皮,眼中露出欲望,她低声道:“那你能帮我,治好我的母亲吗?”
女子轻笑:“当然。”
话音刚落,钟离若手一动,抚上脸颊,一瞬间,她的脸变得开始扭曲,渐渐的,两个分别不同的五官在转换着,面皮缓缓镶入她的肉中,再睁眼,钟离若明显感到,脸上的不同。
姬玥看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低头满意一笑,她张开艳红的双唇,“现在,你就是太子府的侧妃娘娘,而钟馨菱,过了今晚,将会变成钟府最不受宠的庶女,钟离若。”
雪花仍然在天上飘着,可一瞬间,变得不再让人觉得美丽,反而让人心中觉得,悲凉于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