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潇然想找到慕天宸的心情一分也不能耽搁,简单和家中三人交代过后,就打算单枪匹马去慕宅。
????林易殇最先拦在冷潇然身前,之前慕天宸在电话里和他说过慕老与冷潇然的过节,两人免不了剑拔弩张,恐怕这次慕老还会刁难她,他不放心,想跟着去。雨皓和苏与认为林易殇的话有道理,也都堵在门口不让她走。
????冷潇然哭笑不得,有这么一群赤诚相待的朋友,她知足了。可她真的不相信慕天宸已经死了,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眼,哪怕是一座矮矮的墓碑。
????最后,在冷潇然竭力阻止下,三人才勉强答应让她一个人去。临走前,苏与对她说:“要是那个老头敢欺负你,第一时间给兄弟们call电话,我们保证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精神,尊老爱幼全给姑奶奶去死,敢欺负我苏与的哥们,我一定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欺负回来。”说完这铿锵有力的誓词后,才发现其余三人脸色不太对劲,又弱弱地补上一句:“慕大少有免死令,我不敢动。”
?????大约两个小时后,冷潇然站在了慕宅大门外。她看着这栋熟悉的建筑,胸腔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里是她爱人的家。
?????整栋慕宅笼罩着死寂般的沉默。门前喜欢照顾花草的云姨不见了,房子内一群人打牌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她静静地站在大门外,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她突然想起,之前也有一个人站在林易殇家楼下等了自己一夜又一夜,从黄昏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灯灭。
?????这时,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易管家。他原本想将门外的车停进车库,一开门就看见了一脸错愕又很快恢复平静的冷潇然。
?????两人对立站了好一会,冷潇然先开口道:“易叔。”
?????易管家回过神,笑了笑,请她进门,语气客气却透着疏离:“冷小姐先坐下喝杯茶,我去通报老爷。”
?????她看着易管家略显无错的样子,黯然地垂下眼,她心里清楚,一会慕老来了,一定不会欢迎她,毕竟现在她的身份这么尴尬。可她一定要找到慕天宸,她不怕。
?????易管家快步上楼,进入卧室,对床边的慕老慌张道:“老爷……小少奶奶来了。”
?????慕老一惊,看了眼床上双眼紧闭但面色还算好的人,冷声道:“哪个小少奶奶?”
?????“冷小姐,冷潇然。”
?????慕老的眼神瞬间冰冷,声音波澜不惊:“她不配。”
?????他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转身离去。
?????果然不出冷潇然所料,慕老果真没给她好脸色。
?????“哎呦,这不是冷小姐么?什么事能让你大驾光临啊?”慕老用特别夸张的语气说道,虽然听不出怒,但让冷潇然听了比被他骂还难受。
?????她沉默了一会,也无心和他客套,直入此行目的:“我来看看天宸。”
?????整个大厅都沉默了,空气好像凝固,尘埃好像落地有声。
?????好一会,她才听见慕老竭力压制怒气的声音对她道:“这一声天宸喊得真亲切,可是你以什么身份来看他?”
?????冷潇然眸光一亮,慕老这是说……他没死?!
?????她激动得连声线都在颤抖:“让我看看他,就一眼,就一眼。”
?????慕老冷冷的看向她,突然大声吼道:“看?你怎么看?他死了!我的孙子死了!都是被你害死的!”
?????一颗炸雷在她耳边炸开,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跌到地上,她却上前一步,激动地拉住慕老的手,声线带着不可控制的颤抖:“你说什么?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会死!我不信我不信!”
?????慕老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好像要生生捏断。她却不觉得痛,手上再痛也痛不过她的心。
?????“不信?我现在带你去看!”说着,慕老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来到慕宅后花园,一直走到最深处,被枯萎的灌木包围住的一个土堆前。
?????慕老把她推倒在土堆前,指着它,不可控制地朝她吼:“你现在看见了没?他就在这!他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冷潇然浑身冰冷,耳边慕老的话就像导弹轰炸一样在她脑袋里炸开。她颤抖地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堆冰冷的泥土。还带着湿,应该是刚刚堆砌不久。她木木地拨开一层土,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每拨开一层,心就被刀剜一次。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耳边慕老还在继续对她吼:“冷潇然,你们姓冷的真有能耐,你爸害死了我的儿子儿媳,现在又派你来祸害我的孙子,是不是要看到我们慕家断子绝孙了你们才罢休!你对得起天宸对你的爱么?你承担得起天宸对你的爱么?你配得上天宸对你的爱么?枉我一开始还相信你也是爱他的,结果呢?他不还是被你害死了!”
?????冷潇然的泪水混着泥土抹了一脸,她像疯了一样拨开那土堆,手指出了血她也不觉得痛,和失去他的痛比起来,还不如它的万分之一。
?????慕老见冷潇然失控地拨开土堆,突然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摔出离土堆好远。
?????冷潇然的长发乱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可她仍固执地爬向土堆,再一次伸手,还没触碰到它,就又被慕老拉走,接着是他暴怒的声音。
?????“你还想用你的手脏了他最后的安身之处么?”
?????听到这句话,冷潇然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沉到最深的深渊,最冰冷的湖底。
?????是啊,她怎么能用她的手……脏了他最后的安身之处……原来在慕老眼里,她的手……是脏的,因为她害死了慕天宸。
?????她发现,她竟然连哭都不会了,她一直在抽泣颤抖着身体,整个人十分狼狈。
?????在易管家的搀扶下,她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身前就是冰冷的土堆——他最后的安身之处。??
?????他——死了。
?????冷潇然终于被迫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后来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再坚持一会,结局应该就不是这样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路上飘了雪。到家时,苏与三人全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雪人成精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冻傻了的冷潇然。
?????与其说是冻傻了,不如说她是被伤傻了。
?????苏与放了热水,把她按到浴缸里,却发现冷潇然的身体还是抖得厉害。
?????她心被揪疼,握住她的手想安慰她,却又被她的手指吓到了,上面沾了泥土和鲜血,纤长雪白的手指上被尖石划出一道道口子,指甲里也全是泥土。
?????她捧住冷潇然的脸,心疼地看着她,却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关于痛的表情,满脸写着伤。
?????痛和伤不同,痛是暂时的,会经过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去。而伤是抹不掉的,就算时间长了,伤口愈合了,还是会留下疤痕,揭开它,又是一个血淋淋的伤,带着新的痛。
?????“是不是那老头欺负你了?老娘去挖了他家祖坟!”苏与红着眼,说罢就要走。
?????冷潇然拉住她,声音低的好像在和自己说话:“苏与……他真的死了。”
?????苏与浑身一颤,接着她就看见冷潇然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双膝,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好像水再热也暖不到她的心房。
?????“我看见他的墓,一个冰冷的土堆,应该是刚堆砌的还没来得及立墓碑,慕老指着那堆土告诉我他就在里面,我当时就傻了,你说慕天宸脸皮那么厚的一个人,怎么一个土堆就把他整个人埋了呢?分明只够埋脸皮的地方啊!”
?????冷潇然说得有趣,可苏与却笑不出来。
?????她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轻声安慰,可是没用,好像再多的话,也安慰不了这个女孩受伤的心灵。
?????易管家送走了冷潇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慕老:“老爷,您怎么……不和小少奶奶……冷小姐说实话?那分明是云姨的墓。”
?????慕老冷哼一声:“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天宸了,从现开始,我不会让他们相见。”
?????谈起云姨,二人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易管家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
?????那日断绝台一战,周凉在慕宅附近也安插了杀手,慕宅内人手不够,慕老和慕天宸都去了断绝台,慕宅中只剩下易管家和云姨两个内力稍微高一点的人。可终究寡不敌众,云姨还是死在了杀手手下。
?????慕老记得云姨喜欢安静,又喜欢花草,所以把她葬在慕宅的后花园,等到来年春天,枯萎的灌木丛会开出缤纷的花朵,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慕老重新回到卧室,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耳畔轻声唤道:“天宸,醒醒吧,你是不是在怪我赶走她?是不是只有冷潇然才能让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