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潇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当自己醒来时,眼前的场景和自家别墅重叠在了一起。
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一点点在枕头上晕染开。她无声地哭泣着,感觉喉咙被堵的好痛,要死掉一样。
冷潇然亲眼看见慕天宸在自己眼前倒下,冰冷的断绝台上飘着雪,在他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她转身一步步往回走,每走一步,都是彻骨的寒冷和灭顶的绝望。终于,她昏倒在断绝台上,再也不去管这台上的打打杀杀,任由自己沉沦。
是后来赶到的林易殇三人将昏迷的她带回了东方逸的别墅。他们三人到别墅时,东方逸还没有回来,三人对于东方逸在断绝山下与周凉交战的事毫不知情。
冷无花给冷潇然输了内力,替她疗了伤,冷潇然才渐渐有了知觉,可是她不愿睁眼,她怕一睁眼就知道慕天宸已经不在了的消息,她真的怕,好怕。
所以她一直闭眼假寐,直到房内只剩她一人,才缓缓睁眼。
此时此刻,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和窗外仍旧飘雪的世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左尚恩死时雨皓不吵也不闹--因为人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是疯不起来的,就连哭,也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冷潇然一遍遍地问自己:慕天宸就这么死了?真的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娶她,怎么就死了?
怎么能死了呢?
林易殇推开冷潇然的房门,看到的就是冷潇然默默流眼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哭,好像眼泪怎么也流不完。
他走近冷潇然床边,缓缓坐下来,想伸出手去抱抱她,却又忍住了冲动。
她这么伤心,想要的应该是慕天宸的拥抱吧!
一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最后,林易殇为她擦了擦眼泪。
她的脸冰凉的,不知道是泪的冷,还是身体冷。
这时,冷潇然反手抓住林易殇的手,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极度悲伤的眼赤红着,让林易殇看得心一阵心疼。
“易殇,天宸他……”冷潇然说话的声音发颤,像怕极了答案一般。
林易殇眼中闪过一阵哀伤,安慰她道:“潇然你要乖,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他会心疼的。”
恐怕现在只有慕天宸才能安慰她了吧。
冷潇然松开握着林易殇的手,眼神飘向窗外,林易殇这话里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可是她不信。
接着,苏与和雨皓一同推门而入,冷潇然在林易殇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无力地靠在床头,喃喃道:“你们都去休息吧,也受了伤,该疗伤疗伤,该睡觉睡觉,我姑姑会给你们安排好房间的。”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苏与拉着站着不动的两个人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后,苏与轻叹口气,道:“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她不会颓废太久的。”
三人朝屋内望了一眼,相随离去。
东方逸是在四个人都休息后回来的。
冷无花急忙上前绕着东方逸转了两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道:“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用我给你疗伤么?”
东方逸微微一笑,神色疲惫,声音也带着倦意:“不是我的,是……那小子的。”
冷无花一愣,颤着手去触摸那些触目惊心的红:“他不会……”
东方逸握住冷无花的手,安慰道:“还好他爷爷即使赶到,我赶去断绝山下时,慕老已经和周凉开战了,后来周凉使了诡计,将我们二人甩掉自己去了断绝台,当我们赶到断绝台时,那小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说到这,东方逸顿了顿,不安地看向冷潇然的房间,灯没开,但他知道她一定没睡,一定很难过,很悲痛,毕竟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慕天宸倒在断绝台上。
“一切听天由命吧。”
自从断绝台一战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冷潇然一直闭门不出,每天呆在屋内的阳台上,坐在一把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阴霾。
林易殇几次进来和冷潇然说说话,她也只是偶尔应着,苏与见冷潇然再这么下去非得把杀手属性憋成秀才,让雨皓扛起来就跑。
三人带着冷潇然在外面逛了几圈,她也没有心思。最后,苏与决定把她交给东方逸,东方逸看那个天天和自己抬杠的小徒弟如今为了心上人变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能为力。
一切都要看她自己能否走出来。
许是冷潇然看出家里的几个人都因为自己耗尽了心思,于心不忍,终于肯自己主动走出房间,站在楼梯上朝楼下的五人笑了笑。
楼下客厅的五人见着冷潇然就像看见了圣母玛利亚,短暂的愣神过后是沸腾的欢呼。
苏与率先扑上去朝冷潇然的脸咬了一口,泪眼婆娑道:“你可终于活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样到死呢!”
林易殇一把拉过蹂躏冷潇然的苏与,虽然竭力保持冷静,可嘴角的笑早已出卖了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这三天你都没怎么吃。”
冷潇然只是点点头,走下楼梯,来到餐厅,就看见座位上的东方逸,她盯着东方逸看了一会,开口道:“姑父,你……那天去断绝山了么?”
东方逸继续吃着饭,抬眼看了眼冷潇然,神色如常:“去了。”
“那你有没有看见他?”冷潇然的声音在发颤,带着哽咽,一提起慕天宸,她又要哭了,心脏就像有把刀在刺。
东方逸假装思索,瞟了眼四周的四人,道:“没有。”
冷无花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在东方逸的眼神示意下咽了回去。
“尸体也没有么?”冷潇然红着眼看向东方逸,那眼神中带着希冀,看得东方逸不忍心再说下去。
可他还是给了她一丝希望:“没有。”
冷潇然听后先是怔愣,然后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大,眼泪也涌了出来:“那有可能他还没死对不对?不然怎么会没有尸体?”
东方逸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伸手给冷潇然夹了块肉,哄小孩一样说道:“丫头快吃吧,这几天都瘦了。”
东方逸潜移默化地转移了话题,其余人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苏与的目光轻轻落在东方逸身上,微皱着眉头,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慕宅内,一条通体赤红的鞭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下练武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