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潇然认真地听着，脑回路跟着东方逸的言语转动着。慕天宸微微捏紧卷头，手心有薄汗。
“然后呢？”冷潇然问。
东方逸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银末的刀鞘，继续缓缓道。
“然后，韩嫣在家里和慕老的逼迫下与慕云洛成了婚。结婚前一夜，韩嫣哭了一整晚，无论冷无叶如何求她，韩嫣也不见冷无叶。冷无叶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出现过。”
“韩嫣不爱慕云洛，可慕云洛却对韩嫣动了真情，他知道韩嫣不爱他，只是为了救自己家于水火之中才答应与他结婚。慕云洛一直没有对韩嫣做出逾越的事，直到她回心转意那天。”
“冷无叶走后，再没见过韩嫣，他娶了楚念为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什么。”
“楚念很爱冷无叶，嫁给冷无叶之后，她每天待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守着冷无叶。冷无叶利用楚念家世，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谋划了一次完美的复仇计划，而仇家，正是慕云洛。”
慕天宸呼吸一滞，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悲痛。
东方逸和冷潇然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冷潇然听到这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之前在慕宅，慕老就说她是冷后，是他慕家的仇人。当初冷潇然还摸不着头脑，现在却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害慕天宸失去双亲的人，是她的父亲。
东方逸看了眼慕天宸，轻叹一口气，继续道：“冷无叶复仇之时已是七年后，这七年里，他运用楚念的家世谋划好了一切。那时，韩嫣和慕云洛已有一个不满五岁的儿子，而冷无叶和楚念也有了一个未出世的小女儿。”
“冷无叶找上慕家为当年痛失韩嫣复仇。他一路闯到慕宅中心，面前就是慕云洛和他的小儿子。冷无叶和慕云洛一时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慕云洛死在冷无叶手中的银末下。冷无叶冰冷的目光落到男孩身上，抬起了银末，就在刺下的那一瞬间，韩嫣拦在了男孩身前。”
“冷无叶动作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插进自己最深爱的女人胸膛的银末，随着银末从韩嫣身体中抽离，韩嫣也应声倒地。冷无叶丢下银末，将韩嫣紧紧护在胸口，他听见韩嫣微弱地声音说，她爱他，却也爱着慕云洛，她是个不合格的爱人，也是个不称职的妻子，她只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可以平安一世，一切的孽缘，就随她一起入土消散。”
“冷无叶最后听了韩嫣的话，没有杀了男孩。可是在冷无叶闯入慕宅的同一时刻，怀孕已有八月的楚念得知此事，再一听说冷无叶杀死了慕云洛，气急攻心，腹部疼痛难忍。楚念难产，拼劲全身力气生下女儿，可自己却因难产早早离世。”
“当冷无叶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时，一个喜讯，一个哀讯。冷无叶万念俱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楚念，他很感谢她不求回报的爱，很感谢她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他们的女儿，她甚至都没好好看一眼。冷无叶在楚念坟前坐了三天三夜，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与他阴阳两隔的女人的愧疚。他想告诉楚念，他配不上这样的爱，他也不配被爱。”
“再后来，冷无叶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了自己的亲姐姐冷无花，并给她取了名字，叫冷兮汐。故人已逝兮，愿不念夕，不回首，不伤痛。”
东方逸看着眼眶微微泛红的冷潇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我和你姑姑怕你被慕家的人找麻烦，就给你化了名，叫冷潇然。你和天宸的相识，是我有意安排，为的就是你们可以不计上辈人的恩怨，不背负仇恨，敢爱，敢被爱，现在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我和你姑姑的心也踏实了。小子，我了解你在左右的煎熬，我也替潇然感到庆幸，谢谢你选择了她。潇然这孩子，受了太多苦，我和她姑姑不想她在以后被人欺负才让她选择了杀手这条路，可是我又想小心地保护她的善良，所以到现在她没有杀过一个人。上代人的恩怨纠葛就让它随风逝去，珍惜眼前人，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冷潇然一时无话，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悲伤好像被这一段前尘往事瞬间勾起，她突然明白了那个夜晚的屋顶上慕天宸的不同。那晚他发现了她的极寒内力，找到了仇人，可非常不幸，仇人是自己的爱人。彷徨，无措，心痛，慕天宸经历过的一切她此时此刻都可以感知得一清二楚。
“好。”冷潇然应到，这个字，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慕天宸抱了抱冷潇然，目光与她对视，神情中是道不明的感情，俯身在她耳边低喃：“别瞎想，有我在。”
冷潇然平复了情绪，提起一个两人快要忘却的话题：“我内力尽失了。”
东方逸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冷无花微微一笑，上前握住冷潇然的手腕，将同样的内力一点点输到冷潇然体内。
冷潇然认认真真地看着冷无花的样子，的确，一些地方两人确有几分相似，而同样的极寒内力又刚好验证了两人的关系。
“姑姑。”冷潇然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到了冷无花耳朵里。
冷无花握着冷潇然的手轻轻一颤，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柔软，一点也不像冷潇然眼中那个能降得住东方逸的女侠：“兮汐乖，叫了我这么多年师娘，这一声姑姑，真让人开心。”说着，眼中好像有液体在打转。
冷潇然的身份已不再是秘密，可当初那个执念离去的男人，此刻又在哪里守着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