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冷潇然再次醒来时,她处在一个陌生又不算陌生的地方。黑暗中,她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一点点溢出眼眶,染湿了枕头。
她只记得,和简依依说完最后一句话,自己便朝着仓库的大门走去,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眼前一黑,跌倒在冰冷的地面。意识模糊中,她听见了那个她日思夜盼的声音,他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抱起她的却不是他。
当时,慕天宸看着冷潇然在自己眼前倒下,随即抛下长剑和炼赶到冷潇然身边,可是林易殇却先一步拦在他面前,将冷潇然从地面抱起,头也不抬地冷冷道:“我不会心慈手软,我会带她走。”
慕天宸僵在原地,目送着林易殇抱着冷潇然离开。其实慕天宸很想追出去,可是理智告诉他,冷潇然现在需要冷静,他用以为是爱的方式保护着她,却不曾想,她的伤害全部是他带来的,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冷潇然从床上坐起身,她知道这是林易殇的家,可她却不想呆在这。冷潇然紧紧抱住膝盖,将头埋在双臂间,一时之间,所有的压抑全部倾巢而出:自己与慕天宸之间的误会还没有化解,林易殇现在又把自己留在他家中,简依依和炼之间的合约,自己扇了雨皓一耳光的愧疚,还有左尚恩突然的消失。
刚开始还是无声无息的哭泣,一点点心头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哭声却来越大,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会好受一些。其实冷潇然并没有杀手的冷血无情,相反她很脆弱,只是习惯了伪装坚强,所有的苦痛全部一人承担。只是这次不一样,她真的快崩溃了,左尚恩的死对她的打击特别大,就如同鲜花没了花香,太阳没了阳光。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左尚恩已经离开,她仍固执地一遍遍拨打着左尚恩的手机号码,可是那边的机械女音冰冷地就像左尚恩在她怀里的体温。
也许是冷潇然的声音太大惊扰了林易殇,林易殇急忙推开冷潇然的房门,站在门前,然后一步步走上去,静静坐在她身侧。
林易殇看着冷潇然的目光里写满了心疼,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撕心裂肺,看着他的心也揪着疼。
“潇然,不哭,乖,不要哭了。”林易殇轻轻将冷潇然揽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受伤的冷潇然。
冷潇然听见林易殇温润如玉的声音,轻轻抬起头,泪眼婆娑,眼睛红的像兔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尚恩,尚恩她在哪?我要见她。”
林易殇的目光顿时暗了下去,左尚恩的死他同样心痛,但他不能不坚强,因为他还要为冷潇然撑一片天:“尚恩她睡了,潇然不要吵,潇然乖乖睡,明天我们出去玩。”
冷潇然抱住头摇晃着:“不不不,尚恩她不会再醒来了,她已经死了,我不要她死,不要,都是我,都是我……”
林易殇将冷潇然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头,安慰道:“潇然,睡吧。”
冷潇然安静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墙壁,她好想找一个人,可以抱着他宣泄情绪,可以毫不遮掩地流泪,可以对他说自己所有的不愉。
那个人只要是慕天宸就好。
翌日醒来,冷潇然的眼睛肿地像桃子,林易殇用热毛巾给她敷了下眼睛,才有些好转。
之后,两人一起去参加了左尚恩的葬礼。
葬礼上,冷潇然已经尽力保持冷静,可是左尚恩的父母却在左尚恩的灵位前哭得凄惨。冷潇然于心不忍,打算上前安慰左尚恩的父母,她一直认为,左尚恩的死和她是有一定关系的。
可是冷潇然刚走到二人身边,左尚恩的妈妈迅速站起身狠狠扇了冷潇然一耳光。
冷潇然一个趔趄向一旁倒退几步,被林易殇稳稳接住。因为左尚恩的原因,冷潇然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觉也睡不好,整个人憔悴了太多。这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直接带出几道血丝,眼前更是黑蒙蒙一片。
“你还我女儿!要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我们又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左尚恩的母亲疯狂地扑向冷潇然,声音大得好像要刺穿冷潇然的耳膜。
林易殇将冷潇然紧紧护在身后,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冷潇然的手拉住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
好一会,冷潇然眼前缓了过来,静静开口道:“我会帮尚恩报仇。”
左尚恩的父亲将左尚恩的母亲箍在怀里,让她保持冷静,可她仍像疯了般狰狞地看着冷潇然:“报仇?你要怎么报仇!那可是我的女儿!”
冷潇然眸色暗了暗,声音低低地却充斥着千年冰霜般的寒冷:“我会让她偿命。”
同一时刻,雨皓和慕天宸并没有出现在葬礼上。
雨皓双眼紧闭,躺在卧室内,好像死了一般。慕天宸静静陪在雨皓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雨皓。
自从几个人从旧仓库回来后,雨皓一直这个样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一直闭着,却按时吃饭,吃完后继续躺回床上,就像毫无生命力的枯草。
在左尚恩的葬礼前,慕天宸问过雨皓:“要去看看她么?”
雨皓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毫无生机,声音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苍老了。
“不去了,我怕我会疯。”
明明还是年少,眼神却似经历了大喜大悲,明明爱得不能自已,却还是要尽力保持最后的理智,只为了不让她在九泉之下为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