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一路追赶那个黑衣人,跑了数十里路。那个人的武功不在她之下,轻功更是不弱。一直追到一条小溪边,那个人忽然停住了。佩儿稳住身形,见到那个人之后,脸色微变!“左使天涯!怎么是你?”再一看,古蝶倒在他的怀里。一路的疾奔使得古蝶身体很是虚弱,脸色更是白的吓人,连站都站不稳,只能依偎在天涯的身旁,天涯低头看了她一眼。古蝶忽然发现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心中满是不解。
“放了古姑娘!”左使天涯有些惊异的上下打量着佩儿,“你的命可真大,挨了海角四掌居然没有死?而且功力似乎也精进了不少。”他话音刚落,廖天过也飞身来到佩儿身边。
佩儿见古蝶的脸色越来越差,禁不住有些担心,急道:“你快放了古姑娘,她支持不了多久的!”天涯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佩儿与廖天过相互一望。忽然金光一闪。天涯只觉眼前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微微一惊!拥着古蝶向旁边一转,及时躲过了佩儿所发出的金针。可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佩儿已再次发出金针。但是,这次并不是掷向天涯,而是飞向古蝶。天涯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你连朋友都不放过吗?”
“你错了!正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见死不救。她受伤不轻,刚刚你又一路带着她狂奔,伤口已经流血不止,倘若再拖延下去,她必死无疑!”看天涯有些迟疑不定,佩儿又说道:“我用金针刺穴助她疗伤,如果你不想让她死的话,就赶快放开她!”天涯神情甚是冷漠,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是神医的女儿,但她也未必会死。”廖天过怒道:“你到底想怎样?人你又不放。别以为你是地狱门的人,我们就怕了你!”这时,古蝶早已支持不住,昏迷在天涯的怀中。佩儿心中一凛!微怒道:“你再不放人,可别怪我不客气!天涯忽然狂笑道:“如今水中月不在,我也不为难你们。今日只不过是碰巧路过,换做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幸运!”廖天过喝道:“少废话!把人留下!”二人倏地拔出佩剑,变向他刺来。
天涯早已料到两人会突然出手,刀光一闪,那乌黑的刀已然出鞘,闪电般劈来,卷起漫天的刀影,带动万千尘沙,挟无数刀劲向二人袭来。两人见状,身形骤然拔起,暴退数丈,才飘然落下。但也被那无形的刀气震得连退数步,才被人从后背扶住,稳住身形。佩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叶尘埃及时赶到,微微笑了笑。廖天过回头说道:“大哥,古姑娘被天涯带走了。”叶尘埃缓缓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古蝶暂时不会有危险的,我们暂时先找个地方住下,再作打算。”
古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破庙内,伤口也已经呗处理干净,上了金疮药,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忽听一阵噼啪之声传来,扭头一看,发现是一堆木柴在燃烧所发出的声音。天涯正在一边烤着鸡一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又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而且,他是地狱门的人,与自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又为何出手相救?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对自己没有恶意。古蝶支撑身子想坐起来,“哎呦”一声又倒了下去,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天涯微微一惊!走到她身边,扶她坐好,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古蝶忍痛说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为什么不杀了我?”天涯微微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古蝶手摸着伤口,冷笑道:“你们地狱门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对我们一路穷追不舍,你抓我不就是为了要挟叶大哥吗?”天涯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人。但为了报仇,我别无选择,哪怕它是一条不归路!”古蝶闻听紧紧皱了眉头,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水姑娘也已经......”天涯胡乱拨弄着地上余火,苦笑道:“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她,我爹也不会死,只不过现在却便宜她了。”古蝶默默看了他一眼,说道:“水姑娘向我们说了当年的事情,这并不怪她。”于是,便将当年其父亲天怒如何假冒龙千昭偷盗,又如何被擒等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天涯听。天涯只知道当年父亲是被水中月断了经脉,才会被仇家所杀,却并知道这其中复杂的原因。在古蝶说完之后,心中顿感羞愧,不知道该怎么办。古蝶又道:“虽说令尊有错,但也错在他拜师心切,一念之差才犯下大错。你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要自责了。”天涯怔怔的发了好一会呆,隔了好久,忽然问道:“你没有骗我?”古蝶淡然一笑,说道:“事到如今我又何必骗你,况且,水姑娘如今也已不在了。”顿了顿,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水姑娘为了心中的最爱,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为爱而死,试问世间又有多少人有如此勇气!即便当年事水姑娘害死你父亲,她也没有错。”天涯凝视了古蝶好久,才道:“你对叶尘埃好像......”古蝶闻听微微一愣,侧首凝望着天涯,说道:“没错,当日叶大哥救了我之后,我的确全心相许。虽然明知他对我无意,可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直到水姑娘离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爱,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办法改变。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那一刻,她是那么的勇敢,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让自己心爱的人继续活下去。”天涯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沉默不语。
“水姑娘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智慧,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大度。她的付出值得叶大哥对她至死不渝。所以......我放弃了!”天涯闻听有些诧异,问道:“你......真的可以放弃吗?”古蝶嫣然一笑,道:“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遇到一个像叶大哥一样对水姑娘痴心不悔的人来对我,那是我最大的幸福,此生无憾!”
“真的吗?”天涯听到古蝶的一番话,心里感到欣喜万分,情不自禁的便脱口而出。古蝶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天涯一时间不知所措,拿起早已烤熟的鸡,扯下一条鸡腿递给古蝶,道:“你......吃点东西吧!”古蝶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说道:“谢谢”天涯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你是个好人。如果你不是地狱门的人,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天涯听后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一句话。
次日,古蝶一觉醒来,便已不见了天涯的身影,只瞧见破旧的墙壁上留下几个字。“古姑娘,我走了。你说的话我会记住,如果我还活着,希望可以再见到你,天涯。”古蝶满心不解,不明白天涯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倘若不死?为什么会死?
叶尘埃一行人暂时住在一家客栈内,以便四处打探古蝶的踪迹。众人发现,这几日客栈附近似乎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在客栈四周监视着众人。一阵敲门声传来,打破了众人的沉思。碧云天当先起身打开房门,众人随后紧随而出。看到外面的人,众人微微一怔。来人竟然是沈家庄的庄主沈洪,在他的身后是一些不知名的江湖中人。只见沈洪一脸怒气,恐怕来者不善。
叶尘埃倒是很平静的说道:“沈庄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沈洪‘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会不知?”佩儿道:“笑话,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看你这么兴师动众,会有什么好事!”沈洪怒道:“你闭嘴,这里还没有你这臭丫头说话的份!”佩儿道:“你......”叶尘埃道:“沈庄主来此究竟何事?”沈洪怒视着叶尘埃道:“我问你,你为何伤我女儿?”叶尘埃一怔,但随即很快便明白了,沉声说道:“沈庄主,我不明白令嫒究竟跟您说了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也不会再追究谁对谁错。”佩儿冷笑道:“好一个颠倒是非的沈大小姐!”沈洪厉声喝道:“住口!竟敢说我女儿颠倒是非!”
原来当日沈婷和秦倩中了冰雪姊妹二人的‘附骨针’之后,匆忙离去。三个时辰之后便开始发作,痛的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二人当下各自分道扬镳,回到家中。沈婷每日受‘附骨针’的折磨,痛不欲生。沈洪试图用内力将其逼出,却适得其反。沈婷反而更加痛苦不堪,沈洪追问其受伤原因,沈婷甚至父亲脾气,一旦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她。所以,无奈之下谎说是向水中月登门道歉,原谅自己当日对言语冒犯。却不想叶尘埃根本不接受她的道歉,还出手伤了她。沈洪刚开始将信将疑,不肯相信叶尘埃会伤害女儿。可他又深知叶尘埃与水中月的感情,一旦有人伤害了水中月,叶尘埃一定会出手。可是,也不会对女儿出手那么重。他知道女儿的秉性,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可恰恰相反,沈婷为保住自己性命,不仅说了谎,还将所有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好让父亲为自己出头,解去‘附骨针’之苦。
听了沈洪所说事情原委,众人这才明白。佩儿冷笑道:“沈庄主,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你女儿骗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婷了,现在的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碧问天道:“难道我们会那么无聊,出手伤了她,在招来你们大批高手来兴师问罪吗?”沈洪喝道:“少废话!今日若不将救治我女儿的方法说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叶尘埃沉声说道:“沈庄主您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况且‘附骨针’的痛苦也是沈婷她自作自受。况且,‘附骨针’的厉害您应该知道,是她自己得罪了‘逍遥王’的人,除了他们,世上没有人救得了她。”沈洪一行人一听‘逍遥王’俱是面色大变!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逍遥王’的厉害。但是,其早已绝迹江湖多年,不问世事。沈婷又怎会惹上‘逍遥王’?
“我女儿素来规规矩矩,怎么会惹上‘逍遥王’,你们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佩儿怒道:“你这人真是不知道好歹,我们好话说尽,只是留住你沈家庄的名声,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我就告诉你!”叶尘埃也并未多加阻拦,他也明白,今日之事倘若不说个清楚,沈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下佩儿便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了沈洪。沈洪越听心里越惊,脊背之处泛起一丝寒意,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佩儿说道:“现在只不过是让她尝尝‘附骨针’的痛苦而已,没有要她的命已经便宜她了。倘若沈婷再执迷不悟,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跟随沈洪一同前来的江湖中人说道:“沈庄主,我们相信你,才会答应为你女儿出头。况且,神针女也不会撒谎骗我们。令嫒如此心狠手辣,我等也爱莫能助,告辞了!”说完,向叶尘埃等人拱手离开。留下沈洪一人独自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自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碧云天说道:“自作孽不可活,沈婷总有一天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叶尘埃沉声说道:“沈庄主请回吧!如果沈婷命不该绝,自会有人来救她。”沈洪暗自叹息一声,沉默了许久,倏地拔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便往脖子上去抹。众人出其不意,谁也料不到他竟会有如此举动!叶尘埃俊眉一拧,身形微动,一把握住了沈洪的手腕。“我知道你爱女心切,但请恕在下爱莫能助。沈庄主切莫如此轻生!”说完缓缓放开了沈洪的手,转过身去,不在理会沈洪。沈洪伤心的将匕首扔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不忍心看下去,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老夫就这一个女儿,还请叶少侠帮帮忙,救救她吧!”叶尘埃不忍回头去看沈洪伤心的样子,沉声说道:“沈庄主请勿为难在下,回去转告令嫒,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让她好自为之吧!”说完就缓步走向房间。众人只是默默看着叶尘埃的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佩儿走到沈洪面前,说道:“沈庄主,我知道大哥不忍心。但是,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救你女儿。”沉吟了片刻,佩儿又道:“您也很清楚‘附骨针’,凡是中了这种针的人,就只有施针的人才有办法解除这种痛苦,我能做的只是让她减轻些痛苦。”沈洪闻听面露喜色。只听佩儿继续说道:“您也别高兴的太早,想要减轻痛苦,就让沈婷自己来见我。”说完之后,几个人一起离开。
沈婷神情十分憔悴,面色苍白如纸,小心翼翼的走到父亲身前,叫了声‘爹’。只见沈洪阴沉着脸,沈夫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沈婷不知为何,心里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正要转身问个明白时,脸上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捂着被打的脸颊,沈婷怒视着父亲,气道:“爹,你为什么打我?”沈洪喝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清楚,还要来问我!”沈婷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一定是叶尘埃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父亲,否则父亲不会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谎言既然已经被揭穿,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索性直视父亲说道:“既然如此,解药呢?”沈洪简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厉声道:“你连我都敢骗,还管我要解药!”“那又怎样?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每天受尽折磨,身不如死的活着吗?”
“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想要活命,你就自己去见他们,是死是活你自己决定!”“爹......”沈洪站起身来,声色俱厉的说道:“你如果这么怕死,当初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从今以后,你给我离开沈家庄,我沈洪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沈婷闻言大吃一惊!愕然的望着父亲,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沈夫人道:“老爷......”沈洪叱道:“不必再说了!做出这等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情,已令我沈家庄颜面扫地,还有何面目再呆在沈家!”沈婷沉默了好久,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走就走,我沈婷没有你们,一样死不了!哼!”说罢,转身愤然离去。任凭沈夫人在后面声声呼唤,沈婷却充耳不闻,转眼便不见了身影。沈洪怒气冲冲的重新坐在椅子上,心里又恨又气。沈夫人走到跟前,难过得说道:“老爷,真的就这样让她走吗?”沈洪长叹一声,道:“你不知道她得罪的是什么人,我们帮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