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烨还未没到全州,已经是一副流民盈于野,萧瑟于秋风的景象。
梵烨早已经预见到会是这般的场景,可现实永远要比想象来得残酷。十万胡马过处,焚村倒屋,劫掠丁口,抢夺粮食牛羊。刀兵过后,田园付之一炬,田野荒芜,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又有多少百姓背井离乡。
北魏国主在破边之后,号令军中三日不封刀,武关之地民众被屠戮一空。在身后的屠刀的威胁下,并州上党郡数十万百姓拖家带口南迁避难,一路上饥饿冻馁,乱兵暴民,千里跋涉,能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
百姓沦落至此,官府没有如同标榜的那般盛世天下,花团锦簇。南方三年前洪涝,千里沃土化为汪洋泽国,田地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死伤无数,大雨过后,瘟疫横行,百万民众减员十之二三,直至今年,南方赋税尚未达三年前六成,非十年生聚不可复原。
今天北方大旱,禾稼收成减产,草场萎缩,北方草原各族也是举步维艰。对北魏举国一战,太祖年间数十载积累一扫而空,现在国库空虚,青都洪都府的粮仓里可以跑得马,饿得死老鼠,国家如今年景如此,这十万百姓,只怕只能放任自流了。
道路嚎哭声大作,前面的人流顿时一滞,一位年籍花甲的老伯体力不知倒伏在道路中央,一男一女中年还有一八岁孩童在他身边伏尸痛哭,没有太多的仪式,老人被简单地草席一卷,填入沟壑,一家在哭哭啼啼中继续勉力上路,乱离人不如太平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伤与哀痛。
前方三十里之外,北魏游骑已经密布巡逻。
圣上的旨意很明确,东梁、暮关、韶易的援军已然从南面、东面向武关迫近,武关的收回似乎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只是,北魏不会等待朝廷的弓箭刀枪逼近他们的战马,待大军集结,只怕十万满载而归的胡骑,早已龙游大海,虎入深山,没有了踪迹。本来应该被北方旱灾折腾的元气大伤的北魏,却将伤痛转移给了大漓。想到这里,梵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再次睁开,梵烨已经望向了全州,他已经向他父帅阐明了意见,属于他的战场不在这里,应该在武兴以南三十里的都北口。他将直接取道全州与自东来的儿郎会合,不等大队直接北行。
没有想像中的一万精骑可以挥师北进,父帅必须按照皇命率领大部集结准备武兴,可以与我同进的健儿,只有八百梵家儿郎,没有想象里的万人决战,只有一个唯一目的,把可以带回来的乡亲父老带回来!
梵烨松开紧握成拳的右手,将马腹夹紧,手中马鞭一扬,走,去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