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檀将军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忠直刚正,严谨肃慎之名,确如其人。
端坐于东北大营的中军营帐,埋首案牍闻声抬头,撇来的目光冷淡而威严,不怒而威,不甚锐利却重于千钧。
风尘仆仆的梵烨,只好匆匆拜见了诸务缠身的檀帅,然后被檀帅的公子檀道全领着,在位于武关城外东北的营房,安顿了身家。
檀道全也是继承了他父帅沉稳持重的性子,绷着一张被塞外风沙吹皱的粗厉面庞,亲自安排了梵烨入营中的一些事情之后,没说两句话就带人离开了。留下梵烨守着自己的简洁而独立的一方小天地,隐隐露出几分对边关生涯的兴奋猜想。
为避闲话,梵烨不入暮关,而进天武军,这是早就商量妥当的。
入天武,从底层兵士一步步晋升,这是梵帅特意向檀将军叮嘱过的,梵烨自然也很赞同。
对于梵烨如此自觉地,把自己放到一个普通军士的地位,令不假颜色的檀道全,也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所以当檀道全专门问梵烨有什么特别要求的时候,梵烨想了一番,提出了要求想要有一个独立居所,他向来有夜读和晚思的习惯,真要一切平等对待,于他而言始终会造成困扰。
而其实梵烨最想要的,自然是可以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多聆听声名驰骋北地边关的檀帅的军事心得和战阵体验的想法,也在今日彻底告破。
檀将军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将帅,却并不是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者,这二者虽然有着一定的共通,确实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对此,梵烨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天色将晚,嘈杂了一天的军营经历了一天的喧嚣之后渐渐变得安详而宁静。
而在这,眼前的一床,一桌,一帘构造的简陋了寒酸的独立小房间里,梵烨却可以感受到一种完全不同于青都十丈软红的富贵风流——那种奢靡到了一种近乎腐朽的安逸,的生活气息。空旷而寂静的窗前,有苦寒的月光清辉朗照,卷动翻腾的门帘带来原野古朴而粗犷的晚风。
这里有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天高地远,可供十万铁骑纵横驰骋;
这里有瀚海阑干的荒凉沙漠,长河日圆,足堪百代英烈屏障戍守;
来自北方,千万年仍旧呼啸不止的狂傲西风,还要继续在这片旷远悠久的土地上吹拂一直到地老天荒,但从今日起,这百十年的雄关要隘却要凭添他梵烨的足迹。
西风烈烈,从亘古,再到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