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邱明亮称为王大疤拉的,三十如许,满嘴黄牙,细小眼睛的微咪的男人哈哈大笑,“邱老三,爷爷我每天美酒好肉美娇娘伺候着,那是寨主的眼光高,也是我的福分厚,你小子一身膀子肉就是个天生出死力的命”。
邱明亮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别看王大疤拉一脸没正行样,心里头精着呢,当年也是手上有十几条人命的主,更是深得寨主信任,才会让他看守这寨中最为紧要的关口。
邱明亮翻手从背后抄来一包猪头肉,双手递给王大疤拉,故意叹了一口气,恭恭敬敬道,“老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听说在山下驻扎的官军也有三四百号人,有弩弓有刀矛,日夜在山下操练呢,兄弟心里实在没底。到时候官军真要打上来,兄弟们能不能守住我也是怕的厉害啊”。
王大疤拉也不客气,接了猪头肉,打开就抓一块就扔嘴里大嚼,一双小眼睛轻蔑地盯着邱明亮,“你小子平日看起来豪气冲云天,没想到也是个怂包,几百官军?当年太祖爷五万大军从牛头山经过也奈何我们不得,都是些雷声大雨点小的花架子。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打上来了,把这边藤桥一砍断,他们只能绕着大半个山腰,爬着陡坡来攻拔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哨卡,打不死他们,也可以耗死他们”。王大疤拉越说越得意,一副直把邱明亮看到了脚底板的神情。
邱明亮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看着王大疤拉的眼神也变得火热而崇拜起来,一个劲地说“小弟眼皮子浅”,令王大疤拉心情更是舒畅,挥了挥手,让他们快点过去复命。
邱明亮一路上,对着各个岗位上的汉子都和气地,大声说两句闲话。在走过栅寨后的几间木屋时,眼角瞥见两旁木屋下瑟缩着身子,衣衫凌乱,埋头低低哭泣的女子时,亦没有动声色。只是在他长衫下隐藏的拳头,却青筋爆裂,将他心中的愤怒尽数显现。
王大疤拉转身之后,满脸得瑟笑意顿时化作冷哼,“什么东西,真以为被寨主提拔上来,看了几天的寨墙,就是自己人了?哼,您们这些新来的无脑汉,还不是寨主用来守寨的墙角灰,官军来了这边寨门一关藤桥一割,谁管你们的死活!一群杀不完的泥腿子,贼厮鸟!”
邱明亮却是听不到王大疤拉的这番心声了,在这悍匪恶徒群集的清风寨待得越久,他心中的渴望却越是强烈。这里是一群强盗的安乐窝,这儿是一群终日无所事事的懒汉的梦想天堂。当一个群体,都抛弃了用自己的手脚从身下这片肥沃的土地刨食的法理伦常,只想着用自己手里的刀剑去劫掠他人的活命口粮,那么他不吝啬用恶毒的方法让正义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肮脏腐朽的心灵,送他们下地狱。
幽幽清风涧内,百草枯黄,新芽未发。厚实泥土下种子雪藏,春潮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