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火焰渐微,忙活了大半宿的铁轩脸上带着几分倦意,然而双眸之中却是神采奕奕,充满了兴奋。
“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没想到一个大武师竟如此之富有,这种事若是能多来个几次,只怕我便是一直修炼到武宗的丹药都有了。”检点完戒指中所有的东西后,铁轩一脸感叹道,眼眸中满是欣喜之色。
也难怪铁轩生出这样的感慨,火焰石,血藤枝,溶金沙,这些材料任何一样拿出去都足以引起武师甚至是大武师的疯狂了,何况是每一样都有呢,收获太大了。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既然意外的得到了如此大的一笔财富,想必接下来又要平添许多的麻烦了。”凝视着手中的戒指,本来还一脸欣喜的铁轩忽的想起了死去的江风言叔侄,顿时面露凝重之色,长叹了一口气,自语道。
虽然雷石终究没有说出最后的情形如何,但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歉疚,雷石却是将江风言与江南二人的身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而在得知了二人的详细身份以及家族势力后,铁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洛川江氏,这四个字在大宋王朝的境内一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如果说黑虎帮只能在月河城称霸一方的话,那么江氏却是称霸了大宋王朝境内整个洛川的三十六城,其威名之盛,就算是如今大宋的皇室也要忌惮其三分。
而且据雷石所言,当年大宋太祖起兵时,若不是太祖直捣黄龙灭了前朝,一举奠定了他统一天下的大势,像江氏这样前朝的豪门大族未必会向大宋俯首称臣,反而割据一方,自立为王,进则争霸天下,退可保一族平安的做法才是最符合这些大族的利益。
不过就算如此,太祖为了顺利的平定天下,也是大力的拉拢这些豪族,当时江氏的族长就被太祖亲封为洛王,世袭罔替,并统摄洛川三十六城的一切军政大权。可以说,只要大宋王朝一日不被其他人替代,那么江氏便一直都是洛川的主人,可以保有手中那巨大的权利。
因而虽然大宋立国已经数百年,民心早已稳固,但是作为前朝遗留下来的豪门大族江氏,其势力却是不减反增,愈发的兴旺了,甚至就连铁轩这样初涉江湖什么都不懂的山村少年也知道在王朝的西南洛川之地有这样的一个庞大家族是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
只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一场突如其来的劫杀却逼得铁轩不得不得罪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
想想自己先前为了报仇冒犯了黑虎帮的威严,差点就被当街杀死,结果牺牲了书香的自由才被放逐到固城,不想黑虎帮还是派了人于半道劫杀他,幸好他命大,碰上了白云飞,逃过一劫。而现在又因为白云飞的玉箫引来了一场劫杀,结果依靠着铁岚的残魂发威终于保住了性命,却不曾想死去的两人都是来自洛川江氏一族的,因而无意中得罪了一个比黑虎帮更为强大的势力。而一旦江氏知道死去的二人是被他杀死的,还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但想来肯定会比黑虎帮的花样多。
一念及此,铁轩也是满脸无奈,他也不懂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何一出村子就这么不顺呢,明明只想安安静静的修炼好为祖母报仇的,却不想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
“难道这就是拥有‘九劫掌’之人的命运吗?”铁轩喃喃自语道,此刻的他竟意外的想到了那个老和尚的话,同时也想起了自己身怀特殊掌纹的事。
不过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铁轩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还会碰到什么样的麻烦与报复,但是现在拥有武师修为的他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小角色了。或许在这大宋王朝之中,武师算不上什么高手,然而却也足以行走江湖了,只要没有那些麻烦事,自保绰绰有余。
更何况铁轩现在加入了边军的精锐部队猛士营,就算日后风声泄露,江氏知道了他杀死江风言二人的事,想要对付他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来杀他,毕竟要顾忌到他的身份。因为铁轩的身份关系着大宋王朝的脸面,所以这是任何一个生活在王朝羽翼下的人或是家族都需要考虑的事情,就算是权势滔天的洛川江氏也是如此,该遵循的一些规则还是不能犯禁的,更不用说一个大武师被武师杀死的事是有多么的不光彩与丢人的了。
因此,铁轩料定就算洛川江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为了顾及大宋王朝与自己本身豪族的脸面必定不会公布出来,而这样一来,他活下来的机会也无疑大大增加了许多。
心中一番计较之后,铁轩暂时放下了对于未来的担心,只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不远处两个隆起的小山包时,眼神却是一下子再次变得黯然了,他这才想起来不管此次战斗后会引发什么样的余波,但他本人却是真真切切的杀了人了。
说起来,这可以算得上是铁轩第一次杀人,过去他虽然也历经多次生死,但却从未真正的杀死过一个人,不论是不归山中偷袭他的李双刀,还是九连山上要处他而后快的张震,两人最后都是死在了别人的手上,但是这一次,却是他亲手杀了江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所以杀人,对于年仅十六的铁轩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虽然他在不归山与九连山都杀过凶兽,但是杀人,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而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一时之间都是难以适应的。
毕竟杀人,不是农家杀鸡,猎人射虎,人与人是同类,杀同类,对于一个已经产生了智慧有了道德观念的人来说,总会有些心理负担的。
“怎么,你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命运对你的捉弄吗?”
正当铁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忽的在他的脑海中想起,霎时间,铁轩全身一阵颤抖,目露喜悦之色,淡淡道“老岚头,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小轩,我何时没有理你,之前不过是因为魂力消耗的有些多了使得我陷入了沉睡之中,所以即使你呼唤我,我也是不知道的。”铁岚道。
“魂力,那是什么,还有,老岚头,难道你一旦动用力量就必须陷入沉睡吗?”闻言,铁轩立时心中忐忑面带紧张的问道,直至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内心里其实是很在乎铁岚的。
“小轩,你想知道什么是魂力,那么首先就必须明白一件事,单纯的魂魄其实是不容于天地之间的。因为人死之后,在天道的运行下,肉体与魂魄便会分开,肉体会慢慢腐朽,而魂魄则是化为虚无。”铁岚解释道,并没有注意到铁轩话语里的关切之意,语气依旧淡淡的。
“那你怎么?”铁轩眉头一皱,困惑道。
“呵呵,一般来说,人死之后都是这样的,但世事无绝对,我想你应该知道一句话吧,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铁岚淡淡一笑道。
“知道,不过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铁轩挠了挠头,脸色有些发红道。
“因为天地大道本有五十条,但天地只衍生四十九条,少了轮回大道,所以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天道本就不齐全,凡事皆有一线生机。而武者所修行的正是天道所遗留的这一线生机,但想要在这条路上一直的走下去,又是何其的艰难。不过武者的这条路虽然艰辛,甚至算得上是逆天而行,但是真到了修为高深之时,虽不能与天地同寿,拥有改天换日的能耐,却也有数千年的时光可供逍遥,移山填海不过等闲。”铁岚感叹道。
不等铁轩开口,铁岚又道“我当年伤重之下导致寿元枯竭,本是必死无疑,不留一点生机。幸好之前无意间得到过一本秘技,名为《离魂大法》,依照秘技上所述,无论任何人都可以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两魄分离出来尔后保存在不受天地之力影响的结界之中,一旦身陨,这一魂两魄就是复活的关键。不过也因为魂魄的不完整只能算是残魂,所以复活之路无比艰难,可谓遥遥无期。更关键的是,残魂只有呆在结界中才能不受天地之力的侵蚀,一旦出了结界,那便会时时刻刻都要耗损魂力。而魂力,直白点来说就是我这残魂之躯所剩余的力量与寿命,因而一旦魂力消耗光,我便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