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白衣人迟迟没能拿下铁轩带来的心情焦躁,与他对战的铁轩脑海中所考虑的自然不是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看来我跟大武师的差距真的很大,现在的我已然出了全力,却还是不能击败对方,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一想到战败的下场是死,铁轩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迷茫之色,未满二十的他虽然早已历经了许多人的死亡,但当死亡真正的降临在他的身上时,不算强大的内心还是有些彷徨了。
死亡,到底是什么呢,佛家说如果一个人生前恶贯满盈的话,那么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刀山火海的煎熬,生生世世难以超脱;反之,就会进入净土,得到永远的幸福,永恒的生命,不用再受尘世间的八苦折磨。所以佛家总是导人向善,死亡也成了一种超脱,而不是要畏惧的未知恐怖。
也有人说,人死了,魂魄过了奈何桥,在投胎转世之前喝过孟婆汤后,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从头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因此那些侠肝义胆的人从不畏惧死亡,为了心中的信念可以慷慨赴死,因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了。
更有人说,人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一切都会消散在天地间化为一片虚无。因为这类人很怕死,所以他们开始不断的追求长生,追寻永恒的生命,而武道似乎成了他们的出路,为了更高的修为,更好的资源,他们不断厮杀争夺,为的,却仅仅是卑微而可怜的活下去。
一段段的杂念在脑海中如浮光掠影般飞快的闪过,铁轩忽的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真正的考虑过死亡这个问题,或许是他太年轻了,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接触不到的事情,又或许是从未有人跟他深入交谈过这个问题,对于死亡,他唯一剩下的感觉,竟然是好奇。
是的,好奇,从小时候起,在听了一些关于死亡似是而非的答案后,他就真的很想知道人死之后到底会去哪儿,是上天还是入地,又或者是化作虚无。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好奇随着他渐渐的长大竟慢慢的消散在了脑海里,而到了此刻,他才想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铁轩又想到了自己的祖母,想到了自己的仇恨,眼眸中的迷茫立时消散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血仇未报,他岂能甘心败亡,一念及此,他又开始积极的思考如何打败白衣人的方法了。
“幸好他不用兵器,不然光凭着不能近他的身,我的战力就要去了一半。既然此刻的他不能奈何于我,那就战吧,我倒要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与这个世界妥协。”
铁轩的思绪在脑海中飞速的运转,手中的刀也挥舞如风,一会进攻,一会防御,与白衣人僵持着,虽然气喘如牛,身体疲累无比,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那里面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白衣人与铁轩的战斗再次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眯眼打盹的时间,然而对于此刻交战的两人来说,却是每一瞬都仿佛百年那般长久。
白衣人眼见光靠自己确实无法取胜,知道再拖下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当即出声道“江南,你我联手,一起解决他。”
“三叔,你怎么叫出我的真名了?”闻言,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青衣人目光转向白衣人,一脸不可思议道。
“怎么,难道对一个死人,你还有什么要顾忌的吗?”白衣人头也不回的冷冷道。
“不,没有,只是。。。”江南低垂着头,支吾道。
“只是什么,还不快过来,这小子邪门的很,凭我一人之力短时间内拿不下他。”白衣人厉声道,话语之中隐含着焦急,还带着一丝强硬。
“是。”江南有些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尽管他内心万分的不愿意直面此时战力暴表的铁轩,毕竟他可没有三叔的修为,交战之中一旦被铁轩找到机会,便非死即伤。但三叔的话他也不敢违抗,三叔心狠手辣的形象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他心知若是此次违逆了他的话,就算能活着回到家族,也不知要受到对方怎样的折磨,他可不想去尝试三叔对待敌人的手段,在他看来,那实在是一种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除此之外,他也明白铁轩今天若是不死,日后三叔或许凭借着家族的威势与底蕴可以没事,但他这个策划劫杀的主谋却绝对会成为那个顶罪的羔羊,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毕竟在大宋王朝的境内劫杀戍边的军士,这个罪名可是不小,若是此事摆到了明面上便等于直接挑衅大宋王朝这个庞然大物,若不惩治,王朝的脸面何在。
此时的他当真是有些进退两难,进,非死即伤;退,活罪难逃,仿佛马入夹道,就算想要回头,也有心无力了。这一瞬间,他不知怎的忽的想起了那个初见铁轩的晚上,好友栾廷玉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没什么理由,就是对这种事厌了,而且我也奉劝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见好就收吧。”
“呵呵,见好就收,我现在倒是想收手,但已然无法回头了啊。”江南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喃喃自语道。
若是早知仅仅只是武师的铁轩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他说什么也不会招惹对方的,只是现在才明白过来,一切已然太迟了。
“不过,既然已经无法回头,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玉石俱焚而已。”江南自语道,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也不是善男信女,此刻念头通达,倒是少了诸多的犹豫,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起来。
一抹手上的戒指,江南从中取出了一柄散发着耀眼光泽的宝剑,‘铿锵’一声,利剑出鞘,加入了战斗。
随着江南与其三叔联手,场中铁轩的形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对阵白衣人他本就出于劣势,再加上一个江南,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阵交锋之后,白衣人趁隙一把抓住了铁轩的肩头,一旁的江南见机立时举剑刺向铁轩的后心。
“不好。”铁轩见状大惊,身体欲要挣脱白衣人抓住肩头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如一双铁钳子般牢牢的箍住了他不可撼动。
“给我开!”在求生的强烈意志下,铁轩仰天长啸,手中的嗜血刀带着无比迅猛的劲道狂舞。
“什么?”见铁轩发狂,白衣人不欲硬拼,当即手上猛地一使力在铁轩的肩膀上留下了两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后立时退开了。毕竟他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求死的,若是要他跟铁轩同归于尽,这样的买卖却是不划算的。
白衣人退却了,只不过此时江南的剑锋也到了铁轩的后心三寸处,再刺进几分便可入肉,强烈的危机已使得铁轩即使不用双眼去看也感受到了脊背处传来的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生死之际,铁轩的脑海中却是一片清明,他知道自己想要闪避是不可能的了,要想自己不死,唯有以命博命,学习当日在他刀下逃的一命的铁范一般——断尾求生。
当下铁轩不进反退,屏气凝神,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前倾的身子猛地往后一挺,且借助着移动的间隙微微侧偏了一分身体,随即只听‘噗’的一声,剑锋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说时迟,那时快,当江南正一脸喜色的将剑锋没入铁轩的身体过半时,铁轩左手一把紧紧握住了剑锋,而右手则立时将嗜血刀反握,随即快如闪电的朝着身后之人捅去。
随即也不去管刀锋中没中,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脚下一点,身子已是前进了七八步的距离,整个过程虽不算是行云流水,却也是一气呵成,绝对没有给一旁虎视眈眈的白衣人丝毫的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