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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细水冲刷着岸边青草,白浪漫过沙洲,了无人烟,风吹过树叶落下一片“沙沙”之声,那些灵慧天真的小动物左顾右盼,从一头蹿到另一头。

两人的步子都很轻,女子的手放在男人的掌中,被小心翼翼地珍惜着,似乎就是他的世界,若不小心就会被打碎。

这应是他的世界。苏醒之后不再记得过去,往事如烟,已被风一阵吹去,这个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女子,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生活,因而她亦是他的一切。

芒种已经不再纠结于过去,他现在的生活很好,想到过去只会让自己痛苦。

他们并肩走着,却是毕乙在引导着方向。

她不敢抬头看芒种,心中也为这个决定忐忑不安。在听到那声回答的一瞬间,她是欣喜若狂的,似乎有一个许久的心愿,终于在这一刻落地了呢。

那只被细心包裹的手在颤抖着,正如她的心。曾经也有一个人,拉着她的手走过碧绿的叶林,开满风言花的草地,那时也是这样,阳光煦然,空气中有清新的花叶香。

只是,那时的那只手,不如现在她清晰感觉得到的这只手厚实、沉稳。

她想起那个人,突然黯然神伤,那时牵她的人、保护她的人,现在早已是万千白骨中的一具。

“怎么了?”芒种发现毕乙的情绪变化,侧过头问。他的声音低沉,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没事……”毕乙听出话中的关切,顿时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只是在想,此刻多么美好……可是、可是又能维持多久呢……”

毕乙的名声一直在外,向她提亲的人不少,不乏江湖名士、富家子弟,但都被她回绝了。她下意识在等一个人出现,走进她的心,但她发现,当那个人出现时,随之相伴的是患得患失的感觉。

“你在担心什么?”芒种皱起眉,他不太能理解毕乙那种心情,所以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神伤,“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不会离开。”

这应该是一个承诺,让毕乙稍稍宽慰,但她仍有担心的东西,那就是芒种过去的亲人。

芒种的年纪又不轻了,不一定没有成亲,如果他已经有妻子,将来某一天,他想起了过去或者他的亲人朋友来寻找他,那她又应该怎么办呢?

“别担心啊。”芒种又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恢复记忆……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世事多难料……红尘堪被命数缠……也罢……也罢……

几个月的收获,便是从上游的奂城一直寻到下游,毫无结果。琉苏昼夜不息地寻找,带人在沿途的河流打捞,并且询问周围居民,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做芒种的年轻男人。

每天父亲琉悠的话都会在琉苏脑中回响一遍,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绝望也在日益加剧。渐渐地,她也有些自暴自弃,自嘲于这种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行为,那个人可能真的已经消失了,狠心决绝地抛弃了世间一切。

可是想想她真的失去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心里又莫名地作痛,然后又会继续寻找。

再找一下吧,最后一下。每次她在心里都这样说。

此时琉苏坐在综城一个大茶馆中,发呆地转着手中茶杯。

综城是下游的最后一个城市,再往后就会进入邻国,乌泷国。如果在综城也是毫无收获……

琉苏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她真的要放弃了,这么执着,是魔障啊。

孽缘,缘孽,魔障,痴人心怨。

琉苏正打算眯眼小憩一会儿,突然听见邻桌的人在谈论席禹教。

他握紧拳,睁开眼。席禹教她再清楚不过了。毁掉上凌宗的主谋,芒种最大的仇家。综城几乎是席禹教的据点,他们早已将势力拓展至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由着这个原因,云朔国朝廷对于综城的官吏安置严格。许多人纷纷相信一个说法,如果不是乌泷国忙着与银泓国争霸,只怕席禹教会使综城与云朔国脱离,转而投向乌泷国。

“听说,席禹教副教主终于要成亲了,席禹教教主准备为她举办一场极其盛大的婚礼,宴请了不少宾客呢。”一个人说。

另一个嘿嘿笑道:“我当然知道咯,我都收到请帖了。”

“这副教主一直拒绝别人求亲,多少好男儿被她拒之门外,这次是怎样的一个良婿,收服了这女子?”

“不知道,以前都没听说过,这次突然就冒出来了。连成亲的事也是如此,之前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就宣布婚礼定在半月后。”

他们说着席禹教副教主,琉苏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脑中电光火花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男人抱着昏迷的女子离去的背影,他才回想了起来。

半年前的那个夜里……她看到的……芒种抱着名字叫毕乙的女孩子。

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琉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只想赶紧离开。可是静下心来一想……琉苏一愣,和毕乙成亲的新郎,是谁?

琉苏心里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个谁也不知道的新郎,会不会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越是往下想越是觉得有可能,琉苏心烦意乱地灌下一口茶水,清新可口的茶水竟让她喝出了苦味。

想想那个人怎么可能是芒种,芒种不可能留在席禹教,更不会娶仇人的女儿为妻。

心中的那个执念和怀疑,最终驱动着她向席禹教走去。

她没有带任何人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或许只是觉得,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失态。

问过路后,琉苏找到一条去席禹教的近道。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穿教服的席禹教弟子,不过也没有人注意她,顶多有些惊讶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琉苏的心头,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她。能产生这种遥相呼应的召唤,一定是与她的血脉相关的东西。

血脉相关的……琉族会有什么血脉相关的东西流落在外?除非是神木,神木……她猛地想起自己的琉羽神木手链,她把手链送给了芒种,作为来自琉族的保护。

琉苏心里一阵狂跳,凭着感觉,她向召唤来源的那个方向走去。

一直走进一大片树林中,头顶处树叶郁郁葱葱,琉苏将地上枯死的藤蔓踩得沙沙作响,走过树影婆娑。

那种召唤的感觉越加强烈了,琉苏敢肯定她要找的什么就在这片树林里。又走了十余步,琉苏隐约听见一阵歌声和着水声传来。

“世事多难料,红尘堪被命数缠,也罢,也罢,尘世纷扰多,何苦久长湄水中,不得离而不得陷。最是静思真谛最难得,既然愁难一樽解,不如归去沉霜中。”

琉苏用脚尖拨开灌木丛,在河水旁看见两个背影,他们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上,女子靠着男人的肩头,轻声唱着歌。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琉苏的眼睛,男人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第一次见过他的背影,那时如独自飘零的落叶。

琉苏的眼眶逐渐湿润了,巨大的重逢喜悦取代之前一切的担忧。她轻声唤着日夜记挂的名字:“芒种……芒种……”

芒种和毕乙都有武功,很快便发现从树林中走出的琉苏,皆诧异地看着她。

琉苏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向芒种,眼中只看得到他,忘记了环境,也忘了时间。

她张开双臂,走向他,最终拥抱他。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琉苏双手环在他的腰间,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一旁的毕乙看到这里突然发生的事,愣住了,茫然地看看琉苏,又看看芒种。

芒种同样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尘仆仆的女子,一出现就上前来拥抱他,还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她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是认识的?如果是认识他的人,也就是意味着他终于有了解过去、认清自己的机会了?

一抬眼看见毕乙有些受伤的眼神,芒种心里略微一紧,不着痕迹地推开琉苏,使两人间隔开些距离。

“你是谁?”芒种忍不住问。

琉苏听到这重逢的第一句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一个晴天霹雳落下:“你说什么?我是谁?”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我是……琉苏啊……”琉苏的脑中一片混乱,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面前的男人无疑是芒种,可他为什么不认识自己?是……没有记忆了么?

想到这个可能性,琉苏抬起头盯着他,希望得到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你为什么要和席禹教的人在一起?”

见琉苏将话题引向毕乙,芒种皱了皱眉,靠近毕乙拉住她的手,像是在安慰。殊不知这个动作让琉苏心生怒火,有一种很不得冲上前甩开他们的手的冲动。

“抱歉,我没有以前的记忆。”芒种回道,“你以前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你是芒种,芒种啊!”琉苏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觉得自己虽然找到了这个人,但并没有找回这个人。许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终于使她冲昏头脑,不顾一切地大喊道:“你忘记了么?你为了小野跳下河,你被水冲走……”

小野?小野……芒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让他想起来?他又极想知道这些人在过去与他有什么关系。

芒种捂住作痛的头,咬紧牙关,冷汗从额头上渗出。

那边琉苏仍然在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芒种的痛苦。毕乙扶住芒种,担忧地唤着他:“芒种,芒种……你没事吧……”

最终毕乙忍无可忍,冲着琉苏大吼一声:“你快闭嘴!”

“你让我闭嘴?!”琉苏停下来,愤怒地瞪着毕乙。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她是凭什么?

毕乙着急地擦拭去芒种额上冷汗,放缓语气恳求道:“请不要再说了,芒种一旦回忆过去,就会头痛。”

这亲昵的举动让琉苏妒火中烧,烧尽了她最后的理智:“头痛?你怎么就知道?你是故意不想让他恢复记忆吧!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就是为了不让他想起过去,好让他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不是……”毕乙有口难辩,又争不过情绪激动的琉苏,一旁的芒种情况也不大好,她急得快要哭了。

“芒种,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你忘记你是上……”

琉苏猛地反应过来,及时刹住口。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掌风劈向她,将她重重地撞在后方树干上。

这一掌带着内力,琉苏靠着树干闷哼一声,喉咙里冒出一股腥甜。

“芒种……”琉苏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对她出手的男人,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她觉得很委屈,心里难过压抑得喘不过气。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这就是回报吗?

“够了,闭嘴。”芒种拦身挡在毕乙面前,冷冷地看着琉苏,“不管你过去是否认识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现在,没有办法想起过去,我也不想回忆过去。”芒种说,“我不知道我过去的生活好不好,或许很幸福,或许不好。但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当下的生活我已经满意了,所以回忆过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芒种拉起毕乙的手,转身离去前抛下最后一句话:“所以,请你不必再来找我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琉苏如同被抽去了全身气力,软软地滑坐在地上,头靠在树干上,低声抽泣着。

“你说得对,过去对于你来说,只是无尽的仇恨与痛苦。”她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喃喃道,眼泪流入口中也浑然不知。

“其实这样……也好。你累了许久,所剩的时日也不多,应该休息下了。”

“那就让我……代替你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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