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朦亮,群山环绕下的王关村弥漫在晨雾之中,山脚下袅袅青烟升腾不绝,与晨雾交汇相融,远望去宛如仙境一般。
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的小山村,虽然住户不多,不过建村历史可以追朔到清乾隆年间,在村口立着的那块石碑足已证明。
现在正值初秋时节,清晨的凉意让刚刚起床出门的刘宝九打了个冷战。
他可不是一只爱起早的“公鸡”,只是被肚里一泡尿憋醒了而已。
说起刘宝九现在可谓是村里的红人,前不久刚刚接到渝水医学院入取通知书,当时这个消息一传出轰动了周边的十里八村。
九十年代,在王关村除了那些外出打工的后生,刘宝九是第一个走出这片大山的大学生,乡亲们说这是老刘家祖坟上冒了青烟,都是羡慕不已。
要说王关村在历史上也不是没出过名人,清道光年间,村里就出了位进士名叫李少堂,据说还曾在朝里做过一官半职,但后来被奸人所害,落得个杀头的罪名。
李少堂的尸体千里迢迢被运回王关村下葬后,他的家人便不知所踪,据老人讲当时下葬时李少堂就是个无头尸,可怜一朝进士客死他乡不说,最后还落得身首异处。
从此以后,王关村便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名人,解放前土匪倒是出了不少。
刘宝九今年十八岁,确切的说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青春期的荷尔蒙把他催成了一个大小伙,虽然看上去还略显青涩,不过丝毫掩饰不住那一脸的帅气,嘴角上那抹小胡子已经崭露头角。
早饭时,一家四口围坐在热炕上,刘宝九的爷爷刘万山嘴里叼着烟袋锅随手把桌上的酒杯端了起来。
“孙子明天你就要去大学报到了,今天陪爷爷喝一杯。”
“爷爷我可从来不喝酒,您就绕了我吧。”
“小九,爷爷这是舍不得你,你还不敬爷爷一杯。”刘宝九的父亲刘建国说着便给他倒上了一杯。
刘宝九看着满满一杯酒皱了皱眉头,无奈地端起酒杯。
“爷爷我敬您一杯,到学校以后我会经常给家写信的,您老放心就是。”
刘宝九说着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儿子快吃口菜。”母亲张翠兰急忙给儿子往嘴里夹了口菜。
“嘿嘿,这才是我孙子,我们刘家三代单传,你爸这辈子算是没什么出息了,以后你可要为咱老刘家争气。”刘老汉笑着说。
“小九的学费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爸您放心吧。”刘建国回道。
“我这还有一千块,明天走前给他带上。”
“您那点钱还是留着自己抽烟用吧。”
“放屁!现在还有啥能比我孙子上大学重要,让你拿就拿。”
刘建国见老爷子动了真格,心里那是个憋屈,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是后娘养的,可这差距怎就这么大呢。
去年为了买头牛,他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借钱,当时老爷子硬是一声没吭,现在孙子上大学二话不说就把那点老底全掏了出来。
“爷爷以后我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挣了钱一定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刘宝九的嘴就像抹了蜂蜜一样甜。
这时刘老汉话锋一转,一脸正色地说:“小九下午去三清观给你师父道个别,你小子好像自打回来后就没去过,吃水不要忘了挖井人,他可是咱家的恩人。”
刘宝九一听爷爷提到自己的师父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了一下。
说起他这位师父与刘家还有一段渊源,此人名叫华东阳,是位修道之人,二十年前来到三清观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十里八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清观位于王关村对面的凤鸣山上,建于清嘉庆年间,道观虽不大,但香火却从未断过,从前观里都是游走四方的道士。
**********爆发后,三清观成了打倒牛鬼蛇神的靶子,不仅赶走了所有道士,还差点把道观给拆了,不巧的是华东阳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三清观。
当时其他道士已经全部被赶走,唯独华东阳是死活不离开,其结果可想而知,要不是刘万山暗中帮助恐怕就下了大狱。
**********结束后,华东阳重返道观,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除了他再也没有来过一个道士。
至于华东阳为什么甘愿守在道观不离不弃没有人知道,不过传说此人道行高深,村里每逢遇到离奇诡异的事只要他一出手便轻松摆平,村民们都尊称他为华真人。
刘宝九五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躺在床上连续昏睡两天不醒,那时村里的孩子一旦得了这种怪病,老人们都会认为肯定是撞了什么邪。
于是刘万山便把华东阳请到家中为孩子看病,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治好了。
一家人对华东阳都是感激不已,可好景不长刘宝九又犯了病,就这样犯了治,治了又犯,反反复复好几次。
看着孩子越来越憔悴,刘建国对华东阳是彻底失去了信心,于是带着刘宝九去县医院检查,可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连医生都是束手无策。
此时,刘建国才如梦方醒,原来华东阳本可以治好孩子的病却总是治标不治本,认为是自己的财礼没有到位。
于是他在县城里不惜血本备了份厚礼,回家后再次请华东阳下山,而华东阳对刘建国准备的厚礼看都没看一眼。
华东阳说若想根治这种怪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收刘宝九为记名弟子,在道观跟他学道。
当时刘建国一听这话急得差点没昏过去,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舍得让去做道士,不过却被刘万山一顿臭骂。
他知道华东阳是位得道的高人,能收自己孙子为徒那是福分,而且只是记名弟子,将来也不影响结婚生子。
刘建国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不过他们却不知这位华真人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其实他早已对刘宝九“心仪已久”。
从此以后,刘宝九便拜华东阳为师跟他学道,一个月有半个月时间要住在三清观,从小学到初中这个规矩是雷打不动,冬去春来这一晃就是十年。
十年来,对于刘宝九来说可谓是尝尽了酸甜苦辣,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既是他的恩师,又是他童年的恶梦。
不管结果如何,自从刘宝九成为华东阳的弟子后,他的怪病就再也没有犯过,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