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兄,不要说话,我带你回天玄宗,师傅一定有办法救你。“刘辉鼻子中一酸,眼眶中蓦然闪起莹莹泪水。
“不不......不用了,放下我吧,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此生能.......能交你这个兄弟,我虽死无憾......”阮景天一边说话,嘴中一边流下粘稠的血水。
“你不能死!不要再说话了,撑着这口气,千万别泄了!”刘辉几乎要吼出来。
“刘兄,我此生从未求人,今日算我求你,求你放我下来吧!”阮景天说的很慢,言语也有些含糊不清。
刘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眼眸中噙满了眼泪,他不能流出来,他此生从未流过泪,他是男人,头可断,血可流,泪一定不能流出来。
他狠狠地咬嘴唇,一直咬得流血,让疼痛来分化悲痛的情愫。
他真的很想流泪,流出来或许他能轻松许多,但他天生一副倔强的性格,任何时候,都不会流泪。
好像这是他的人生信仰一样,他必须坚持下来,就如他修仙一样,无论多么艰难,他一定不会放弃。
他就是如此坚韧的一个人。
刘辉落在一处河畔,将阮景天放在一块硕大的卵石上。
旁边有一片竹林,竹林下方生长着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阮兄!”刘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如刀割。
“刘兄,有酒吗?”阮景天款款道。
“有!”刘辉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坛金兰酒,这酒是赵德馨送来的,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在关键时刻,竟有的恰到好处。
刘辉掀开木塞,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弥漫了一小片天地,花草上的蜜蜂和蝴蝶嗅到香味,纷纷飞了过来,在酒坛上方盘旋。
嗅到酒香,阮景天如同死水的眸子中忽然泛起一丝波澜,他勉力坐起,没有杯碗,阮景天惟有用手捧酒水喝,可是手刚伸到坛口时,他发现手上全是血污。
“刘兄,引一泓河水来,我要洗手。”阮景天道。
话音刚落,刘辉凝聚出一缕杀气,杀气飘入水中,牵动起一缕清水,缓缓在阮景天身旁流下。
阮景天嗜酒如命,对酒更是有一种敬重之情,他必须洗干净手,污了酒水,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亵渎。
洗干净手,阮景天将手放入酒坛,那手上还有一条条皲裂的伤口,遇上酒水,本应疼痛难忍,但他丝毫没有干净,因为他整个身体已经痛到了极限。
“好酒!”他掬起一捧酒水,一饮而下,咳嗽了两声,眸子中微微透出一丝神彩,慌忙又掬了一捧,一饮而下,最后觉得掬酒太慢了,直接把头贴着坛口,大口大口饮了起来。
刘辉见他如此好酒,担心道:“你都快死了,如此饮酒,岂不死的更快?”
“哈哈哈......酒乃我命,越是要死,越是要多饮,饮个痛快!”阮景天赤着双足,披头散发,仰天大笑,笑得苍老的脸上皱纹更多了。
无可否认,喝酒时候的他和方才的他判若两人,因为现在的他似乎有了一丝朝气,虽然终归一死,但临死前看着兄弟能如此开心,刘辉深感欣慰。
一声大笑后,他继续在饮酒,如狼似虎,像是在拼命一般。
很快,他喝掉了酒坛上方的三寸酒水,贴着头已经够不着酒了,他又开始用手掬酒。
他只能如此,因为他手筋碎裂,无法举起酒坛,用手掬酒已是不易。
刘辉感叹万千,忽然飞入竹林,片刻后飞了回来,递给阮景天一个大酒杯,道:“用这个舀吧。”
阮景天接过竹筒,又开始拼命的饮酒,满满一大坛金兰酒,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几乎被他喝了个精光。
最后,他满脸霞红,头晕目眩,昏昏欲睡,但他全身剧痛难忍,剧痛之下,剧痛让他无法入睡。
他端起了满满一竹筒酒,道:“刘兄,我以为喝酒能让我身体麻木,但这酒却让我的神经变得更敏感,这让我更加痛苦!来,我阮景天今生敬你最后一杯酒!”
“干!”刘辉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送完兄弟最后一程,他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阮景天一饮而尽,将竹筒扔入河流中,道:“刘兄,一刀劈死我,终结我的痛苦。”
“什么?”
“你让我杀你?”刘辉刚在吞酒,听到如此骇人的言语,不禁呛得咳嗽了许久,满脸红彤。
“对,我实在是痛不欲生,反正我寿元将尽,随时都可能死去,反正都要死了,何不让我痛痛快快的死掉,死前少受些罪。”
“来吧!”阮景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横起了眉头,闭上了眼睛,随时准备赴死。
刘辉也清楚,一枚天寿丹虽然能增加九年阳寿,但毕竟阮景天将近两百岁,如今是凡人之体,寿元在急速燃烧,就算给他十枚天寿丹,他寿元也到了极限,活不了几天。
“我是毁灭之根啊,杀死你,你将无**回。”刘辉皱眉道。
“正是如此,我才让你杀我。”阮景天睁开了眼睛。
“你喝醉了。”刘辉平静道。
“我没有醉!我已是废人,必死无疑,我让你杀我,一是不想再痛苦,二是为了秋蓉,她天资卓越,能在修仙路上走很远,我不想她因我误了前程。”
“你杀死我就帮我告诉秋蓉,说我已经魂飞魄散了,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傻姑娘,我怕她会等我,斩不断凡情,让她不要等我下一世,要好好活着,希望她会成为修仙界的佼佼者。“阮景天突然看向西天,那里是天玄宗的方向,也是佟秋蓉所处的方向,更是他即将离去的方向。
苍老的脸,满是皱纹的手,他的头发也全白了,他已经没有往昔风雅的容颜,成了残疾的凡人,即便活着,他也不敢站在心仪女子的面前,所以他不敢回天玄宗,他怕见到最爱的人,他怕最爱的人会因此抛弃自己。
他承受不来。
“对不起,我此生用刀,只为保护我珍视的人,我绝不会向我珍视的人下手!”
“你有话对佟秋蓉说,就撑住,亲口告诉她吧。”刘辉饮了一口酒,说道。
话落,他将剩下的酒水倾倒向河流,黑魆魆的鱼群瞬间就涌了过来,跳出了水面,水花四溅。
“一定要坚持住!”喝了些酒,休息了一会,刘辉体力恢复了过来,他也不管阮景天是否同意,直接将其背在肩上,化作一道流光,疾速飞向天玄宗。
一路上,那阮景天身上越来越疼,但由于酒精有些许麻痹作用,这些疼痛他尚能忍受。
那金兰酒本就是治疗内伤的良药,越是感觉疼,说明药效发挥的越好。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清醒,呼吸也趋于均匀。
时间缓缓流失,二人终于飞回了天玄宗,阮景天再不是病恹恹的模样。
他一生嗜酒如命,没想到酒也爱他如命,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酒帮他度过了难关。
可毕竟他寿元就快燃尽,三天之内,他依旧难逃一死。
“刘兄!千万别让秋蓉看到我这副样子。”阮景天头脑越来越清醒,在宗门口说道。
“嗯,放心。”刘辉道。
天翼山,门主殿。
阮景天躺在案上,刘辉喊来了青松子,向他求助。
那青松子在案旁踱来踱去,捋了下胡须,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道:“他乃真人之体,虽然修为尽散,但身体并未大碍,只是寿命将近,若要救他,必须为他续命啊。”
刘辉亦紧锁眉峰,询问道:“当如何续命?”
“我有一盏度魂灯,用寿元点燃度魂灯,我就可以利用度阳大法为他续命,但他是凡人,我最多也只能度给他百年,为他续多少阳寿,我就需要损耗多少阳寿点燃度魂灯。“青松子停住了脚步,举起了阮景天的左手,看了看他的生命线。
“宗主,你是仙人,阳寿那么长,给他一百年如何?”刘辉恳切道。
“他并非我宗中之人,也非与我沾亲带故,我完全可以袖手旁观,要是人人来要我老命,那岂不是真要了我老命。“青松子皱起眉头,长叹一声。
“不墨迹,一柄法剑!”刘辉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为了......”青松子佯装愤怒,故不答应,看看能不能再捞点好处。
都是老狐狸,刘辉岂不知宗主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