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终是收到了青蝶的消息,只有一个字“诺”。
三日后,兵部侍郎蔡元甲遇刺,行刺者被暗卫当场抓住,原来是北边的胡人因大将军打了胜仗所以来京行刺报复。震惊一时的案件本该告一段落,只是在刺客身上却搜出了禁军巡防统领出入城门的令牌,一时间京城哗然。
第二天一大早暗卫庚就带人到刑部,提审走了在刑部受审的胡汉林,连同于骁也被一起带走。刑部本来也是不同意把人带走的,刑部尚书孙起本就是王丞相的门生,自然与承熹不是一路,况且暗卫并无圣旨,只说有皇帝口谕强行把人带走也确实是有违法度。
僵持之即,侍郎蒋庆在孙起耳边耳语道,“若是不让他们把人带走,明日早朝皇上必定是向着安定公主,大人难免受到斥责,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不若先把人交给他们,量他们一天也审不出来什么,明日早朝再与皇帝禀明,到时有丞相在肯定能把人要回来”孙起略一思考,终是让庚把人带走了。
蒋庆这么和孙起说,自然是经过承熹授意的,再加上孙起并不知晓这件事情与刘子偃有关,一时间也无法与王丞相联系,所以才肯放人。只是他不知道,人一旦被承熹带走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第二日皇帝却并未上早朝,皇帝不理朝政,不上早朝是常有的事,可让承熹提审的圣旨却下发下来了。王丞相大感不妙,承熹将人提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妙了,可是人都已经被带走了,只能等早朝时把人要回来,如今看来人是要不回来了。王丞相立即联系刘子偃,让他把所有与胡人联系过的痕迹都消除。
第三日皇帝出乎意料的上朝了,手里拿了一份供词,正是胡汉林与于骁的供词,里面写着兵部侍郎刘子偃如何命令他们放胡人进京,前几日的安定公主与王丞相公子刺杀案竟然也与刘子偃有关,也是他让胡汉林放他们进京,在刺杀当夜放松巡防。
太尉当即带人查抄刘府,出乎王丞相意料的是,本该早已销毁的刘子偃与胡人通讯的信件竟然被找出来了两封,经对比辨认字迹相符。证据确凿,刘子偃并未申辩,只说是自己一人所为,不要牵连家人。
刘子偃没有申辩,王丞相也不好说什么,许是想满足刘子偃最后的愿望,也求皇帝不要牵连刘子偃的家人。依律本该是诛三族的罪,因王丞相的求情,更因刑部尚书是王丞相的门生,所以最后只判了查抄家产,秋后问斩。
大理寺监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臭各种气味,地上时常有耗子跑来跑去,竟然一点也不怕人。刘子偃盘膝坐在地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他,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身姿挺拔,看着从墙上小小的窗户中漏出的一缕月光,神色淡然。
“子偃。”身后传来开锁的声音。
“义父您来了。”刘子偃并未转身,依旧看着月光。
王丞相也并未介意,与刘子偃并肩坐下,看着那缕月光。
“今日在朝上为何不申辩,若你申辩,我总有办法帮你脱罪。”
“义父,你看,这月光真美啊!”刘子偃第一次放松了身体,轻声道,“每日醒来都要勾心斗角,与人算计,我连月光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现在虽然身处监牢,我却前所未有的平静,真好。”
“外边的月光更好,只要你想,我可以救你出去。”
“不,我不想。我父母早忘,除了义父我只有她一个家人。如今她想让我死,那我便死了罢。”
“我想她并不是真的想让你死,已经查明,她是承熹那边的人。”
“是么。”刘子偃突然笑了,“那她后半辈子也不至于孤苦无依了。”
“你!”王丞相皱眉,有些很铁不成钢。
“义父。”刘子偃跪地道,“义父的救命之恩当以命来尝,这些年我是真的累了,手上沾的血太多了。”
王丞相沉默,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答应那人的事情还未完成,他不能累,也不敢累。
“义父,不如收手吧!”
“不,我早已没有了收手的机会。”王丞相起身,拍了拍刘子偃的肩膀,“这几日你若是想通了,就与每日给你送饭的狱卒说。”
刘子偃恭恭敬敬的给王丞相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子偃不孝,义父保重!”
王丞相回头,最后看了眼那缕月光。
承熹坐在院中,旁边坐着一个老者,老者年近七十却丝毫不显老态,鹤发童颜、精神抖擞,正是昨日带人去刑部提审胡汉林、于骁二人的暗卫庚,上一代太尉诸葛宇霖,先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两日辛苦诸葛爷爷了,还要您连夜审案。”
“为公主办事,哪有什么辛苦的。”诸葛宇霖笑着摇头,“只是老臣有一事不明。”
“诸葛爷爷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让你继续审刘子偃吧!”
“正是。”
“刘子偃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即便他说了什么对王丞相的我们也奈何不了王丞相。今天我们能除掉刘子偃,是因为刘子偃没有申辩,如果他申辩了,王丞相一定有办法帮他开罪。”
“公主聪慧。”
“我本没有期待能一次除掉刘子偃,没想到……”
“公主,师父。”青蒵走来。
“青蝶接回来了?”
“是。”
“没让人发现吧!”
“没有,一把火烧了她的房间,从前两日问剑山庄的刺客尸体里找了个体形相似的丢了进去。”
“嗯,让她明日再来见我吧!让她好好休息”
“是。”
承熹看着青蝶,两人已有三年未见,当初安排进刘府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多了些女人的成熟丰韵。此时站在青蒵身边站着,眼底乌青,脸上有刻意隐忍的哀伤。
“青蝶,你可是怨我。”
青蝶闻言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与哥哥的命都是公主的,公主让女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去做,无敢不从。”
承熹伸手将她扶起道,“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怨我的,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释然,只是我也有我苦衷。”承熹顿了顿接着道,“我可以把他从牢里救出来,还你自由身,放你二人远走高飞,但是他的武功,不能留。”
青蝶眼睛一亮,随即暗淡了下来。
“夫妻间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我与他之间已无信任可言,即便勉强在一起也是无趣。况且子偃他心高气傲,绝技不肯被废了武功苟活。”不等承熹说话,接着道,“我知道公主是为我好,若是公主真想成全我就还我个自由身吧!”
青蒵一同跪下,并未说话。
承熹叹息一声道,“青蝶,抱歉。刘子偃此人威胁太大,我没有办法不废掉他的武功就放你二人自由。”
“公主的难处我知道,当初公主送我进府前就说过,不可对他动真情,是我……所以我从未怪公主。”
“你们下去吧!好好休息。”
承熹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办法坐到谁也不伤害,她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将伤害降到最低。
刘子偃是王丞相的义子,武功不俗,不能不除。可是青蝶……
或许过几日她应该到天牢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