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羽带人回府后,就看到承熹独
自一人坐在院中发呆,微风浮动,有桂花落在发丝上也不知晓,只是望着圆月,神情怅惘。清雅的眉眼在月光下看得不真切,显得越发的飘然若仙,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嫦娥仙子般本月而去,一去不复返。
萧天羽快走两步走到承熹身旁,替她将发间的桂花摘去。
见承熹望向自己,笑着说道,“没事。这两个小子命大,王丞相在王不为身边也安排了人,他们只是受了点轻伤。”
“你呢?”
萧天羽心中一暖,面上仍是不在意的样子道,“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承熹微笑道,“都没事就好,今夜终究是我连累了他们俩。”
“本就不怪你,更何况你也及时反映过来了。”
“也许,我不该让你去救他们俩,我们可以栽赃到胡人手上,还可以为闫尚书报了仇。”
“可你终究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是啊,我下不了狠心,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恐怕崔先生知道了要对我失望了。”
“你已经做的够好的了。我也好,崔先生也好,还有你身后站着的暗卫们,我们从未有一刻对你失望过。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无需自责。”
“我知道。”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手臂上的伤包扎一下?”
承熹讪讪一笑道,“这不是担心,没顾得上嘛!”
萧天羽进屋取了药箱道,“把胳膊伸出来。”
承熹乖乖伸出手臂,只见,白皙的胳膊上有一道二指宽的伤口,并不深,正在往外流着血。
萧天羽一边轻柔的帮承熹包扎手臂,一边道,“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恐怕要留疤了。”
“没事,也就是个小疤。”
“小疤?还是个公主呢!一身疤怎么嫁人。”
“嫁人?”承熹苦涩一笑,“嫁什么人啊!就这样就很好。”
萧天羽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悲伤,面上却依旧笑着。
“不嫁正好,我也不打算娶,就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吧!”不等承熹说话,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般接着道,“只是以后不许再这么以身犯险了。”
“嗯,是我高估自己了。眼力虽然还在,但到底是没有武功了。眼瞧着暗器飞来,脚底下还是慢了半分。”
萧天羽手下一颤,深吸了一口气,似下了很大决心道,“承熹,有件事情……”
“公主这是怎么了?”阿月手里端着月饼从廊下走来。
“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
“受了伤,公主也应该叫我来才对啊!天羽少爷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哪能包扎好。”
“天羽他……”
承熹转头看向萧天羽,却见在平时早就反唇相讥的他,垂着头坐着,一声不吭,手下包扎的动作也停下了,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天羽?”承熹这才想起萧天羽刚才是有事情和她说,只是恰好被阿月打断了。“天羽你刚才说……”
“不是什么大事。”萧天羽抬起头,扬起一抹管有的吊儿郎当的笑容道,“我怎么就包扎不好啦,我受过的伤,比你杀过的人还多。你不敢怪公主以身犯险,就来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你老实?你老实这世界上就没有不老实人了。”
“不和你吵。”萧天羽利落的包扎好,起身。“回屋睡觉了。”
承熹看着萧天羽的背影,神情中有一丝疑惑。
“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一会把月饼送到天羽屋中一份。”
“是。说起来,天羽少爷不是最喜欢这月饼么,今天怎么像没看见似的?”
“估计是有些累了吧!”
萧天羽此时不知是应该感谢阿月的出现打断了自己的话,还是应该后悔没有一鼓作气把话说出口。毕竟,这样的勇气,他已经等了五年。
当初景珩回南疆,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平息内乱,在外人看来传奇十足,可其中的艰险却是不为人知。在最终与镇南王世子,也就是景珩的大哥景琏的对决中,被景琏一箭射在胸口,若不是箭偏了半分,如今的镇南王恐怕就不是他了。
承熹知道消息后,不顾府中众人反对,深夜独自一人赶赴南疆。只有萧天羽一人发现此事,让暗卫壬暗中保护承熹。后来承武功被废,手脚筋被挑断,壬死在南疆。
若不是萧天羽联合王丞相,承熹就不会看到景珩演的那一出戏,承熹就不会伤心而归。景珩派出的人保护,承熹又怎么会半路被人劫杀武功全废,壬也不会死,壬的妻子癸也不会伤心远下江南。
一念之差。
王不为与柴明云站在空空的街道上,看着一地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府的路上被人刺杀,这倒也不算什么,毕竟身为大楚第一权臣的儿子,这样的刺杀也经历过几次,连带着身为王不为好友的柴明云也经历过。只是今晚刺杀的人身手不俗,人数也着实不少,事前毫无一点预兆,王丞相在王不为身边安排的人对付起来就有点捉襟见肘。一时间情况不免有些危机,王不为为了帮柴明云还中了一剑。
本该在夜间巡防的禁军迟迟不到,生死一线间,从暗中杀出一大批黑衣人,不分敌我,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除王不为二人外的所有人杀光,又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他们两个呆呆的站在大街上。
“好险。”王不为舔了舔紧张得发白的嘴唇道,“差点就要去见阎王了。”
“是啊!”柴明云大口呼吸着,想要平复心情。
“书袋子,你说……刚才那些人是什么人?”
柴明云略一沉吟道,“在京城能够调动这么多人手,救了我们,却又杀光所有你父亲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你说能是谁?”
“不会是……”王不为一脸不可置信。
“应该是!”
“太好了!”王不为一脸欣喜,激动着刚要挥舞手臂,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你的伤怎么样?”柴明云关切的问。
“没事,小伤。只要知道二师父还在乎我们,这伤不白受。”
“刚才……若不是你……”
“说什么呢!咱俩这么多年兄弟还能见死不救?谁叫我身手比你好呢?”王不为习惯性的要去拍柴明云肩膀,疼得“哎呦”一声。
这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不过转瞬便来到了二人身前,下马抱拳道,“王公子,柴小王爷。”
“怎么才来?是不是要等着本公子尸体凉透了你才来收尸啊?”
“卑职不敢。”
禁军巡防统领胡汉林额头见汗,却是有口难言。今夜他收到上边的暗令,说是今夜巡防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插手。前几日从他手中偷偷放入京城了几十个人,再加上很少出府的安定公主今日参加宫宴,胡汉林对今晚的事已经猜测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即便是出了事,也有上头的人护着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群人如此愚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连王丞相的公子也敢动。他这统领的日子怕是到头了,幸好王不为只是受了伤,要是丢了命,别说统领的位子就连项上人头也保不住。
“要不是……”
“先回丞相府包扎吧!”柴明云扯住刚要发怒的王不为道。
“卑职派人护送二位公子回府。”
“不用了。”柴明云道。“有什么事,明天再问吧!”
胡汉林抬头偷偷看了眼王不为,见他没有反对,点头称是。
“安定公主那边怎么样了?”胡汉林刚要转身,柴明云突然发问道。
“卑职已经派副统领于骁过去,刺客……”胡汉林下意识回答道,随机立刻反应过来,闭口不再说话。
“嗯,走吧。”柴明云冷冷的扫了眼胡汉林,拉住刚要发问的王不为,二人离开。
虽说无人护送,但是在二人的百步之内始终都有禁军巡防。
“书袋子,二师父怎么了?你怎么不让我问?”
“问了也无用,他是不会说的。公主今夜恐怕也遭到了刺杀,我刚才趁他不备本想套出来点话,没想到他倒也警觉。”
“二师父也遭到了刺杀?”王不为大惊,调头就要往公主府去。
王不为拉住他道,“你别去了,公主既然能安排人手来救我们就应该没事,再说了……”柴明云眼神一暗,“你去了也见不到公主。”
王不为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问他公主那边的事,只是试探,他的回答明显是知道公主那边出了事。我们与公主距离宫门的远近大致相同,他不可能先去公主那边再来我们这边,时间不对。再加上禁军今夜迟迟不到,不符合常理,显然是事先就被人通知过的,所以说今夜的刺杀他必然事先知情,只是我们也遭到刺杀是他没想到的。”
“这该死的胡汉林!”王不为听后勃然大怒。
“你可知道胡汉林是谁的人?”
“我哪知道……”王不为猛然顿住。
刘子偃娶了胡汉林的妹妹做妾,而不仅刘子偃是兵部侍郎,他还是父亲的义子。胡汉林是谁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柴明云拍了拍王不为未受伤的肩膀道,“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参与了,明日京兆衙门来人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也不要提起有人来救我们。”
王不为沉默半响,闷闷的道,“我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朋友,你能做什么?你父亲又会让你做什么?我不也只能眼看着我父亲巴结你父亲,什么都做不了吗?”柴明云苦涩一笑,继续道,“我们能做的,只有按照他们的期望,继续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做两个纨绔子弟罢了。”
王不为没有说话,沉默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