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然做了一个梦。
很长。
这是一个宁静的街道,但周围的一切尽是诡异的幽蓝色。
忽然,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砰砰”声,就好像有人在砧板上切肉。古然心惊。
他又害怕又好奇,这种心情就好比人们看恐怖片时的心情。于是他迈步向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转过一个弯,入目的是一个黑色的人形,它的手中竟然握着游魂,已经被鲜血浸染得鲜红的游魂。它的右手起起落落,血红的风火之枪不断地亲吻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腹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腹部了,只有一堆糊状的血肉。那个人的血四处飞溅,星星点点地落在远处的幽蓝色路面上,很多落在了黑色人形的身上,可它身上分明没有一丝的红,只有纯净的黑,黑得无暇,仿佛黑色吞噬了红色。
古然探了探脑袋,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居然是今晚和自己战斗过的人。他惊愕地看着那个人无神的幽蓝瞳孔。
“你来啦?”黑色人形停手了,转头对古然亲切地说——它的声音竟然和古然如出一辙!
鬼使神差地,古然点了点头。
“你在那个时候应该直接把风火之枪插进他的脑袋里的,这样的话,后面你就不会受那么大的痛苦了。”黑色人形指向地上的流影,用关切的口吻对古然说。
古然默然,诚然,他当时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一想到流影的头被风火之枪轰爆的样子,自己就下不去手。虽然在格斗测验时他曾毫不犹豫地用风火之枪攻向项极的头,但那是因为防护罩的存在,所以他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嗯?是害怕看到这种场面么?”黑色人形看古然沉默的样子,不由分说,手握游魂猛击流影的头部。风火之枪轻轻松松地刺进了他的头。由于冲击力太大,流影的头被轰开了一半。
一时间,血肉横飞。
莫名其妙地,本不该出现的五颜六色的液体伴随着白花花的脑浆从裂洞里流出,像河。
流影的头骨已经被打碎了,一片一片的头骨碎片横七竖八地插在渐渐变黑的血肉中,像墓碑。
古然的眼睛仿佛被血色填满了。他一步一步后退,双腿颤抖。
黑色人形好像没注意到古然的异样,他的手继续起落,风火之枪像捣蒜一样不断砸击着流影的头,一次,两次,之后是第三次,第四次,没完没了。片刻功夫,流影的头已经成了一团血泥。
“看哪,看哪!多美啊,哈哈······哈——哈哈哈——”黑色人形用古然的声音笑着,他的声音里蕴含着对杀戮的欢欣。
令人毛骨悚然。
古然低头不敢再看,耳边却一直萦绕着血肉被砸击的闷响,心里漫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我的声音能这么恐怖啊······”
······
古然幽幽醒来,迎接他的是满眼的银色,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根根银羽。
古然动了动,身上感觉到的是柔软的触感,他被这片银羽紧紧地包住了。但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不适,正相反,这个空间给了他莫大的温暖和安全感,由刚才的噩梦造成的负面情绪似乎也被冲淡了。
“你醒了?”银色空间外,李绝尘疲惫而又惊喜的声音响起。
古然闻言,疑惑地摸了摸银羽组成的“壁”,似乎想触摸到“壁”外的李绝尘。“啊······嗯。我想出去。”他对着羽壁说。
······
几分钟后,林中花,风孖房间。
古然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烂泥似的贴在扶椅上,正闭目养神。周围站着顶着厚重黑眼圈的李绝尘、一脸关切的虚苓、歪着脑袋的文子规,以及······微笑着的风孖。
四人齐齐看着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察觉的古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绝尘怎么还不来呢?”古然想着,睁开眼睛想在房间里走走——随后就被“突然出现”的四人吓了一跳。缓和了一下,他弱弱地说:“嗨,你们干嘛呢?”
“你猜猜你昏迷了多久?”文子规第一个开口。
“呃······不知道,看起来很久的样子。”
“七天。”虚苓接嘴说,同时瞟了一眼身边昏昏欲睡的李绝尘。
古然心思一动,“七天?也就是说四天前虚祉她电话打过来时没人接咯?”歉意漫上了心头。
“是啊是啊,你都快睡成猪了。还好我的虚空能提供维持人的生命所必要的物质,否则你就‘睡死了’。哎呀,虚苓只睡了一天,醒来后就和李绝尘一直守着你,根本寸步不离呢。尤其是李绝尘,他连睡都很少睡呢。”文子规滔滔不绝。
古然听后,看向艰难地睁着眼的李绝尘,心酸与感动糅杂在一起,涌上心头。
“七天前我到现场的时候真是被你那副惨样吓了一跳。虽然你的伤势没有虚苓严重,但你的伤口处有种结晶,根本弄不下来,就好像长在你的肉里一样,太诡异了。”文子规话蛮多。
“嘿,文子规为了治疗你可是一直启用虚空呢,整整七天哦。魂力一直输出可是很痛苦的呢。”风孖插话,用暧昧的语气说。
“哎?你这语气听着不对啊,我只是在尽力地救队友啊。”文子规抗议。
李绝尘皱眉。
“那么,古然你讲讲那些蓝色结晶的由来吧。”风孖突然郑重地说。
“啊······哦。那些结晶来自于那个攻击虚苓的人。我本来快打败他了,然后他吃了个蓝色的丸子,再然后我就被反打了。他吃了药丸后,跟新生了似的,不仅伤口痊愈,而且力量、速度、魂力也上升了一大截。还有他的虚空也变了样,我身上的蓝色结晶就是被他虚空上的针划破后长出来的。哦对了,他身上原本被我打伤的地方也有蓝色结晶。”古然边回想边说,心里仍有些后怕。
“如果我那时直接打他的头就好了。”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所幸四人在听完他的话后都低头沉思,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照你这么说,那个人吃下的东西可能是王的碎片的衍生物。那些特点和我以前在家族里看过的书中描写的差不多。”风孖若有所思。
“碎片衍生物?什么东西哎?”古然好奇地问。
“就是包含了一部分碎片力量的东西,不过要使用其中的力量只能吞服,但这样人就被污染了。这不是重点。”风孖摆摆手,“重点是那个人肯定是拥有王的碎片的人的亲信。李绝尘,那天你到现场后有没有追踪那个人?”
“没有。当时我被古然吓傻了。”
“那可难办了,线索断了。哎,算了,既然古然已经醒了,那我们就动身搬家吧,安顿下来后再去林中荫找找线索。”风孖叹了口气。
“搬家?为什么要换地方?”古然不解地问。
风孖瞥了古然一眼,“你问李绝尘。”说完就躺在床上了。
面对古然期待的眼神,李绝尘扶额,说:“在你昏迷的这几天,林城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首先是失踪:可能是那个组织加快行动了,现在每天会有几十个人失踪,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美丑,弄得现在林城人心惶惶。其二,在失踪的人数达到一定后,开始有人想用空间传送阵离开林城了——然后他们绝望地发现,空间传送阵已经悉数被毁——林城处在乌瑟谦沙漠之中,它是全大陆第二大的沙漠,沙漠中也没有其他城市,让人们只依靠机械工具与食物走出沙漠是几乎不可能的,只能等待机械师修好空间传送针,但那至少要十天,所以,现在的林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了。第三,动物园都停业了——因为动物都不见了,估计也是被抓走了。最后,对现在的我们最重要的变故——从那天晚上开始,林城的旅馆陆续被袭击,据目击者所说,是一群幽蓝色的怪物做的,它们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王侍。那个人用王的碎片做出来的木偶,那个组织抓人和动物就是为了制作王侍,由王侍组成的军队是一支没有恐惧的军队,那个人可能是要称王,用王侍进攻其他城市。”风孖幽幽地说,事态波谲云诡,已经快超出了他原本的估计。
李绝尘点了点头,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张林城的地图,在桌上铺张开,并用手指指了几个点,“这些,是最开始被攻击的几个旅馆。”他又将手指移向了另外几个点。“这些是第二批被攻击的。”
“第三批。”······
“第六批。”他又从桌子上拿了支笔,将在同一天被攻击的旅馆连成一条线。
完毕后,地图上出现了六个圈,它们组成了一个包围圈,从林场的边缘开始,一步步向中心收拢。
古然皱眉。
“如你所见,那个组织正在从林城最外边的旅馆开始,向中心搜查。我想是因为那晚古然和虚苓战斗的地方有他们的监控器,也就是说,包括在之后到来的我、文子规和风孖,大家的相貌都被拍下了。照这包围圈的趋势,林中花在两天后也将被攻击,所以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搬到市中心的林中宫去。”李绝尘继续说。
“提问,为什么我们不搬到包围圈外?“古然傻傻地说。
李绝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都说了被攻击了,早被毁成废墟了。”
“我靠?那个组织这么嚣张?林城的警察干什么吃的?”古然目瞪口呆。
“能怎样,局长都引咎辞职了。而且地位低的旅馆他们也不会去管,他们只派警察守护高级旅馆。”李绝尘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们出去时要做伪装吗?相貌不都被知道了吗?”
“戴个口罩就行了,不用太显眼。你的科技水平也没达到能做人面面具的程度,外面的商店也关着,就用口罩凑合吧。而且就算被发现,我们也不一定打不过不是吗?”李绝尘自信地说。
······
林中荫。
“老大,这方法行吗?”铁壁对坐在椅上悠然喝茶的男人说。
“当然可以。现在的林城完全被猜忌统治着,他们不可能会被居民允许住到居民的家里,除了旅馆无处可藏。我们有规律地攻击旅馆,给他们制造一个假象,然后在市中心的旅馆那布置好监控器,之后就······”男人侃侃而谈,“守株待兔”四字还没说出,就被桌上一个机器的报告打断了——
“已发现目标,相貌契合度79%······85%。”
“瞧,这不进网了吗?”男人优雅地笑,打开了平板。
平板上,古然一行人带着口罩,正在往一栋名叫“林中宫”的建筑走去。
“那么今晚,计划启动。带上王侍,去林中宫狂欢吧!我们要让林城获得新生!”男人哈哈一笑。
铁壁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的人,缄默不语。
眼眶里却燃着复仇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