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我们可以满足你;食物,我们可以满足你,甚至是你最喜欢的大波美女……”感觉自己这样说实在有些掉价的谈判员咳嗽了两声:“也不是……嗯咳,也不是什么问题。我有个女儿,虽然还小,但你可以等她长大。”——违心的说出这句话的谈判员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几分,这个笑起来和400斤的胖馒头差不多的章鱼委实不符合他心中女婿的概念,尤其是自己女儿还那么漂亮可爱。
其实谈判官的女儿目前只有两岁,同样胖的像是只小猪,但在一个父亲眼中不论如何他的女儿都是最可爱最漂亮的。
“哦,看不出来如此贫穷的在下也会有人喜欢吗?”章鱼说。
“只要不毁灭世界。如果毁灭世界,不仅你喜欢的马卡龙、抹茶蛋糕、布丁没了,你工作的麦当劳也没了,甚至那位经常救济你的善良的麦当劳小姑娘也没了,身为餐点师的她经常偷偷拿出麦当劳里面一天做剩下的汉堡和黑椒薯条给一到月初就把钱花光的你吃吧?她对你很有好感,因为能和孩子玩的那么开心的家伙不会是坏人,世界毁灭就是毁掉了你希望的、期待的一切,包括你自己也会死掉——抱歉,说实话我们私底下用仪器检测过你的细胞,虽有极快的分裂速度和复合性,但在毁灭整个世界的大爆炸中,即使你的身体素质再加强十倍也没有任何用处。”
“说的也是呢。”已经是第五次坐上谈判桌的章鱼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笑脸。
“那为什么不答应我们好好的活着?这个世界或许会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你并不一无是处,更没有值得寻死的理由……说实话,监察组的大家都挺喜欢你的,已经有几位女性成员想成立你的后援会,只不过因为你的性质特殊一直没得到应允,辜负女孩子的期望和信任,无论如何来说都不太好吧?”
“井山先生,不得不说您是一位绝佳的说客。每次前来都能找到新的理由说动我,次次打中我的弱点,真的很佩服您呐。思维广阔,见识不凡,对心理学同样有着深入研究,您应该在政府中担任着要职吧?”章鱼说:“老是挖空心思研究一个在麦当劳打工的家伙的一切,准备上一个星期甚至几个星期,就为了在这几分钟里能和我这种小人物聊些零零碎碎,您真是浪费生命,也辜负日本人民的信任呢,不如把这些时间都花到处理民生状况如何?最近似乎有人蓄意抬高物价,靠打这一份工,我快吃不起饭了。”
“如果我们抓不住你,明年的3月12日,地球真的会毁灭吗?”谈判员说,他没有回答章鱼的诉苦和问题,也没什么必要去回答。
“实话实说。”而这是章鱼的回答。
“所以说,我们还有必要去处理什么民生问题以及物价问题么?我们承认抓不住你,甚至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抓住你,中国的龙组以及有关部门不行、美国的联邦调查局不行、英国的狩魔人协会也不行、爱尔兰的巫术审判协会更加不行,唯一的方法是全球性投射核弹跟你同归于尽——我们至少明白你是个无法在外太空生存的生物,但六十亿人换取你的性命,整个世界都会哭泣吧。”谈判员在此时起身,对着章鱼深深的鞠躬:“拜托了,放过地球,放过我们吧,这个世界有罪恶,但罪不至死,更多的是善良而无辜的人们。我承认我无法担起整个世界的罪恶,但我至少有说出这句话的勇气。”
章鱼沉默了很久,会议室中仅有它和谈判员两人,剩下的是数十台无死角的针孔摄像头,高官们聚集在防卫省大楼的顶层一语不发的看着监控,紧攥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抱歉,辜负了您的这次吐露衷肠,我无法收回自己的这句话。”章鱼说。
“真的……没办法挽救了吗?”谈判员经历过四次绝望,但此时内心的愧疚和痛苦丝毫不比初次有所减少,他失败了四次,他让全日本、全人类、全世界失望了四次。
他第五次坐上谈判桌时已是孤注一掷,肩上巨大的压力以及夜以继日的研究超生物的资料、推测它的心理并做出一次次的决定让谈判员的双眼早已红肿而布满血丝,他曾是哈佛的心理学博士,更博览群书对世界各国都有所涉猎,是日本不可多得的顶尖人才,正因如此他负担着最重的责任,对人性心理了若指掌的他知道自己每日在妻子和女儿面前都会伪装出开心的笑容,但布满裂痕的理性离崩溃只差一步之遥。
他一个星期要用整整40片安眠药,内心的焦虑和狂躁也让他私下打了无数次镇静剂,这次前来谈判他就打了整整三针镇静剂,并服用了国士院的生物学家们研究出来的特殊药物,很少有心理学博士会产生自杀的念头,他们有着渊博的知识,知道怎样调整自己的情绪、更不会钻入无谓的牛角尖、心理上所产生的一切恐惧和彷徨都会被他们镇静的以自身专业的知识去解决。
谈判官深知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焦虑不安,也知道如何去解决,但他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所以他身上带着一把长仅40cm的小太刀,他对于死亡没有想象的恐惧,反而像是一种解脱——对不起,辜负了大家的信任、也辜负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更加辜负的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就当我是个卑鄙的逃兵,只能以自己的血来抹掉这份耻辱吧。
“说出的话收不回来是一方面。”章鱼突然话锋一转:“毁灭世界仍然是我的职责,但不给予打败魔王的勇士们一点点机会,恐怕会是部很烂的剧本吧。”
“什么……意思?”谈判员紧握住衣襟内小太刀的手略微松开,他不解的看向章鱼。
“很早前,我有个梦想。”以此为开头,章鱼说:“老师实在是很好的职业啊,能收获笑容、感动、满足、喜悦,面对各样形形色色的学生,努力上进的、懒惰不堪的、个性执拗的、胆小自卑的,但老师有办法把他们一一带上正轨。成绩差不代表他们是什么坏孩子,更该自责的反而是他们的老师。鲜花感恩雨露,因为雨露滋润它成长;苍鹰感恩长空,因为长空让它飞翔;高山感恩大地,因为大地让它高耸,但如果不给予学生们真正而纯粹的爱,又怎么会得到他们的认同和感恩呢?身为世范,为人师表,老师和学生们之间的互动和感情让我向往,如果可以,我想去当一位老师。”
“这和你之前说的有什么关系?”一直沉默倾听的谈判员说。
“我给予学生们在教学中任意时间暗杀我的机会。而这次,我可躲避的范围仅在一间狭小的教室内,学生们对我进行暗杀的时间则有整整一年,或许总有一次他们能够成功?说来,你们已经通过我的细胞研究出专门对付我的物质了吧?”
“是的。这种弹头只会对你造成巨大伤害,而打在普通人身上会不痛不痒。”
“恭喜。您觉得我这个提议怎样呢?”
谈判员在沉默,防卫省的高层们也在窃窃私语。
“让学生们去执行对这个怪物的暗杀?怎么可能!防卫省的别动队出马都伤不到它。”
“可还有别的办法吗?”
“至少把躲避范围限定在一家教室内,总有机会杀掉它的吧?”
“但毕竟那还是些孩子啊。”
“在这种特殊时间纠结这种事情又有什么用?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绝不放过——拼尽全力,也要去杀掉它!”防卫省除防卫大臣之下的最高领导定下最后结论:“井山,答应他,去实行这个计划!”
……
Assassin是一名武士。
他的Master是青城山青城派的当代掌门人,两天前正对一名来到中国踢馆的日本武士发出挑战。
网上对此议论纷纷。
“现在这批人,吹牛就厉害,真要打我只能呵呵。上次看视频两个所谓的什么什么传人,摆了半小时架势,冲上去就乱抡流氓拳,笑死人了。”网友A说。
“妈蛋,万一不小心没收住手把鬼子撕了引起友邦惊诧国际制裁怎么办?”网友B说。
“希望能赢,要不然太丢脸了。”这是消极的网友C。
“现在说输赢还太早,应该说希望能打……”这是更加消极的网友D。
“中国战斗力最强的城管怎么不上?”有网友问。
“估计忙着保卫世界和平吧。”楼下回答。
“可日本来的也不是奥特曼啊。”
总而言之,网上的态度普遍负面而消极,偶有一两句支持也不过是调侃,大概是在此之前已经有太多类似的事件把他们的热情消磨殆尽了,这群XX派掌门XX派传人窝里斗挺狠的,颇有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的气势,但一碰国外友人前来请教一下就从当地穷凶极恶的最大黑道头子变成了被混混勒索的初中生,挥着软绵绵的拳头还说什么“这是为了中外友谊让让国外来的友人”,观战者此时都恨不得自己上前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时,有一名网友艾特了一位曾到现场观看过日本武士挑战,站在旁边维持秩序的城管。
“你为什么不上啊?”
“因为我怕被他打死……呸,我怕把他打死。”在这个城市中战斗力突破天际,横扫无数小贩小摊的城管大人回复。
“你已经把实话说出来了……”
“不要破坏中日和谐。”这是城管大人最后的回复,之后他再也没上过线。
“无需再看了吧?结果始终是一样。为了祖辈的荣耀而硬着头皮提出挑战的少年,有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年纪才17岁?今天冒充你的家长去学校里为你请假,即使是身为英灵的在下也会感觉很丢人啊。”Assassin站在他正上网浏览贴吧的Master身边双手抱胸懒惰的说。
“人总要有点值得守护的东西,你难道没有吗?武士的谦逊、正义、怜悯、善良我没在你身上看到一样,倒是嘴巴烂话一堆、不爱干家务、吃白饭种种恶习层出不穷。”这是Master的回复。
“抱歉,Master口里讲的要遵守这些的是骑士。武士拔出刀来,为侍奉者而战、为家人而战、为自己而战,他们进行的正义是流血的正义。可在下本就是一位籍籍无名的野武士,剑技疏松不善言辞,缺点种种而又找不到自己为之守护的东西,一个自己对自己的定位都不明确的孤魂野鬼,何须去遵守什么呢?”Assassin照例冒出一堆推脱的言辞。
“啧,脾气真大。说起来,你的真名到底是什么啊?”Master说。
“名气再大也是生前的名气,死后只是一堆埋骨而已。何况一个葬身山野,成天倾听风吹过竹林吟唱的无名武士也没什么名气。在下叫做佐佐木小次郎,一个名字都是来自他人的旧时代游魂。”
“……我不是一样吗?青城山掌门名气再大,也只是死去之人带来的名声,活在这个名声之下籍此而被关注的我又算什么?一个卑微的影子而已。”Master叹了口气:“走吧,踏上这个战场,荣誉之争,即使是个影子,也要在阳光下赢的漂亮啊。”
“遵命,Master。”
青城山掌门和他的Sevrant就这样踏上了未知的战场。
最终仍是输掉了比赛。
他在日本武士的刀下不堪一击,应验着网上的风言风语,像是只虫子被打的蜷缩匍匐在武士的脚下直吐酸水——“别输的太难看啊……”、“反正是些只会抡着流氓拳打小混混的家伙”、“说不准到时还会哭着求鬼子别打了别打了”、“中国武林真的没人了吗?”。
脑中回响着这些刺耳的话,Assassin一直淡定的站在输掉的Master的身后。“我就这样输掉了自己的一切吗……”一瘸一拐的走在回家路上的Master突然低吼。
“你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不是吗?不管是你爷爷留给你的武功秘籍、青城山上人烟稀少的青城观、还是毫无忠心的几名弟子,你打从一开始就没得到过他们。所以说,你并没有失去什么,因为你一开始就一无所有。”Assassin的安慰更像是打击。
“你这家伙的讽刺真是绝佳啊……但意外的有用呢。”Master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至少知道自己本来就得到过一切后,倒是不怎么难受了,可我还有机会再赢回来吗?”
“只要取得圣杯,你想拥有整个世界都可以。”
随着这句话,蓦然灵体化的Assassin消散在空气中。夕阳中的Master久久凝望天空,远处河坝吹来带着青草香气的微风,他站在这里,突然想要拥抱整个残阳如血的天空,整个城市都染成了迟暮的昏黄色,仿佛时间的流转在这一刻禁止。
我至少还有希望啊,疲惫也好、松口气也好、什么都好,在此之前,尽力去取得“圣杯”吧。
剑之故事,以血为墨。身为武者,绝不能再失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