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闷,灵巧的燕子在廊前穿来略去,眼瞅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了。下人们都忙着收拾,有的在关窗,有的在准备雨具,这时小姐正屋的房门却大敞着,一把椅子摆放的端端正正,旁边的小几上甚至冲泡好了清香的菊花茶.
在豆大的雨点紧密的砸向地面的时候,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坐到了那把太师椅上,称她为女孩是因为她还未及鬓,但是那一张俏颜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沉稳,一双美目如雾般的凝望着雨幕的深处,看不到分毫情绪,粉嫩的薄唇微微的抿着。
此时房里的丫鬟早已经退了出去,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办好了!”她突兀的开口,声音沉静。
这时从房间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袍子被雨打的半湿,他在女孩的身后几步的距离停住,身体站的笔直,“是,已经办好了。我把刘半仙的批文直接递给了王家老太太,她看完之后立即请了王老爷和王夫人,对刘半仙的批注已经相信,并说会遵照小姐的意思,这两天就到咱们林家退亲。”说完他看了背对他的小姐一眼,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非要让王家先提出退婚,就算不想嫁,但这样损坏自己的名声就不划算了。
林素心本来平静无波的俏颜此时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她的嘴角轻勾,缓缓的开口,“既然是退亲那么由谁提出来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样一来父亲和母亲那里也不用我出面,我大概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只是小姐总是要嫁人的。”语气里有些劝说的意味,对小姐这样自毁名声的做法其实他是很不赞同的。
“那人终归不是我的良人,而我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就这样吧,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到时候自会知道该如何做。”淡淡的说完,兀自望着外面的雨雾发呆,显然是不想再说下去。
中年男子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小姐的心意很难改变,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礼,然后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退到暗影里。
林素心知道他已经离开,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但是那又能怎样呢,对于这个世界,她一直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因为她的天赋,只要让她接触到某人或者某物,只要她想看,她就能看到发生在这个人或物上的一切,包括曾经和未来,所以她看到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多的丑恶,良善,开心,痛苦,还有各种生老病死。
因为看到的太多,现在的她对这所谓人的一辈子有着深深的无力感,所以一想到要和一个自己能够知道他所想,包括好的坏的,甚至是龌蹉的,她怎么能够忍受呢。更何况那人也的确不是她的良人,小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他一次,也就是那一次,她看到了长大以后的他妻妾成群,但是那其中没有她,这让她很庆幸,却也知道这婚约迟早要退的。
只所以等到现在,是她不想太早的退婚,否则她的父母一定会给她安排新的婚事,那样更会给她自己增加麻烦而已。
这场雨没下多久,当那壶菊花茶的热气慢慢消散之后,林素心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这时她的两个大丫环沿着长廊走了过来。
“小姐!”看到小姐,两人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恭敬的站到一边。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去庙里住几天。春兰,去夫人那里告诉她,如果这几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发生的话,不用放在心上,过几天我自然会回来。父亲那里要是影响到心情的话,就称病在家好了,他那一个闲职,在家歇几天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是,小姐,我这就去。”春兰应了一声,打算拿了雨伞就走。
“伞不用拿了,这雨马上就要停了。”林素心淡淡的道。
“是!”春兰答应着立刻往夫人的院落走去,雨果然小了很多,估计很快就能停了,对于小姐的未卜先知,她们几个大丫环早就习以为常了,并且对小姐的能力深信不疑。
“春晓,你去收拾行装吧,派人去跟李管家要辆马车,告诉他现在就准备,一会就走。”
春晓应了一声,看了看林素心“小姐,那和刘叔说一声吗?让他派几个人护送我们。”
林素心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只是去小住几天,人多了也麻烦。”说完便坐到了一边等待。
“小姐,不告诉刘叔的话,到时候我们几个又得被责备,您就行行好让刘叔派几个人跟着吧!”春晓有些着急,刘叔可是千叮万嘱了不能让小姐总是这么任性,但是小姐决定的事谁能改变的了。
林素心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暼了春晓一眼,春晓再也不敢劝了,急忙下去喊了丫头们赶紧收拾行李。
过了一会儿,春兰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行了个礼,气还没喘匀呢,“小姐,夫人让我回来问问您可不可以不去庙里,咱们这不是刚回来几天嘛,她说您既然这样吩咐,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她怕到时候应付不来。”春兰把夫人的话转述明白,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小姐。
林素心微微皱了皱眉,她的母亲性格柔弱,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在,不知道现在会把日子过成啥样,在她出生以后,父亲也曾纳过两个妾室,那两个妾室仗着貌美,并不怎么把这个柔弱的正室放在眼里,但是随着林素心一天一天长大,她帮着自己的母亲一步一步谋划,不但没有让父亲再纳妾,最后还把那两个妾室送到了外宅养着。
林素心的父亲是翰林院的一个普通编修,本来他也有几次升迁的机会的,但是都被林素心派人给搅了,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没有当官的那些个花花肠子,与其被别人算计,那还不如不要置身其中的好。
林素心还有两个嫡亲的弟弟,至于那两个妾,在她有能力之前只有柳姨娘生了一个女儿,比她小两岁,现在也和柳姨娘一起养在外宅。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家里,现在的林素心才是真正的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