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看着眼前这座随时都有可能被秋风所破的茅屋，心中满是感慨。
浮生若梦。
“总得要先活下去。”
刘珏无奈地摇摇头，嘴角的笑容中尽是苦涩。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他总觉得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算了，还是睡吧。”
就在他想要入屋休息的时候，忽听得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老大，老大，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刘珏眯着眼，瞧着这个从远处跑来的小黑胖子，终是会心一笑。
“我说老三，你这是从哪偷的烧鸡烧酒，这山上的规矩可森严的厉害，小心被人逮着，打你一顿算是轻的，若是驱你下山，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岂不是要你的小命？”
“老大你少瞧不起人，我杨浩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是堂堂大汉太尉之子，岂会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这都是二哥的银两。他已经是常滦峰预备弟子，没有师门允许不能私自离峰，这才托人捎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照看与你。”
小黑胖子噘着嘴，不服气道。
“老二有心了。”刘珏面容闪过一丝感动，接着又道：“走，老三，今儿我就与你这太尉之子一醉方休。”
“那小弟先谢过大哥咯。”杨浩笑道。
酒过三巡后，这兄弟二人躺在稻草上，望着漫天的繁星，空气中弥漫着微醺的醉意。
“老大，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堂堂大汉太尉之子，虽说是私生的吧，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要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鸟道士，修个鸟仙！”杨浩的脸已经一片赤红，双眼也已经迷离。
“太尉府那个母老虎全长安都有了名号，要是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你还能有命？”
“说的也是，这十六年来虽说也是锦衣玉食，可跟着我娘东躲西藏，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难啊。如今娘不在了，连家都没了。”杨浩一边说着，一边猛地向口中倒酒，他在笑着，可眼角竟莫名的湿润起来。
“我这十八年又活的容易吗？。”刘珏口中嗫嚅道。
两人说着，喝着，笑着，闹着，直到夜深，直到双双睡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天光大亮。
“快醒醒，老大，今天是外门弟子集修的日子，会有内门精英弟子传授洗髓要领，错过这次要再等三个月了。”杨浩忽然间从美梦中惊醒。
“外门弟子集修，与我个杂役弟子何干？”刘珏依旧不愿醒来，迷蒙中道。
“老大，我都打听了。这次虽说名义上是外门弟子集修，但并不禁止各处杂役弟子旁听，听说十年前便有一位杂役弟子听了讲解顿悟，突破到洗髓境。所以，每次外门弟子集修杂役弟子的人数比外门弟子还要多。”
“我说老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经脉堵塞，丹田碎裂，还洗什么髓，修什么仙。你赶快去吧，莫要吵得我的美梦。”刘珏哀叹道。
“老大，你可不能自暴自弃。就算不能修仙，强身健体总没坏处，至少比你在这装死要好。你赶快醒来。”杨浩没有放弃对刘珏的劝说，反而越说越起劲。他拉起刘珏的衣袖，不停的摇晃起来。
“也罢，既然已经被你扰了清梦，就随你去看看吧。”刘珏无奈道。
这是一个幽静的山谷，正午时分，诺达的太阳透过层层叶子照射进来，让人觉得温暖又舒服。山涧的小溪不知疲倦的在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
此时的山谷已是被熙攘的人群占据，一部分人围绕着一块巨石盘坐下来，调息打坐。更大一部分人只能聚集在最外侧，将身体尽量靠前，探出耳去，生怕会错过什么。
“奶奶的，来的晚了些，好位置都被抢了。”杨浩跑了一路，气喘嘘嘘道。
“老三，你是外门弟子，还是去前面听吧。我在这随便逛逛就好。”
“算了，前面也没什么好位置了，我还是在这陪你吧。”杨浩道。
“好弟弟，莫要为了哥哥耽误修行，若是你和老二都能修为大进，进入内门，那才是对哥哥最大的安慰。”
刘珏有些感动。
他有很多的亲兄弟，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真正的兄弟之情。
“老大快看！”
刘珏顺着芳香袭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一白衣女子缓缓从天而降，落在那巨石之上，如此轻盈，如此婉转动人。
虽然她带着面纱，但她一定是极美的，刘珏心里这样想。
“竟然是若水师姐！”
“真的是若水师姐！”
“怎么可能，若水师姐从来不会出现在外门弟子集修的。”
人群躁动起来，继而竟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与喝彩。
“老三，这姑娘谁啊？为何如此受欢迎！”刘珏低声问道。
“不是吧，老大，你连她都不知道？”
“我刚上山就被分配到杂役处，后来又被安排看管草料，怎会知道这仙子般的人物！”
“李若水，静莲峰首座陈欣汝亲传弟子，上山仅仅两年便已经是聚气中期的修为了，几乎已经锁定了下任首座的位置。话说一直以来为外门弟子讲授的都是聚气初期的内门弟子，这次怎么派她来了？”杨浩说道。
刘珏没有接话，只是静静远观着这个莲花般干净的姑娘。
“休要聒噪了，现在为你们讲授洗髓的要义。”
听了李若水的话，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所谓洗髓，乃是洗涤凡身之法，将污浊世俗之气排出体外，为将来聚气打好基础。洗髓境四个阶段当循序渐进，夯实基础，切忌贪功冒进...”
所有洗髓境的外门弟子无不细心听讲，耐心领教。那些外围的凡人杂役弟子更是眼中冒出金光，若是他们能从其中领会精髓进阶洗髓境，便可以成为外门弟子，将来说不定有机会进入内门，光宗耀祖，风光无限。这样的机会哪怕只有万一，也是足够诱人的。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老大，若水师姐都已经飞走了，您能不能把您色眯眯的眼神收回来？再说了，你又看不到她的面容，怎知她生得是美是丑！”
“遗世而独立，遗世而独立啊...”刘珏未答话，只是在嘴中念道。
“呦，这不是前些天和我们一起上山的废柴吗？”刘珏还未从美人梦幻的身姿中回过神来，便听见身后有人放言道。
“陈闲，管好你的狗嘴，小心小爷揍得你下不来床！”杨浩看见身后来人，厌恶道。
“杨浩，我知道你前日已经进阶到了洗髓中期，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是不明白，一个个堂堂洗髓期的修士为何要成天跟在一个凡人的屁股后面转，而且还是一个一辈子都没有希望踏入修仙门槛的废物凡人！”叫陈闲的少年恶狠狠的道。
“你找揍！”杨浩怒上心头，便要出手，却被身边的刘珏拦了下来。
“算了。”
“老大！”
“我说，算了。”
“哎...”杨浩虽说有千种不愿，但还是放下了拳头。
“哼，我们走。”那陈闲也是着实忌惮杨浩，便也不再多言，领着自己的跟班怏怏而去。
“老大，今日若不是你拦着我，定叫这小杂种吃尽苦头，仗着自己的姑妈是皇后娘娘到处惹是生非，修为不怎么样，架势倒是不小。”杨浩气道。
“我还能不认识他吗？”刘珏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放心老大，他今日这般羞辱你，他日我找个机会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罢了，这种羞辱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