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地瓜的香味便越浓,耳边的萧声也越大,看来这香味和萧声是同一个出处。
又走了一会,小津远远看见竹林前方出现三人,三人身上均带着长剑,不知是什么来历,小津不敢轻易现身,连忙便躲到竹丛旁窥看。
打量下,那三人中,二人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人约莫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的均是仙风门制式的蓝白色长袍,显是仙风门人无疑。
三人中一人持萧挺立,迎风吹奏。另外两人坐于地上,面前堆着一个小泥丘,泥丘上竹枝竹叶烧得正旺,显是正在煨地瓜。
持萧的那人一曲吹完,把玉萧从嘴边移开,转而面向地上的二人,满脸忧色道:“奇怪,平素只要我吹响这玉萧,紫电便会循声寻至,怎地今天一曲《壮歌行》吹完,却还是不见紫电踪影?”
“子为你别慌,晓是紫电跑得远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地上的一人说道。
“少怀说得有理,子为你也无用着急。这仙风门上下谁不知道那紫电是你心头宝贝,断然不会捉了做蛇羹,哈哈……。”地上较为年长的那人也说道。
那名叫丘子为的少年把玉萧收回怀中,向那较年长的人说道:“问东,瞧你说的,我那紫电全身就没几两肉,任你做成蛇羹,顶多也就两口汤。”
莫问东摆手道:“嘿,我可不想自讨没趣,谁敢把你那有雷电之力的紫电炖成蛇羹,只怕便会被你炖成人羹,哈哈。”
一旁的林少怀用剑拔开泥丘上的炭火,掏出几个煨地瓜,道:“别扯什么蛇羹人羹了,这地瓜倒是可以吃。”说完便用剑把其中几个地瓜拔到二人面前。
三人于是剥皮开吃,顿时香气扑鼻。
“好香。”躲着一旁的小津闻得香气,口水流了一地,忍不住喊出声来。
“什么人?”丘子为三人听得声响,立马往小津这边张望过来。
小津连忙捂住自己嘴巴,眼中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手中提着的紫电蛇尸体,想起三从之前的谈话,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顿觉不妙,于是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身后的三人岂非等闲之辈,丘子为手中连忙急剑掷出。
小津只觉背后罡风急至,连忙往地上一蹲,那剑便从他头上飞过,插在前面的一棵竹树上。
小津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眼前人影舞动,丘子为已飞在空中,翻飞间伸手从树上拔出宝剑,然后飘然落地,挺剑指着小津鼻子,问:“你跑什么?”
小津站起身来,道:“我哪有跑?我不过活动活动筋骨,与你何干?”小津说话间,连忙背起双手,把那蛇尸藏到身后。
其余二人此时也围了上来,林少怀从后边瞥见小津手上的蛇尸,连忙惊声叫道:“咦,这不是紫电吗?”
小津一惊,下意识的把紫电扔出,却正好扔在丘子为面前。小津咽了口唾沫,一脸无辜的道:“我什么都没干。”
“此地无银!”丘子为说着俯身从地上捡起紫电,惊见心头宝贝一个蛇头已被人生生捏爆,蛇身也是僵硬挺直,不禁悲忿交加,厉声斥问小津道:“你这野小子,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小津以往在云玉城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扯谎的本事自是不小,连忙道:“冤枉呀,我本来想到这山上挖些冬笋做菜,半路看见这蛇,便捡了起来。但我捡起它时,它头已被人捏爆了,啧啧,真是可怜。”小津说完,一脸无辜的看着丘子为。
丘子为当然不信,怒道:“冬笋只在十月至十二月挖,谁他娘的都二月了还来挖?要挖也是挖春笋。”说着目光如炬,又指了指小津手上的血渍,质问道:“你手上的血渍又作何解释?”
“什么?”小津连忙双手往屁股上蹭了蹭,把蛇血蹭到衣服上,末了对丘子为双手一摊,反问道:“血渍?哪里有血渍?”
“你逗我是吧?”丘子为见小津如此应付自己,怒不可竭。
“看来不给点颜色你看你是不会说实话的了。”丘子为怒火中烧,突然飞起一脚,重重踢中小津下巴,小津口中一甜,嘴角已溢出鲜血。
莫问东与林少怀见状,连忙拦在丘子为身前,莫问东劝道:“子为,你平素冷静,此刻却怎么这般冲动?有事慢慢说,别动手。”
“他逼我的,这紫电世间罕见,是我十二岁时伯父从正藏国捉来送我的寿礼,我好生侍候着养了四年,只把紫电养到能通人性,这野小子倒好,一下就给我弄死了。”丘子为咬牙切齿的道。
小津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以他倔强的性格,放在以前,他必然已经扑到丘子为身上大干一场了。只是上山前白瑜曾经千叮万嘱,说他身负歧元,内力惊人,又没受过系统的武学指导,不知道如何引用体内的歧元之力,出手自然不知轻重,容易误伤别人,于是与小津约法三章,告诫他上山后千万不能与人动武,万事皆得忍。
小津倒是记住了白瑜的训诫,又见那三人身穿仙风门的衣服,想来也是自己日后的师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结下梁子,于是强忍着心中怒火,没有还手。
小津见丘子为眼中怒火犹盛,想来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当务之急,脱身要紧,于是灵机一动,突然伸手指了指丘子为身后,一脸惊呼的喊道:“哇哇哇,你们看。”
丘子为三人听小津煞有介事的一喊,下意识的便按他手上所指方向望去。一望之下,除了竹树什么都没有。回过头时只见小津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脚像抹了油一样飞快的遛了。
丘子为骂道:“野小子,又耍我?”丘子为一甩手,转身对莫问东及林少怀道:“你二人莫要拦我,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下那野小子,为紫电报仇,我这口气说什么都消不了。”说完也不等莫问东二人回话,飞快的便向小津追去。
莫问东在后边高声劝道:“子为,下手悠着点。”
丘子为身法奇快,居然丝毫不逊色于仙风五子,不一会便追到小津身后,紧接脚下一点,人当即从地上飞将起来,一息间便落到小津面前,再一次挺剑相向,道:“跑?你跑得了吗?”
小津心想自己一再忍让,那丘子为非但不理解,却相反如怨魂索命般缠着自己,心中有气,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生气道:“不跑了不跑了,大爷不跑了。”
丘子为把剑晾在小津胸前数寸,问道:“为何要杀我的紫电?”
小津反问道:“那东西身上又没免死金牌,为何不能杀?”
丘子为想想,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只是心头正怒,连忙便道:“这紫电蛇乃正藏国珍禽,世间少有,珍贵稀罕之极,如何能杀?”
小津驳道:“既然珍贵,那你为何放它出来四处游荡?而且那蛇身上又没刻着你的名字,常人如何知道是你的宠物。再者此蛇凶悍之极,动不动就放电伤人,幸好大爷皮实,不然早就被那东西电成焦炭。我就纳闷了,难道就只许你放蛇伤人,却不许他人杀蛇自卫?这是谁家的道理?”
小津说得句句在理,丘子为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小津从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质问道:“怎么?无从反驳了?”
丘子为朝小津一瞪眼,道:“我那紫电生性温驯,又通人性,要不是受惊了断不会放电伤人。”
小津笑道:“自家的狗也说不准有反咬一口的日子,你如何能知道畜生的想法?只有畜生才会知道。”
小津话里有话,丘子为如何听不明白,只狠得咬牙切齿,急努下忍不住甩出一巴掌,“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小津脸上,道:“你这是骂谁畜生了?”
小津被丘子为重重扇了一掌,口中一腥吐出一口淤血,却居然不怒反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道理说不过,就只能动手了吧?这说不过就打的道理,倒是谁教的?难道你们仙风门长辈从小便这样教育于你?”
丘子为又甩出一巴:“好家伙,咱师门清誉什么时候能容你这般诋毁?”丘子为确实恼羞成怒了,谁都能听出小津的话实在没多少诋毁仙风门的意思,实在只是想让丘子为自己难堪罢了。只是此时的丘子为正在气头上,正好以此为名,双手翻飞,痛打小津一顿先算。
正抽打间,莫问东和林少怀也已追至。丘子为眼见二人赶至,深知以二人性格必然会阻拦自己,那他就不能为紫电蛇报仇了。丘子为一咬牙,要下重手了。只见他倏地身形一转,重重飞起一脚,正正踢中小津肚子。
小津立马痛叫着往后飞去丈余,奇怪的是丘子为一脚踢完,自己竟被震飞老远,跌倒地上。
莫问东二人见状,大惑不解,连忙上前扶起丘子为,问道:“子为,怎么回事,可有伤着?”
丘子为站直身来,连连跺了好几下脚,奇道:“见鬼了,这野小子身上哪来这么大一股反震力。”丘子为说完,居然有点兴奋,又道:“这样也好,这小子似是练过内功,也不至于让你二人说我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丘子为说完,放眼一望,却又不见了小津身影。
“咦,人呢?”丘子为心中狐疑。
很快便听到远处传来小津的声音:“救命呀,来人呀,杀人啦……。”这张之津,平素没什么本事,但这遛的本事倒真一流。
三人于是又往小津声音处追去,一刹间眼看就要追出树林外的千步梯前。
丘子为终于看见小津身影,急怒下手中剑一抖,身子一展,终于使出看家本领,祭出仙风门《仙风剑法》中一招仙人问路,直指小津后枕要害刺去。
小津惊觉脑后一股锐风扑至,连忙回身一望。只见眼前剑影纷飞,直看得他眼花缭乱。小津忍不住心中骂道:“这个丘子为怎么这般狠毒?踢我两脚打我两巴掌解解气就算了,怎么还真下杀手,想收买人命吗?”
想到丘子为居然真心要为一条蛇报仇,小津更感自己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比不上一条已死的蛇重要,心中怒火顿盛,杀气也徒然生出,身上的歧元被他的杀气牵引,顿时生出一冷一热两股气颈,那两股气劲流遍全身,最后各自聚于左手右手,小津眼中闪过丝丝杀气,眼看便要出手了。
只是千均一发间,白瑜的叮嘱却又闪过小津耳边:“你身负歧元,内力惊人,出手不知轻重,切记决不能与人动武,万事皆得忍。”
白瑜的叮嘱言犹在耳,小津不想违逆,一咬牙,又忍住没有出手。
只是这一忍手,丘子为那招仙人问路已然袭至,小津惊见眼前剑光闪现,他又没学过丝毫武功招式,不知如何应付,只能脚下慌忙躲避,身形登时左摇右摆。只闻“嘶”的一声,丘子为的剑精准地在慌乱的小津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小津哎哟一声,胸前的血花已飞到他面上,溅入眼中,落入嘴里。小津受到血腥刺激,心头激荡,双眼登时剧变,居然变成一红一蓝,诡异非常。
只见小津长嚎一声,身上登时涌出一股充天戾气,一红一蓝两只眼睛睁得有如铃铛般大,眼中透出的杀气能把人撕碎,不好,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