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辛丁黯然的下山去时,张之津收起望向付小善的眼光,心中朝自己骂道:“张之津,你这个杀千刀的,眼前这人是你兄弟辛丁心中所向,你切不可干出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想到此,张之津忍不住便低下头,小声对付小善道:“师姐,你以后就不要来这里送饭了,要是被门中其它师兄姐看见,会说闲话的。”
付小善当然不知张之津心中矛盾,只道他这人居然也会为别人的名声着想,忍不住挖苦其道:“新鲜了,你张之津也怕被别人说闲话?”
张之津道:“当然不是,我是怕师姐你被人说闲话。”
付小善忍不住笑出声来,掩嘴道:“我才不会天天给你送饭呢,你这人骄纵不得,往后这饭自然得由辛丁来送。”说完又道:“你快点吃吧,饭要凉了。”
“嗯,好!”张之津说完,连忙又埋首吃饭,却浑然不觉付小善的目光,全然都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张之津被禁足在慰英堂中,天天惭悔、梵香、拖地,晚上实在闷了,便跟那一千五百多个灵牌聊天,日子就这样在苦闷中缓慢流淌。
这天下午,张之津打扫得实在累了,便转到后堂的木床上打个盹儿。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耳边突然响起一把尖细的女声:“白毛猴子,谁批准你偷懒了?”
声音又尖又响,张之津吓了一跳,连忙从睡梦中惊醒。只见钟舒云正瞪大杏眼,一脸坏笑的望着他。
张之津抹了把从嘴角漏出的口水,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一脸惊谎的问:“钟师姐,你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干什么?欲行不轨吗?”张之津说着,伸手扯了扯一旁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钟舒云右手把佩剑卷在怀中,满眼不屑的对张之津说道:“发你的青天白日梦,你就算脱光了,在本小姐眼中也不过是一坨猪肉。”
张之津不服气的道:“师姐,你有偷看猪肉睡觉的特殊癖好呀?”
钟舒云重重的哼了张之津一下,道:“猴子,少跟我贫嘴,门中罚你到慰英堂是来打扫的,不是来享福的,你倒好,居然上这睡觉来了,就不怕我到门上告状?”
张之津不以为然的道:“钟师姐你莫要冤枉人,我是因为打扫太累,实在顶不住才休息一下。就算是头牛,也会有它累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师姐要是还对我和赵师兄在星沉海偷窥一事怀恨在心,如今四下无人,你再打我一顿便是,我绝不会说出去。你也用不着隔三差五的找我麻烦。”
钟舒云瞄了张之津一眼,道:“嘿,你这人倒是硬气,从不向人求饶,这点还真非那赵一脚可比。”钟舒云说完,又道:“山下的云起书院有些旧书淘汰,院长钟秀枝也就是我爹爹乃惜书之人,不想丢弃,便想着送予门中以充实梨园书海,掌门命我与子为明早下山去取。我想着你这人横竖正在受罚,正好来当挑夫,明早跟我们一起下山挑书去。”
张之津听钟舒云说要自己当挑夫,满心不乐意,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掌门明令我在此禁足,不能外出,要是跟你们下山,搞不好在山脚就得被守门执事撵回来,到时再扣我一个不守禁令擅自下山的帽子,估计还得罪加一等,我可没这样傻。”
钟舒云柳眉一斥,道:“掌门罚你在慰英堂是干活,跟咱们下山也是干活。何况我能到此找你,自是已取得掌门首肯,由不得你推搪。”说完,钟舒云背起双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又道:“明天卯时,乖乖到演武场来。你如果不愿意,就自己跟掌门交待去。”
张之津看着扯高气昂离去的钟舒云,心里骂道:“好家伙,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为难大爷,真不知是何居心。掌门也是,天天罚我在这慰英堂上跳下窜的擦灵牌还不够?还要让我去当挑夫,我上这仙风门难道就是为了打杂来吗?早知道这样,五年前还不如留在云玉城当个破烂孤儿逍遥自在呢。”
张之津想着,一肚怨气的躺回床上,只是却再也没心思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之津草草的洗漱完毕,给慰英堂的众英烈上了香,到食堂吃过饭,便展身来到演武场,与钟舒云及丘子为二人会合。
演武场上,小津问钟舒云道:“师姐,这次下山要取的书多吗?如果多的话我到竹林旁的马棚牵辆马车,如果不多的话,我就直接提回来。”
钟舒云瞄了张之津一眼,道:“不多,但也不少,该有两大箱,你到杂事房拿几捆绳,挑根扁担便行。”
“好咧。”张之津应了一声,便往杂事房而去。
拿了绳子扛了扁担,三人便动身往山下走去,到得千步梯时,张之津问丘子为道:“丘师兄,早些天我见杂事房的人把云枕峰后山腰的十数间厢房全部打扫了一遍,是不是有什么厉害人物要到咱山门来小住几天呀?”
丘子为笑道:“当然,过不了几天便是仙风展武之期。这赛事虽是咱仙风门内事,但也是向外展现仙风门武学精髓及弟子面貌的一个窗口,来观战的武林人士自然多,特别是一些打算稍后报名十二期弟子的少年,或者他们的父母,更不会放过此次提前饱览仙风绝学的机会。杂事房之所以打扫厢房,自是为前来观看仙风展武的江湖前辈准备。”
钟舒云接话道:“不过一般人除了展武那几天外,平素是不允许上山居住的,也只有在江湖上有名有姓之辈才能有此待遇。”
小津听完,连连哦了几声。
钟舒云又道:“每届仙风展武第一名,都可以从掌门手中接过产自红尘山庄的紫金沥龙剑一柄,以资鼓励。那剑虽说不上绝世神兵,但也是一等一的宝剑,而且此剑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意义,不是仙风展武第一名,可是没资格拥有的哦。”钟舒云说着,深意凝视的望向丘子为,又道:“这届的紫金沥龙剑,非子为你莫属了。”
丘子为慎道:“舒云,切不可妄言,门中弟子众多,这几年个个均刻苦修炼,长进极大,赵永山师父虽对我寄望有加,但我也不敢轻言必胜。”
钟舒云满脸温柔,道:“我对子为有信心。”
张之津不习惯看别人卿卿我我,连忙横扛着扁担,一边往千步梯下走去,一边高声唱道:“独自在山波,高处未算高;山头有少女,满眼是爱慕。小津在身边,发出警告;他只爱你老母…………”
钟舒云闻得小津歌声,不禁脸色一红,柳眉一斥,冲丘子为嚷道:“那个张之津,一天到晚就识唱歪歌,讨厌死了。”
丘子为倒似习以为常,笑道:“他就这样,不过心中并无恶意,你别介怀。”
三人下得千步梯,刚好碰见今天的守门执事高云鹤正带着四名弟子在梯前警卫视察,三人连忙冲其行礼,丘子为对高云鹤道:“高师兄,时常要您巡山守卫,也是辛苦了。”
高云鹤道:“早习惯了,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们三人这是要去哪里?”
丘子为道:“奉掌门之命到城中的云起书院取些旧书来充实梨园书海,还望师兄放行。”
高云鹤闻言,转身对钟舒云道:“哦,还有这事?不过这些年多得钟院长时常捐书,也是有心。”
钟舒云拱手道:“师兄言重了,家中藏书甚多,不足挂齿。”
几人寒暄了一会,才又往云起书院而去。
不一会便来到创界山山脚,三人正走着,突然前方跑出两匹高头骏马,马上一男一女,男的年纪与丘子为相仿,长发用一条金丝描边的紫色方巾束起,身上穿一套蓝紫相间的花纹华服,人生得那是封神俊朗。那女的约莫十六七岁,长发成辫,身穿一套七彩香云纱制长袍,袍上绣着数只彩雀,映衬着她白里透红的肤色,显得极是楚楚动人,高贵优雅。
二人见得丘子为三人,连忙勒住马头。只见那男子的马背上绑着一个木盒,盒内寒气透发,显然装的是利器。
那男子朝丘子为一抱拳,问道:“请问兄台,仙风门可是就在前方?”
丘子为抱拳道:“正是,兄台继续往前,不久便能看见一条分叉道,往南面的路直走,不消片刻便到。”
那男子闻言,连忙又抱拳道:“多谢兄台指点。”说完,也没再停留,便与女子一起驱马前行。
钟舒云看着离去的二人,问丘子为道:“这二人看着生疏,不知到门中所为何事?”
丘子为道:“不日便是仙风展武之期,这段时间到门中来往之人甚多,你我又怎能认全?山下自有高师兄把守,也用不着咱们操心,咱们还是到城中取书去吧。”
丘子为说完,三人便又往引城而去。
话说那一男一女骑着骏马,依着丘子为指示,不一会便来到千步梯下。眼见千步梯前高云鹤等人正在来回巡视把守,二人当即飞身下马,男子把僵绳递予女子,抱拳来到高云鹤面前,道:“晚辈红尘山庄顾朝之,与令妹顾未央,见过众位仁兄。晚辈奉家父顾秋声之命上山送沥龙剑,还望放行。”
“呀?这位少侠,你就是红尘山庄少庄主顾朝之?”高云鹤说着,面上竟是阵阵惊叹。
高云鹤乃仙风五子之一,时常行走江湖,见过不少世面,缘何面对眼前这位少年,竟会生出一阵惊叹?
原因是这样的:
如今南国江湖,最大的三股势力,分别来自仙风门,明鉴台与及红尘山庄。
仙风门——位于南国腹地引城,乃南国国教,江湖的执牛耳者,如今南国江湖最厉害的十强武者,仙风门独占三席,声望自是江湖最隆,相信不用多作介绍。
明鉴台——位于南国西面的望州,武学造诣基本与仙风门齐名,同时可以说是江湖中的“京兆衙门”,内设四十名明鉴使,致力于为各门各派调停纷争,查清纠纷原由,厘定各方责任。
明鉴台以匡扶正道为已任,对江湖中以大欺小,欺师灭祖,残害百姓之事深恶痛绝,被江湖大小门派推举为江湖的纠风机构,有权***湖中的害群之马,维护江湖秩序。
明鉴台近年来势力发展迅速,声望也越来越高,几有追过仙风门之势。掌台黎琼山与仙风门门主孙静水,青龙药仙萧入圣,骆一疯骆百就等均是南国江湖的十强武者。
红尘山庄——位于南国南面的琼州,专注武器煅造二百多年,云集南国四面八方最好的兵匠,出产的兵器锋利、耐操,深得江湖中人喜爱,占整个南国江湖兵器市场的四成份额,可谓南国最大最好的兵器煅造世家,没有之一。
除此之外,红尘山庄还是南国军队指定的军工供应商,与兵部人事来往密切,在南岭琼州,哪怕是官至管辖全州的知州大人,在红尘山庄面前,也得恭恭敬敬。
除了兵器举国闻名,红尘山庄家传武学亦深奥厉害非常,庄主顾秋声,同样位列南国江湖十强武者一席。
近年来红尘山庄还出了位旷世奇才,以二十岁的年纪,学尽红尘山庄一众艰涩深奥的武学,败下南岭琼州其它三大世家的少主,被公认为新一代南岭四杰之首,武功之高冠绝同辈。
而这位奇才,正是如今立于高云鹤面前的那位翩翩位少年——红尘山庄少庄主顾朝之。
高云鹤听闻顾朝之之名,精神为之一振,连忙朝顾朝之与顾未央鞠身一揖,说道:“初次相见,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顾少庄主与顾大小姐,请恕云鹤眼拙,多年来难得顾老庄主慷慨,时常送剑上山,以作咱仙风展武的奖励,也是有心。”
顾朝之闻言连忙一拱手,冲高云鹤道:“云鹤兄言重,咱红尘山庄与仙风门素来世交,几柄凡兵不足挂齿。”
高云鹤笑道:“以往仙风展武之期,都是顾秋声老庄主或顾谨风二庄主上山观战,顺带送剑,也好与掌门闲话聚旧,怎地两位前辈这次都没有来?”
一旁的顾未央道:“家父与二叔有要事在身,抽不出空,故命我兄妹二人前来,也好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仙风门各位仁兄的高招。”
高云鹤点头道:“也是,红尘山庄乃煅兵世家,所造兵器江湖中人趋之若鹜,想来订单极多,更何况红尘山庄还是朝廷御用兵器商,想来顾老庄主与顾二庄主必是百务缠身。”
顾朝之道:“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家父与二叔都希望咱们多来仙风门走动,毕竟这世交之情可不能只停在上一辈,咱们这一辈也不能疏了。”
高云鹤笑道:“少庄主所言极是。”
一旁顾未央随意抬首往创界山一看,不由叹道:“仙风门闻名久矣,今日一见,此创界山叠彩峰岭,钟灵毓秀,仁兄举止得当彬彬有礼,当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高云鹤谦道:“顾少姐谬夸了,来,都别站着,云鹤先带两位上山见过掌门。”高云鹤说完,示意身旁的守山弟子帮顾朝之二人把马匹牵到竹林旁的马棚栓好,随即便领着顾朝之兄妹望千步梯而上,直往仰光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