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脚一边按着张之津,一边往那说风凉话的人看去,发现居然是丘子为。赵一脚不知他此时出现到底居心如何,便道:“姓丘的,莫要管赵爷的闲事。”
丘子为连忙摇手道:“唉唉唉,误会误会,我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丘子为说完,转而又笑道:“赵一脚,你不用理会我,虽然我曾答应白瑜师姐这五年不找那张之津麻烦,但我可没答应她不让其它人找他麻烦,所以几位要怎么对付他,是要打,还是要杀,均请自便。”
赵一脚闻言,心想丘子为当日在竹林曾被当时身怀歧元的小津打至重伤,自然也不会帮他,便冲丘子为道:“好,你不插手自然好。”说完,赵一脚回过头,又猛然揍住小津头发,把他的头整个提了起来,然后用力撞向地上,一连撞了好几下,逼问道:“白毛猴子,还不向你赵爷求饶?”
小津却不依不挠,咬牙道:“哎哟,不孝子,敢叫你爹求饶?反了你了,哎哟,痛!”
赵一脚闻言,心头火起,手中劲道又加了几分,只把小津撞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似是随时都要晕死过去。那赵一脚却犹自不停问道:“求不求饶?求不求饶…………?”
赵一脚正打得兴气,突然从左边飞来一蓝色剑鞘,剑鞘来势极急,正正击中了他左腮。那剑鞘力道千均,赵一脚又没防备,一下便被击得从小津身上翻落,跌倒地上。
剑鞘击中赵一脚左腮,从他身上反弹,于空中转了几圈,跌落地上。
赵一脚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感脑中一阵晕眩,双腿一软坐到地上,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定睛一看,血中还有两颗白花花的牙齿。
赵一脚怒不可言,连忙往地上的剑鞘一看,只见丘子为正慢条斯理的俯身去拾。
赵一脚登时怒目圆睁,冲丘子为喝道:“姓丘的,你他娘的出尔反尔是不是?不是说好不插手的吗?”
丘子为一脸不好意思地道:“一脚,看见你这盛气凌人的样子,我难免有些情不自禁。这次手滑了,见谅见谅。”
赵一脚怒火中烧,向丘子为斥喝道:“你滚一边去。”说完,又爬回摊在地上的小津身上,把丘子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楚,一并施加在小津背上。
只是赵一脚没打几拳,左边再次飞来一剑鞘,这次赵一脚早有防备,只是他刚想闪开,才发觉剑鞘来得太快,实在避无可避。“碰”的一声,左腮再次被着实击中。
赵一脚眼前一黑,再一次倒在地上,口中一甜,“咳咳”两声又吐出一摊鲜血。鲜血中两颗牙齿滚了几圈,停在地上。
“你……你大爷的,我,我……我的牙齿!”赵一脚晃了晃脑,人才缓了过来。眼见丘子为又蹑手蹑脚的去拾剑鞘,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连忙便跳起身来,“铮”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挺剑便向丘子为身上刺去。
只是赵一脚的剑正要刺中丘子为的刹那,赵一脚面前罡风刮起,只刮得他眼睛生涩。用力睁眼一看,惊见自己眼前只剩一个残影,随后便觉颈上一凉,原来丘子为已经绕到他背后,从后挺剑晾在其颈上。
正此时,贾应与吴威已经追了上来。但甫上来,便见丘子为的剑晾在赵一脚颈上,顿觉一头雾水。
赵一脚见二人来援,舒了口气,冲二人叫道:“看什么看?啥也不说了,咱三人先合力把那丘子为弄倒再说。”
贾平与吴威闻言,登时错愕,相互一对眼,问赵一脚道:“赵爷,你这是认真的吗?”
赵一脚拉下脸来,道:“我从来没像今天一般认真过,快动手。”
贾应连忙道:“咱三人可不是他对手。”
赵一脚刚想再说什么,突然颈上的利剑移了几分,逐渐指向他喉咙,剑的另一边响起丘子为的声音:“这个张之津现在是我的猎物,除我之外没人可以伤他。看在大家都是金系弟子份上,你三人识趣的就赶紧滚,别逼我出手。”
赵一脚一万个不乐意,忍不住摸着自己生痛的左腮道:“什么叫别逼你出手?你他娘的已经出手了好不好?”
丘子为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道:“怎么,有意见?”
赵一脚瞪着眼睛瞅着丘子为,喝道:“姓丘的,你我都在金系混,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今天动我试试,我看你怎么跟我伯父(金证法授法师父赵永山)交代。”赵一脚说什么都不相信丘子为再敢动自己。
丘子为也没多言,手腕轻轻一抖,手中剑即时在赵一脚颈上拖出一道血痕。
“你这是用你的命来赌我的勇气吗?”丘子为说完平视赵一脚,道:“我这人平素没什么缺点,唯一缺点就是容易手滑。”丘子为说着手中剑又在赵一脚颈上轻轻一拖,再次划出一道血痕。
“哎哟。”赵一脚痛叫一声,脸色登时变青。他心中疑惑,难道这个丘子为来真的了?就为了这白毛猴子!
赵一脚正想着,他的颈上又是一痛,第三道血痕已然又被划出。
赵一脚心中“咯噔”一声,心知不好,连忙求饶道:“丘爷,等等,您等等。”
也是,这赵一脚是什么人?估计是整个仙风门最识时务的那位,没有之一。眼见自己把他伯父——金证法授法师父赵永山也搬出来了,可这个丘子为却好像没被唬住,相反还连拖三剑划伤自己,看着似是要来真的。赵一脚贪生怕死,连忙便脸色一变,对丘子为道:“哎哎哎,丘爷,你悠着点,可别手滑了,我怕我的血弄脏了你的剑,这不值呀。”
丘子为瞄了赵一脚一眼,眼中充满了对他贪生怕死,丝毫没有铁血风骨的鄙视。随即丘子为挪开剑,插在地上,喝道:“滚!”
赵一脚闻言咬了咬牙,打了个眼色与两个玩伴互相搀扶着撤下山去,边撤还时不时回头用恶毒的目光望向丘子为。
丘子为见赵一脚三人撤下山去,便来到坐在地上喘息的小津身边,蹲下身来,问小津道:“怎么样?”
小津用衣袖擦了擦面上和额上的鲜血,道:“你武功这么厉害,为何不早点出手帮忙?”
丘子为笑道:“跟你又不熟,干嘛非要急着出手救你?而且看你受些苦头,我这身心还是蛮舒泰的,哈哈。”丘子为说着爽朗地笑了两声,末了又从怀内抽出一块手帕,递给小津道:“拿去吧,你额头还流着血呢。”
小津一手把丘子为递过来的手帕打落地上,站起身来,捶了捶刚才不知被赵一脚打了多少拳的背脊,呻吟了好几声,才又冲丘子为道:“少装好人,你倒说说怎么跑这里来了?”
丘子为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手帕,心想张之津这家伙也是够倔强的,不由心中闪过一丝赏识,道:“我刚才从食堂出来,便看见赵一脚三人鬼鬼崇崇的跟着你,我心下好奇,便俏俏的跟着他们,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结果一路跟到这里来了。”丘子为说完,又问小津道:“你来这里,是要到五行灵石坛上分辨自己的五行天资吗?”
小津拍了拍身上的泥沙,嗯了一声。
丘子为道:“现下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你就放心去吧,我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得回金灵峰练功去了,不然被赵永山师父或者李国君师兄发现,免不了一顿骂。”
小津摆了摆手,示意丘子为自便。
丘子为笑了笑,又道:“猴子,你以后要好好练功,不要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你现在可是我的猎物,我不容许别人随意收拾你,但你自己也要争口气。以后要是赵一脚再找你麻烦,你就来金灵峰找我吧。记住,咱们身上可是有五年之约的。”丘子为说完,一手把自己的手帕扔到小津怀里,也没等小津反应,转身便走下山去。
小津看着丘子为的手帕,终于忍不住跟上两步,冲丘子为叫道:“喂,爱管闲事的家伙,今天……咳咳,多谢了。”
丘子为也没回头,只是背着身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白毛猴子。”
小津在山波处坐下,用丘子为的手帕捂着被赵一脚击穿的额头。良久,额头上渗出的血液渐渐少了起来,但小津犹觉周身酸痛,遂决定先不上卧龙顶的石坛分辨五行天资,而是先回竹舍敷药去。心意既定,便往山下走去。
大概走了一盏茶时间,还在山波上的小津突然听到一旁树林中传出一声骂叫:“你祖宗十八代的,白毛猴子,这下你插翼难飞。”
小津往骂声出处望去,只见树林中窜出三人,居然又是赵一脚和贾应、吴威三个家伙。
原来赵一脚不甘被丘子为赶走,与贾应、吴威一起在这片下波路的树林中藏了起来,之前见丘子为下得山去,料是小津没了援手,便于树林中继续潜伏隐藏,静待小津经过。
小津心中暗骂,怎么这三个家伙似冤魂般缠住自己?连忙便从地上抓起两把泥土,二话不说往冲向自己的赵一脚三人摔去。
赵一脚三人始料不及,被泥土摔个正着,细碎的泥沙飞进眼中。三人立感眼内又涩又痛,只得停下身影,伸手揉眼。
小津立马觅路而逃,眼见下波路开阔,容易被追上,索性跑进树林中,左穿右插,没命奔逃。
赵一脚三人揉完眼睛,透过模糊的双眼往下波路一望,竟不见小津身影,连忙听声辨位,终于听得树林深处有轻微脚步声,似是小津已经在树林内跑远,遂立马展身追去。
小津跑了好一会儿,已经穿出树林,眼前是一片波度不大不小的山波。山波上面长满青草,小津索性一闭眼,躺到青草上边,滑下山波去。
滑了一会儿,波是越来越陡,小津滑得是越来越快。突然眼前的山波逐渐从小津眼皮底下消失,前方竟不知是悬崖还是峭壁。小津大吃一惊,连忙翻过身伸手在山波上乱抓,想止住冲势。但小津此时下滑之势极急,手中虽抓了无数青草泥土,却只把他的冲势稍稍减缓,可人还是不断朝下滑去,小津心道这下死得,怕是要摔成屎饼。
想到此,小津不禁闭起双眼,静待阎王爷的接见。不久脚下一片虚空,人终于飞出山波,往下方无尽的悬崖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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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小津生死未卜,那边厢云枕峰上,授法堂中,此时正站在两个人,谈论的话题,却正是他。
“不用带小津到五行灵石坛甄别天资?”
授法堂内,白瑜满脸不解的望着朱战岳。
“弟子愚昧,请掌门明示。”白瑜又问。
“因为不打算把那张之津划入五系当中传授神功,故就用不着带他去卧龙顶甄别五行天资了。”朱战岳神色淡然,接着道:“就让那小孩跟着郭哉好好读书,平凡度过一生便是。”
“掌门,这又何解?”白瑜百思不得其解。
朱战岳背起双手,望向白瑜,道:“瑜儿,你可曾记得当日仰光殿中,你赵永山师父所讲的明王的故事?”
白瑜道:“弟子自然记得。”
“为避免那张之津变成第二个简公长明,不传授他武学,是最稳妥的做法。”朱战岳抚须道。
“但明王是明王,小津是小津,他二人没有可比性。”白瑜显然有些激动,又道:“明王乃是不世三杰之一,故而不甘魔功被封,才会一朝反悔,最终屠杀成魔。但小津一介孤儿,无欲无求,虽偶有出格言论与举动,均因年轻不谙世事,加之又没读书识礼,故才会做事任性。但他质地纯朴,从没想过要做惊天动地之事,也没想过要成为什么大人物,徒儿断不信他会莽动歧元,更遑论如明王一样为摆脱经天符文腕的克制而挥刀断臂了。”
朱战岳道:“世间之事,如雾如幻,最是变化莫测。那张之津当日竹林一见,以瘦削之驱,居然能承受歧元的无匹之力而不死,更只昏睡数天便醒,可见其天资异禀,仙风门新一辈中,恐是无人能及。倘若教他武功,难保他日后不踏足江湖。江湖险恶,诱惑又多,他现下纵心如止水,但是否能做到一生波澜不惊淡然处之?你我均不能肯定。倘若是普通人,即便坏就坏了,但他身负绝世歧元,如若再习得门中神功,一旦入魔,轻易制他不住,就怕其杀生成孽。”
“掌门,但是……”白瑜越说越激动,朱战岳却一摆手,示意她无须多言,道:“昨日我与你五位授法师父商量过后,均觉得不授他武艺便是保护他的最好之法,你若是怕他日后被人欺负,那我许你教他门中轻功——踏风行,要有什么不测,你让他跑就是了。”
白瑜咬着嘴唇,她自知掌门之命难违,而且小津身上的歧元虽被经天符文腕封印,但终究没有移除体外。这世事难测,确实难保他日后会否为了动用歧元之力而挥刀断臂,以释放歧元。深思之下,白瑜确觉朱战岳考虑的乃是万全之策,一切均是以把小津日后可能对世人造成的伤害降至最低,确实占理。又想到前有简公长明之鉴,白瑜更是无话可说,只能立在堂中,咬唇不语。
朱战岳背着双手,走到白瑜身旁,皱眉道:“瑜儿,那张之津除了身负歧元外,最让你掌门师伯诧异的,是他居然也是个五行不属之人?”
五行不属之人?朱战岳语出惊人?而且他一个“也”字,证明在小津之前,这仙风门中早就已经出现过跳出五行之外的奇人,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