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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舌战十阿弥

“是的,今川义元大人的军师太原崇孚雪斋帮助他与武田信玄和北条氏康达成了三国同盟,今川家已无后顾之忧,率兵上洛是早晚的事。”藤吉郎答道。

“哦,那位太原崇孚雪斋不简单啊!”潘虎道。

“是啊,义元大人还叫‘梅岳承芳’时......”藤吉郎一讲到战国三雄就更来了精神。

“‘梅岳承芳’,怎么是女子的名字?”潘虎打断道。

“不是女子的名字,是和尚的名字,太原雪斋也是和尚,是义元大人的师匠--后来帮助义元继承家督、平定花仓之乱、压制织田氏、结成甲相骏三国同盟,功不可没,遗憾的是太原雪斋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藤吉郎补充道。

“哦,没了军师太原雪斋的今川义元还能成功吗?”潘虎问道。

“义元自小就受太原雪斋教导,武勇、文化、内政、外交上也都有过突出表现,如今号称‘东海道第一弓取’,有骏河、远江、三河三国领地,出身名门望族,威望如日中天!”藤吉郎答道。

“那你认为今川义元和织田信长比如何,你觉得织田家这次能战胜对手度过危机吗?”潘虎问道。

“我认为义元大人有十败,信长大人有十胜!”藤吉郎不假思索道。

“哦?哪十胜哪十败?”潘虎问道。

“第一嘛......”藤吉郎正襟危坐思考了一会儿道,“义元大人沉迷于公家文化、附庸风雅、贪图享乐,而信长大人做事不拘形式,脚踏实地,出奇制胜......”

“嗯,第二呢?”潘虎又问道。

“第二,第二我还没想好。”猴子大言不惭道,他显然是想学习三国故事中官渡之战前曹操谋士郭嘉郭奉孝的《十败十胜论》。

“呵呵,那你今晚回家好好构思,期待明天看到你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马屁好文!”潘虎笑道。

藤吉郎低下了头,央求道:“小弟如今的才学还有进步空间,想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马屁好文还得还山哥哥指导才是!”

潘虎道:“我也写不出来马屁好文,我嫌那东西恶心。不过我可以提示你,要分析预测战争的成败,可先简单的从天时、地利、人和入手。”

“哦,哦,小弟明白了。论天时,出兵时间为今川军掌握,今川家是将军足利家同门,此时打着‘恢复幕府秩序’的旗号上洛,是占天时的。”藤吉郎恍然大悟道。

潘虎点了点头。

“地利嘛,今川军上洛途径尾张国,他为客,我为主,山川地形我们更熟悉,城堡防御后勤补给我方更有利,所以我觉得地利在我们这边。”藤吉郎接着道。

潘虎又点了点头:“那人和呢?人和更重要些。”

“远江、三河并非一直是今川氏领地,特别是三河国,新近臣服,听说他们冈崎城的少主松平元康一直在骏府做人质,但冈崎城的家臣时刻念记恢复松平氏,并不真心效忠今川氏。”藤吉郎想了想又道。

“那织田家的情况呢?”潘虎问道。

“尾张国目前刚刚被形式上统一,有些城郡还不完全受织田家控制。另外织田家的家臣们也不太团结,信长大人少年时行为有些荒诞不羁,被称作‘尾张大傻瓜’,很多家臣更支持织田信行继承家督,之前甚至发生过稻生合战的叛乱......”藤吉郎道。

“那双发兵力对比如何?”潘虎问道。

“今川军大致能出动两万到三万人,我军能调动大致四五千人,兵力相差悬殊。”藤吉郎答道。

“那你方的谋臣武将情况如何。”潘虎问道。

“有柴田胜家、丹羽长秀、泷川一益、佐佐成政、池田恒兴、森可成等将,但也不及曹操手下那些谋臣武将优秀。”藤吉郎答道。

“你们织田家有可以发兵增援的盟友吗?”潘虎又问道。

“美浓国的斋藤家曾经是我们的盟友,国主斋藤山城守入道道三是浓夫人的父亲,也就是主人的岳父,但是四年前斋藤道三之子斋藤义龙谋反,将斋藤道三杀死,如今斋藤家已经是敌非友了。”藤吉郎又答道。

“好吧,那你再预测下战争的胜负吧!”潘虎道。

“我还是觉得是我军会胜利,只要......只要......”藤吉郎欲言又止。

“只要什么?”潘虎问道。

“只要请得关公加入我军!”藤吉郎诡异地笑了笑。

“哦,你如何请关公助你?你们尾张国要盖几座关帝庙?”潘虎笑着问道。

“嘿嘿嘿嘿,还山哥哥啊,你觉得你的武艺比起当年的关公如何?”藤吉郎不答反问道。

“我不敢自比古人,再说不是同一时代怎么比?你怎么不问问关公战秦琼如何?”潘虎不满道。

“嘿嘿嘿嘿,我不只关心关公战秦琼,还关心诸葛亮大战孔明呢!”藤吉郎又嬉皮笑脸道。

“你可真能胡扯,天马行空的,今天喝大了吧!”潘虎又笑道。

“你们今天没请我喝酒啊,其实我说“诸葛亮大战孔明”的意思是自己同自己作战,人生最大的对手是自己,战胜了自己就可以战胜一切敌人。”藤吉郎道。

“那照你的意思,你战胜了自己就能战胜关公了?”潘虎问道。

“当然!”藤吉郎答道。

“那如果关公也战胜了他自己呢?”潘虎又问。

“那结果就不一定了......不过,大多数人一辈子是都战胜不了自己的。”藤吉郎又道,“话说回来,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八十二斤,还山哥哥你的开山大斧至少一百斤,关公能斩颜良诛文丑,我相信你一定能直接斩了今川义元。你有这个自信吗?”

“啊哈!激将法?”潘虎打了个哈欠道,“今天我醉了,改天再聊。”

“你今天喝酒了?”藤吉郎瞪大眼睛问,又伸过鼻子闻了闻潘虎身上有没有酒气。

“哈哈哈,我是听你说话听醉的!”潘虎说完身子歪在了椅子上。

春去夏来,天气一天一天变热,院子里虫鸣不断。戚小姐每天依然看上去心静如水,她把从中国带来的书籍和在倭国买来的书籍一遍一遍翻看着。潘虎有时看不进去,就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操起老本行--看蚂蚁打架。

最近他想到一个非常有趣的攻穴妙计:先捉一只活着的苍蝇,然后将苍蝇头朝里塞进大蚂蚁的洞穴,守门的大蚂蚁看到苍蝇爬进来,不知是计,就像人们看到牛群羊群向自己家里走来,高兴的要死,赶紧往里拖拽。这时潘虎又迅速的将一块糖纸上召集好的小蚂蚁军队空投到大蚂蚁洞口,小蚂蚁军队潮水般顺势涌入,大蚂蚁守军猝不及防,很快大部分穴区沦陷!

“哈哈哈,有趣,有趣!”这声音高而尖细,像猿猴啼叫,把潘虎吓了一个激灵,差点跌倒,慌忙站了起来回头看去。

潘虎的背后站着四个人,后面的两人是藤吉郎和前田利家。另外两人一个像是武士一个像是尼姑,跟潘虎以前见过的倭国男子都不一样,他们脸颊都艳得有些像女人,只是一个个子高些,穿着上有些随意,里面光着上身外面穿着一件麻布的坎肩,漏出雪白精健的胳臂,身上挂着红色刀柄的刀,看着有些放荡不羁,又能让人感觉到霸气侧漏;另一个人光着头,穿着很华丽,和服上绣着鲜艳的花纹,唇红齿白,脸色更白,虽然作为直男的潘虎觉得这样的形象很变态,但也不能否认他的美。这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把火绳枪。

“这位是我的主人、尾张国的国主织田上总介信长大人,这位是主人的同朋众爱智十阿弥大人!”藤吉郎先介绍高个子的武士,后介绍矮个子的武士。

潘虎朝着他们抱了抱拳,还没等说话,矮个子的爱智十阿弥就阴阳怪气地问道:“你就是潘虎?是狗崽子和猴子的朋友?”

“嗯?”潘虎愣了一下,才缓缓答道,“我是潘虎,你说是藤吉郎和前田利家的朋友?”

潘虎看了一眼藤吉郎和前田利家,藤吉郎还是贱贱地笑着,而前田利家铁青着脸,面有怒色。

前田利家乳名为犬千代,织田信长常常称其为“犬”,在当时的倭国战乱时代,下克上、朝秦暮楚的事人们已司空见惯。而狗代表着忠诚,所以如果一个武士的主人称呼他为狗,这是光荣,自己称自己为狗,那既是谦虚又是夸自己,但是被讨厌的人称作狗就算是被侮辱了。前田利家非常讨厌爱智十阿弥,爱智十阿弥确没有自知之明,总是挑战前田利家的忍耐极限。

“哈哈哈,老虎、狗、猴子做朋友,实在有意思。”爱智十阿弥又冲潘虎道,“你是归化人吧?”

“什么是‘归化人’?”潘虎脸上有些愠色问道。

“你不是我们日出之国的人,是来自日没之国,对吧?”爱智十阿弥又问道。

在中国隋朝时,圣德太子致信隋炀帝曰“日出处天子致日没处天子”,惹得隋炀帝大怒。今天的潘虎虽然不是大明朝的官吏,更不是皇帝,但是有些民族自尊心的人,听到这话心里都不会舒服,因为“日没之国”听着有些诅咒自己祖国日落西山、江河日下的意味。

“孟子曰: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你们倭人有什么文化,能让我们归化?”潘虎冷冷道。

“有什么文化?要不要我教你几句敬语,让你以后知道知道如何和大人物说话。”爱智十阿弥讥笑道。

“呵呵呵,如果一个国民能代表一个国家,这‘礼仪之邦’有您这样的‘大人物’也是奇葩!”潘虎反唇相讥道。

“哈哈,当然是礼仪之邦!因为这里是神之国土,我们是神的子民!”爱智十阿弥接着道,“我们的国土是由高天原下来的父神伊邪那歧命和母神伊邪那美命所创,一直被太阳神天照大神的后裔统治,万世一系从未断绝,所以我们的武士将是这个世界的征服者,你早早来这归化就对了。”

“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告诉你,我们华夏神州乃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所得,炎黄子孙皆为女娲娘娘所造,中华文化千年不绝,岂是你这蕞尔小国弹丸之地可比?”潘虎怒道。

“哈哈哈,你们日没之国,本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让你们被太阳之神后裔统治,乃是弃暗投明,这不是你们的荣幸?”爱智十阿弥笑道。

“这是谁的杜撰?瀛洲本是一仙岛,你们倭民并不是岛上的原住居民,但你们的祖先流窜到此岛,沾污了仙境,惹怒神灵,于是盘古大神子孙重持开天大斧,将仙岛劈为四份,这四份分给了四个民族,但是你们倭族贪得无厌,灭了一个,赶走一个,独占三岛,又常常侵略另一岛甚至觊觎朝鲜和我华夏的土地。”潘虎愤恨道。

“怪不得我们这岛国常年发生火山、地震、台风、海啸,灾害不断,原来是受了神之诅咒!”藤吉郎惶恐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日后安分守己,不再妄生贪邪之念,也可享受太平的。”潘虎安慰藤吉郎道。

“够了,不许在我面前争辩这些无聊的事,什么开天辟地造物造人的,你们见过吗?鬼啊神啊的也都不许乱提,除非你们能把他们领到我面前!”织田信长勃然大怒道。

织田信长将手里的火绳枪递给了潘虎道:“阿浓、阿犬、猴子都说你有辅佐大将统一天下的本事,我知道你能将中国的兵法倒背如流、能将百斤重量的铁斧运作如飞,但现在就凭这些本事出来混,还是落后于时代的。我想知道你认识这东西吗?”

火绳枪在明朝嘉靖元年已经传入中国,比汪直和葡萄牙人将火绳枪带到种子岛还早二十多年。但是火绳枪传入中国和倭国后又有了不同的改造发展,中国的新式火绳枪因为枪口大小如鸟嘴,故称为“鸟铳”,而倭国人称他们的火绳枪为“铁炮”。

“这东西不是鸟铳吗?”潘虎不假思索地答道。

“哈哈哈,不懂装懂!告诉你这个是铁炮,还什么鸟铳!”爱智十阿弥笑道。

藤吉郎和前田利家也皱起眉头。

“铁炮?哪有这么大的炮,如果是炮,你把这个大树轰倒试试?”潘虎也笑道。

在潘虎的字典里叫“炮”的东西就得点一发“轰隆隆”地动山摇才行。

“咯咯咯!那你说是鸟铳,你能用它打下一只鸟吗?”爱智十阿弥捂嘴笑道。

“鸟铳打鸟?哼,这又有何难?”潘虎轻蔑地回答道。

“好,那你就打一只给我们看看!”织田信长脸带狐疑地将手里的火绳枪和一条火绳递给了潘虎,他的火绳枪已经装好了火药。

“等等,你说你认识这东西,你知道如何装药和填弹吗?你知道开火射击前要有几个准备步骤吗?”爱智十阿弥又要卖弄道。

“真是无聊,那几个傻瓜步骤只要不是白痴到底都能学会,能打下鸟来才是真正的技术!”潘虎冲爱智十阿弥笑道。

“嗯,这句话有些道理,不过休得贫嘴,赶紧打一只鸟给我们看看吧。”织田信长又不耐烦道。

“你的声音太大,树上的鸟都被吓跑了。”潘虎道。

“那里还有一只,你看树尖上。”藤吉郎指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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