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闹元宵
闹元宵真热闹
我家灯笼真正好
真正好手儿巧
藏个灯谜谁知道
谁知道!”
正月十五上元节,孩子们提着自家制作的灯笼,互相追逐在大街小巷。整个大堰城一副热闹非凡。
与这热闹不甚相符的便是睿王府禁闭的大门。一年前,睿王领旨督造洪河堤坝,历时两个月花费了数万两白银才把堤坝修好,本以为坚固无摧,谁知堤坝度过了夏日的汛期,却在冬日里崩塌了,河水一泄而下,洗刷了河道两旁的村落。虽然冬日河水水位较低,却依旧淹死了数十人,淹没了数顷田地,冲走了许多牲畜,一时间参奏睿王的奏折堆满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大怒隔着御案把奏折扔到睿王身上,本欲严惩,当朝丞相成牧之挺身而出为宣王求情,认定此事定有蹊跷,自请派人查清此案。睿王王一向仁慈,深得民心,皇帝思虑过后关押了负责建造的官员,给睿王王下了禁足令,让他好好反省。
睿王府内,不敢张灯结彩,只稀零的挂着几个红灯笼。
书房里,睿王负手站在窗前,月光被乌云遮住了,雾蒙蒙的夜空不透丝毫光亮。
“子禹,一切因我而起。”
黎子禹没有回答他,静静的坐在太师椅里,一口一口的品着丫头刚刚冲泡好的龙井,听着睿王的自言自语。
“我奉命督建大坝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有官吏吞吃了筑坝的银子,以次充好,造个不堪洪水的堤坝。哪曾想造好的堤坝经得起滔天的洪水,却经不起小人的算计!几十条百姓性命,只因上位者的恩恩怨怨命丧黄泉。我妄想取得了那权势,造就个太平盛世,谁曾想这条路还没走多远,我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这样的事情倘若以后多了,那我还没有造就太平,我的身后已经是血债累累了。”
黎子禹轻轻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睿王身边,顺着睿王的目光看向迷蒙的夜空。
“王爷深知,慕容雄此人虽英勇好战,却视人命如草介,在他心里一心只想挥师出征扩大大齐疆土,却从不在乎粮草兵马出于百姓。先皇那时驱外敌平内乱,用了整整七年,大齐百姓已然无可付出了。如今天下安定,百姓才尚可得温饱。慕容雄拥兵三十万驻扎在边境各城,虽保得大齐少有****,却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慕容雄一派祸害大齐百姓,众人敢怒不敢言。他天生好战多次向皇帝请旨攻打他国,都被皇帝含糊带过,当今皇上虽对其百般迁就,尚且可以压制,可太子懦弱,倘若有一天太子继位,慕容雄外戚干政,首先铲除的便是你和宣王,到时怕是无人再能阻拦了。听闻他两个儿子性子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先不说百姓是否困苦,怕是多年以后这天下是姓齐还是姓慕容还未为可知呢。”
睿王低下头长出了一口气,“如今我已身陷牢笼,这局该如何破呢?”
黎子禹环着双臂抱在胸前,靠着窗户的边框,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这个局,不用我们想办法,自然有人替我们想办法。”
宣王府里,杨羽逗弄着笼子里的鸽子,看着紫苏和一些丫头们欢声笑语的挂着灯笼。宣王出征平乱已有月余,如今睿王被困,是不是下一次,老虎该对另一只狼出手了?
杨羽想了想从笼子里掏出一只鸽子,把一张纸条塞到鸽子腿上的竹筒里,抓住鸽子往天空一扔,鸽子拍打着翅膀,扑楞愣飞向了丞相府的方向。
成祺从卧房的窗户上捉住鸽子,取下竹筒里的纸条,拿到灯下展开一看,隽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明日子时,宣王府书房有事相商。
羽字
…………
漆黑的夜色盖住了大地,宣王府里,多数人早已睡去,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随着风微微摇晃着。一个敏捷的身影从墙外翻墙进来,飞快的直奔宣王府书房。
书房的椅子上坐着个年轻的姑娘,不施粉黛,安静的坐在那里,案前只点着一只蜡烛,像是在等什么人。
成祺推门进去,掩好门,嬉笑着对杨羽说道:“小阿羽深夜约我前来,可是有什么情要诉?”
“祺公子很准时。”杨羽站起身来迎成祺。
“佳人有约,自然不能迟到。”
杨羽不理会他的“调戏”,走到成祺面前目光认真的看着他,“杨羽约祺公子来此,确实有事相商。”
成祺见她认真起来,也收起了自己的油腔滑调,“我知道你定有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杨羽想冒昧探问一下,丞相大人奉旨彻查睿王堤坝一案已有半月,可取得了什么进展。”
事关朝廷要案,成祺有些犹豫,没有说话。
杨羽见成祺没有说话便开口又说:“好,换个问法,令尊是否找到了慕容雄陷害睿王的证据?”
“你怎知是陷害?”
“太子有慕容雄,宣王爷有当朝丞相,睿王殿下与他们都不同,睿王母族微弱,他能从众皇子当中脱颖而出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运气,除了聪慧,更多的是务实,他比太子和宣王更需要民心,所以在修建堤坝上,他不会蠢到自掘坟墓。如今睿王已被监禁,宣王怕是也快要有危险了。”
成祺在心里对这个女子暗暗佩服,想了想便对杨羽说:“慕容雄知道皇帝必会彻查,本意举荐自己的人,没成想还未开口便叫我父亲横插一脚抢了先。我父亲派人连夜赶往堤坝彻查,确实发现了有火药的痕迹,又连日查问堤坝附近村民确有人听见冬日夜里像是有轰隆的雷声,如此肯定堤坝是被人炸毁。大齐火药监管还算严格,查了当地烟花作坊,有一作坊月前遭窃,于是又查了火药盗窃案捉住了内贼,那内贼收了他人重金,让他想办法把火药带给山上的小山匪。最后我们的人又带人去缴山匪,那山匪只有七人,都有些武功底子,平日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些山匪早已遭人暗杀,所幸在山下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两个重伤的,经审问,确实有人指使他们去炸堤坝。揪出了这个头儿,一点一点一级一级往上查,你猜,查到了谁身上?”
杨羽低着头簇眉思索,没有追问他。
成祺见杨羽没有急着追问便无趣的说道:“是慕容雄的大儿子慕容征!这几****父亲正打算请旨结案呢。”说完见杨羽也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依旧簇着眉,成祺以为她是在担心宣王便安慰道:“你放心,阿尧向来聪明谨慎,他一定会加倍小心的,若有什么事情还有我父亲呢。”
杨羽突然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着成祺,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事到如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怎么个出击法?”
杨羽走到案前,铺好宣纸,行云流水的字迹挥洒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杨羽提起写好的信,吹干了纸上的墨迹,交给了成祺。成祺赶忙接过拿在灯下细看,一连看了几遍才收起信纸,欣喜的放到怀里队杨羽说:“阿羽好计策,我一定把信亲手交到父亲手里。”
“祺公子,此去边城,你是最好的人选,不必带信件,一切向王爷口述即可。”杨羽叮嘱到。
“靠他人怕信不过,为什么不用信鸽呢?岂不是更快?”成祺反问道。
“鸽子不安全,一旦被捕容易留下把柄,况且,最重要的一点,祺公子你养的鸽子,你确定它去过边城?”
成祺有些咬牙切齿,“你信不过我。”
杨羽看着他笑了“不!杨羽心中坚信,祺公子胜鸽子千倍。”
送走了很是生气的成祺,杨羽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思绪良多。
宣王殿下,杨羽送了你一份大礼,吞不吞的下,看你个人的本事了。
半月后,边城告急,宣王上书请求派兵支援,慕容雄意欲亲自前往却被许多大臣拦住。众大臣齐力奏请陛下,慕容将军身有不适,边城苦寒不适宜慕容将军病体修养。虎父无犬子,慕容小将军慕容征骁勇善战,陛下可令慕容征小将军代父出征,为国效力。皇帝陛下觉得此记可行,大笔一挥,准奏。
慕容征亲率五万人马出征边城,支援宣王击退敌寇。不过半月,边城犯乱的敌寇就被击退所剩无几,而此时大丞相上书堤坝案已破,其主谋直指慕容征,人证物证具在分豪抵赖不得,恰逢边城已然无腴,皇帝陛下下旨急召慕容征回京受审,宣王带兵继续打击剩余敌寇。
慕容征一走,只留下心腹副将与宣王退敌,不成想那副将却死在了战场上,五万兵马一时无主,幸好有宣王坐镇,收编混合两支队伍,同吃同住,上阵相互扶持,同仇敌忾一举歼灭敌军,保得边城安宁。
慕容征回京受审铁证如山无可辩驳,慕容雄向皇帝下跪为其子求情,更不好在此时提及兵马的事情,皇帝念其劳苦功高,罢免了慕容征的官位,打了五十军棍,让其囚禁在慕容府,永世不能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