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对进城卖菜的夫妇推着刚刚采摘的新鲜蔬菜,通过了城门口严密的盘查,进了城。
新鲜的蔬菜没有推往集市叫卖,而且直接送到了宣王府的后门,轻轻叩开后门,府里的小厮看见来人,恭敬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宣王府里。
杨羽看着雪颜递上的册子,神情凝重起来。
“羽姐姐,这册子是丞相大人交给我的,他说宫里已经知道宣王爷逃出来了,昨夜已经搜查了一夜,现在还在搜查,要你们拿了册子尽快躲一躲!”
杨羽摇了摇头,“躲,躲去哪里?躲着也不是办法!”
齐尧站起身来就要走,“我要进宫!”
杨羽忙拉住他的袖子,“阿尧,我知道你担心你父皇,可按丞相大人信上所说,皇上已经病入膏肓神志不清,整个皇宫和朝局都掌握在慕容雄父子手中,你去了只会白白送死!”
“我虽然记恨他不顾母妃的生死,可他终究是我的父皇,我不能弃他不顾啊!”
“可你这样进宫,是葬送救你父皇的唯一机会,你可要看清事实!”
齐尧心里哪里会不明白,只能重新坐下,紧紧的握着拳头,商讨可行的办法。
按照成沐之的叙述,皇帝从行宫归来急病缠身,突然变得浑身瘫痪口不能言,临昏迷之际,下旨让慕容雄辅佐太子暂代国事,朝中竟已有半数的臣子对慕容雄俯首听命言听计从。
“阿尧,你有没有觉得,大齐如今的局势,有些像九年前的姜国?”
齐尧稍做思索,“你是说慕容雄在效仿赵琮!”
“我觉得也不全是,至少,大齐的太子不是赵璘!而且大齐还有你啊!”
“我现在能做什么,举兵营救父皇?怕是还未出兵就被慕容雄当做谋反的借口了!”
“等!”
“等什么?”
“麓山的路估计也快要通了,跑了个你,不是还有睿王坐阵吗?我就不信,慕容雄会让睿王平安回京!你可以时刻关注麓山的情况,一旦睿王遇险,你可举兵营救,名正言顺。睿王兵力虽少,但在朝中在民间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而一部分倒戈的大臣,其中也不乏良臣,必定也是慕容雄用了些卑鄙的手段,就像当初逼迫苏信一样!”
“诶~”齐尧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糟糕,念及宫中的皇帝也只能叹息,“不知道父皇如今怎么样了!”
杨羽握住齐尧的手,“改变眼下的局势是唯一救你父皇的办法!虽然他现在深陷困局,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皇上治下的大齐还算太平,慕容雄就算谋反篡位也缺少个能服天下人的借口,我想他如今,不过是想挟天子令诸侯,应该不会杀了他的!”
一旁的雪颜疑惑的问道:“慕容雄为什么会突然行动,这可不是他最有利的时机!”
杨羽摇了摇头,“这个,怕是要问问慕容雄本人了!”
…………
大齐皇宫里依旧灯火阑珊,皇后慕容娴静静的坐在雕花的凳子上,为塌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皇帝一下一下的轻轻梳理着花白的头发,若不是瞎了的一只眼睛狰狞无比,这低头浅笑的面容,倒似个十足的温柔妇人。
慕容雄掀开凤仁宫垂着的水晶珠帘,看着眼前的一幕,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娴儿,你怎么可以和征儿如此胡闹!”
低头只顾梳着发髻的皇后,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胡闹!怎么会是胡闹呢!哥哥,你看这样多好,他又进了我的凤仁宫,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等我梳头。你知道吗?刚刚成亲的时候,他也为我梳过一次头发呢!”说着一只手拂了拂自己的长发,虽是半老的妇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像极了芳华初嫁的少女,另一只手轻轻的触摸着皇帝的脸颊,满心知足,“从今以后,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他再也不会爱上其他女人!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慕容雄看着自己一向疼爱的妹妹此时失心疯狂的模样,只后悔当初同意她嫁给皇帝的决定,苦了她的一生,更是让她如今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父亲叹什么气?”慕容征推门进来,恰巧看到慕容雄低头懊悔的模样,同样是被冷落的妇人,他可以为自己的妹妹叹息心疼,不知心中有没有丝毫,念及自己的妻子?
看到慕容征进来倒着茶水的淡薄模样,慕容雄怒从心起,斥骂道:“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征端起茶杯远远的向慕容雄一敬,淡然一笑,略去了眼底的恨意,“父亲过奖了!我做的确实是你这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我们慕容家世代保卫大齐!你!你竟然……”
慕容征不屑的一笑,“保卫的是大齐?还是姓齐的?”看着慕容雄气愤的模样嗤笑道:“你一辈子渴望征战沙场开疆扩土,姓齐的处处阻拦,若是没有他们,大齐疆土早已经阔了不知多少倍?难道你就没有懊恼不服过?你一辈子保卫齐家的江山,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提防?是打压?他们防我们慕容家跟防贼一样!难道你就没有气愤过?没有失落过?我如今做的!不过是在你年老临终之前满足你想,而不敢的!好让你百年以后黄泉之下,没有遗憾!”
慕容征忤逆的话语虽然难听,却句句戳到了慕容雄的心口上,最丑陋的一面被人当面戳开,更惹来了慕容雄的滔天怒气,气的攥起拳头一拳打向慕容征。
慕容征后退几步躲开,嘴里的话语依然攻击着慕容雄最脆弱的地方,“你如今懊恼已经没有用了,皇帝已经毒入膏肓,自古谋逆之罪株连九族,我是你的长子,无论如何你也逃脱不了干系的!既然我已经替你迈出了第一步,为什么不顺着走下去呢?这可是你和我如今唯一的出路!”
慕容雄手下的动作渐渐迟缓,确实,逆子慕容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事到如今,走下去,才是他们慕容家唯一的出路,可恨啊!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麓山守卫单薄,那个睿王和逃出去的齐尧,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慕容征冷哼一声,“齐贞还想活着出麓山?至于齐尧,他若举兵,你正好按谋反罪出兵歼灭!”
慕容雄微微心动,依旧有着迟疑,“那战儿也……?”
慕容征款款坐下,看着桌子上跳动的烛火,“他不听我的,终究会听你的!”
…………
麓山被掩埋和塌陷的道路终于在三天以后通行了。由睿王和太子带头的队伍,在刚刚出了麓山的时候遭到了劫匪的阻杀,所幸宣王齐尧及时带兵营救,才没有造成过大的伤亡!
顺利营救睿王之后,齐尧并没有回京,而是以缴山匪为由,快速退到了毗邻姜国的桐城驻守,还扬言不灭山匪绝不回城。
慕容雄见齐尧没有帅兵围城救父,反而去救了睿王,便又听慕容征的,打算在朝堂上以皇帝之名罢黜了齐尧的兵权,若他肯,他也就变成了没有什么威胁的皇子,任人拿捏,若他不肯,就以违抗圣旨不遵的原由捉拿,无论他怎样选择,终究是死路一条!万万没想到,齐尧竟然逃了,逃到了边境集结了他的大军,还说什么剿匪,桐城从未听说有劳什子山匪,这下至多算是不守军纪擅自做主,跟谋逆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至于睿王,竟大摇大摆的进了城,做事也全然没有了以往低调的作风,醒目的很,睿王向来深得民心,越是张扬的行善做事,越得到百姓的追捧,让慕容雄竟然一时间也没有拿他开刀的借口。
早朝散去,慕容征摸着御案后象征着权势地位的龙椅,指间一寸寸的划过黄金的色泽,满是仇恨的心也慢慢得到了满足。这至高无上的权威,终于有一天被自己倾覆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们的咎由自取!他齐尧逃了又如何,毗邻姜国又如何,想要一****向姜国借兵?哼!痴心妄想!
慕容征慢慢的坐靠在龙椅上,紧紧的闭着双目,梦儿,我就要为你报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