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了些暑日的酷热感。
日落月升,雨露阳光,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穿过大堰的街道,停在了宫门外。几经传旨,一身绛红官服的官员跪在了皇帝殿前行礼,平身之后掏出了怀中的奏折呈上,又细细的口述了事情的经过,请求皇帝下旨定夺。
原来,大堰城以南百里外的丰城地界闹了匪。丰城平原少,山地居多,山势绵延几十里,常有匪徒出没,却不曾大肆害过百姓。可近一个多月以来,丰城附近出现了一窝十分猖狂的山匪,青天白日也敢蒙着面到村子里抢夺百姓的牛羊牲畜和粮食钱财,不少村庄都遭了劫匪洗劫,搞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年轻的城主林卫一向治理丰城有方,颇得丰城百姓称赞。刚发生劫匪抢粮的事情时,就曾率了府兵前去围剿,却失败而归。据说那窝匪徒武功高强,人数众多,又狡诈的很,林卫毕竟不是军人,几次剿匪都大败而归,这才写了奏折,赶着马车走了一天一夜,亲自到皇帝面前请兵。
皇帝酬谋思索,睿王请旨整顿国库和各地粮仓准备粮食流通的事情。宣王早朝缺席说是骑马时摔伤了脚,正在修养。派别的将领前去殿中的大臣总是意见不一争论不休,最后慕容战自请前去,才平息了这场争论。
匪剿的相当顺利,不过几日便夺回了匪徒抢走的牲畜粮食。
当时慕容战率几千精兵围攻了山匪所在的巢穴,那狡诈的山匪定然早有预谋,一见实力不敌大军,下山的路又被团团围住,衬着夜色从早已挖好的地道穿到其他山坡四散逃去,难以追踪。
事情的经过最是简单不过,没有一场恶战,没有慕容战想象当中的浴血拼斗,可却让慕容战的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慕容战还记得上山之前,那些村民们期盼的目光,一个个就那么看着他,好像他就是他们全部的依托和希望。剿匪归来,把牲畜粮食还给那些穷人的时候,他们高兴的向他跪拜,眼里流漏出来的感激和满足让慕容战终身难忘。
他带着他们的期盼前去,回来了,带回了他们的希望,这种责任感和成就感以前从未认真体会过,它是那么的,那么的美妙。
回京以后,皇帝大赏,人人赞叹虎父无犬子,慕容雄大将军虽老,可也算青出于蓝后继有人。一番话说的慕容雄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不愧是他的战儿,只有他的战儿才可以重复他的辉煌。
宣王齐尧像是脚伤已大好,又上起了早朝,听着大殿中人们的夸赞冷哼一声,这声音在满是赞美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慕容雄恼怒的看着齐尧,斥责道:“怎么?宣王些不服气?”
齐尧微微昂着头,似乎不屑于他的追问,“哼!统领了区区几队人马,缴了个小小山匪而已,没什么好得意的!在本王看来也不过是个平常的!”
慕容雄上前一步,指着齐尧斥责道:“宣王未免自持过高,有些看不起人了!”
“哼!无所谓看的起来看不起来,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有慕容一派的官员上前替慕容战辩解,“宣王此言差已!慕容战将军骁勇善战,为大齐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齐尧嘴角轻挑,“人才?是不是人才试试才知道。”
一直没有言语的当事者慕容战应声道:“怎么个试法?”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齐尧半垂下眼眸没有说话,慕容雄叱问道:“宣王莫不是怕了!敢不敢一比?”
“怕!怕什么?本王统领十万大军数年,上过多少次战场,叫本王与一个领着几队小兵沾沾自得的人相比,实在是一种侮辱!”
丞相成沐之上前进言道:“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宣王此言差矣,兵权,掌军之权政,是为了安邦定国保卫大齐而存在的,不是什么可比之物,况且慕容战将军年岁尚小经验不足,宣王早已征战沙场多年调兵遣之事手到擒来,就算慕容战将军手握重兵,也没有什么可比的地方啊!”
慕容雄心中冷哼一声,这个老狐狸,明贬暗扬啊!
一个大臣收到慕容雄暗示的目光,上前说道:“慕容战将军天生足智多谋英勇无比,虎父无犬子,假以时日必定是接手慕容老将军的不二人选,到时候怕是宣王殿下也要刮目相看了!”
齐尧轻声笑了,“假以时日?怕是要遥遥无期了!倒时候接手了,也是个初生的牛犊,不知道深浅。”
“你!”慕容战气愤的看着齐尧,眼中被激起了怒火。
话虽不好听,理确实也有几分道理,殿中的臣子点着头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慕容雄虽依然身强体壮,毕竟年岁也已过天命,这大齐掌兵政大权的后继之人,确实是该早日培养了。
睿王上前说道:“禀父皇,慕容大将军为大齐领兵操劳一生,现今年岁渐高,保重身体要紧,儿臣有几个骁勇善战的将士可以向父皇推荐,稍稍分担慕容将军的辛劳!”
“不必!”慕容雄打断了睿王的话,“那些庸碌之才怎么能与我儿相比!”说完向皇帝抱拳请示道:“臣,身负保家卫国之重责,年岁渐高力不从心,又怕那些鸡鸣狗盗的可疑之人,借此动摇大齐军政根本,我慕容家世世为将,代代对大齐忠心耿耿,我儿慕容战骁勇善战军功累累,老臣自愿让出一半兵权给战儿,并亲自监督教导,假以时日,必定成就国之栋梁!请,皇上下旨!”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虽是请求,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睿王向前阻止:“军政大权乃是国家大事,不能这么仓促而定,父皇三思啊!”
齐尧面上也有些慌乱,似乎是对自己的挑衅有些后悔,“父皇!不可!”
御案前的皇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殿中慕容雄势在必得的面孔,缓缓的开口说道:“朕!准奏!”
慕容战立刻下跪谢过隆恩。
看着睿王叹气,宣王恼怒的模样,慕容雄站在大殿中哈哈的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笑声,传出了很远。
午后,蝉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叫唤,杨羽靠在小榻上,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里的折扇,昏昏沉沉的想要午睡。
齐尧兴冲冲的从门外进来,杨羽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他高兴的模样,音色慵懒的说道:“成了?”
“成了!”
重新闭上眼睛,杨羽嘴角轻扬。
慕容雄,你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小榻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杨羽惊讶的睁开眼睛看着侧躺在自己一旁的齐尧,用手拄着头,眼里满是戏谑。
杨羽有些尴尬,仓惶失措就要下去,却被他摁住了肩膀,有些无赖的说道:“青天白日朗朗正午,门窗大开着,做不了什么,一起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