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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安睡着的然乌湖

一花即是一世界,一叶便如一如来。那么一颗心到底包藏着什么?当这颗心充满了灵感,是否我们的生命就会充实如初,断绝苦痛?心若不空,则空处亦不空。

关于坐车

第二日,我告别了藏民同胞,坐上景区第一班车离开了直白村。10点多,很幸运地在景区门口搭上了一辆要自驾走川藏线回成都的越野,直接前往然乌镇。这是我此次旅途中又一次机缘巧合。不过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每一个来西藏的人都会觉得自己的旅途充满了机缘巧合呢?事实上我问过不少旅行的人,他们都说自己的旅行充满了巧合,我想大概西藏是一个充满机缘的地方吧,抑或是前来旅行的人惺惺相惜吧。

车上有两男一女,都是成都人。一个看上去30多岁的大哥,戴着墨镜在开车,一脸络腮胡须,有些黑社会的派头。另一个显得儒雅一些,也是30多岁的样子。而那个女孩却年轻一些,谈话之后才知道她跟我一样,都是搭车的。自驾的两位大哥显然比较专业,看车上的装备就知道了,帐篷、急救药箱一应俱全。女孩的行李就简单得多,只有一个挎包和一个旅行箱。

一路上我们都在讨论拍照的问题,我说我曾因为内存不够而留下很多遗憾,他们都拍手大笑,说我不够专业。老实说我的摄影技术的确很一般,但是我对镜头的斟酌,对选景搭配都是很有眼光的。所以当他们看到我拍摄的南迦巴瓦峰时,都大为赞叹。

途中突然收到晓歌发来的信息,原来她已经从当雄直接坐车回内地去了。除了祝她一路顺风之外,一时之间我竟再找不到其他的言语。虽然曾经同走一程,最终却也只能各自回到茫茫人海中去,也许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也许陌生人终将回到陌生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执着吧。王勃说“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何必执着呢?

然乌秘境

到然乌镇的100多公里路,相对来说还比较平缓。一路山清水秀,雪峰峻峭,原野葱翠,经幡飞扬,好一片雪域江南景象。间或,路过曾经多次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发现已靠山坡建起隧洞,阻挡塌土直接泻下路面。车子依旧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但是大家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一路顺风,刚过中午时分我们就到了梦中的然乌镇,不过我没有下车,因为听说到康萨村的话离然乌湖更近,可以徒步到达。到达康萨村的时候,我独自一人下了车,想在村里找个住的地方,但是找遍了村子也没有发现旅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村子根本就没有旅馆。于是我直接前往然乌湖,因为听说然乌湖边有个瓦巴村,那里应该有落脚的地方。不过我不希望再住进牦牛棚了,虽然很有意境,但毕竟身体有点受不了,夜里太冷了而我的睡袋又不够厚。

我开始了新的徒步旅程,背着行囊走在干枯的草原上。在雨季,这里也是然乌湖的一部分,只是现在,这里变成了一片湿地而已。周围的雪山洁白无瑕,远远地看着它们,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蓝色的天空把然乌湖映衬得蔚蓝无比,可是又不是特别的蓝,是那种淡淡的蓝色,有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一点都不刺眼。漫步在湿地上,小心翼翼地行进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空在沼泽里。很快,一个在悠悠白云下、水面清浅的湖泊完全展现在我的面前。夏季的然乌湖和岭南地区游客所熟知的景色不同,是另一番人间仙境一般的自然景色。当我真正走近这个地方,不禁要惊叹起来,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这里的景色简直就不是人间应该有的:四面环山的然乌湖,放眼望去都是雪山,无比的壮观、雄伟。它与雪山交相辉映着,无比美丽。

然乌湖在雪山密林的衬托下,水面清浅,美不胜收。周围错落有致的木屋村庄,足以媲美瑞士的阿尔卑斯山风光,给人一种别样的宁静和悠闲。然乌湖并不是常见的椭圆形湖,而是非常狭长,分为三段,由翠绿到碧蓝,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据说,随着季节不同,然乌湖的颜色也会有微妙的变幻,或碧蓝或青绿。

以然乌湖为中心,湖畔西南有岗日嘎布雪山,南有阿扎贡拉冰川,东北方向有伯舒拉岭。然乌湖的湖水,便是由四周环抱的雪山冰雪融水汇聚得来的。湖中的雪山倒影清晰亮丽,松柏青翠苍茫,湖边的田地也在不断升高的视野中变成错落有致的绿色板块,深浅不一的绿色让湖水的碧蓝显得越发可爱。头顶湛蓝的天空似乎触手可及,白云缠绕在冰川青松之间缥缈悠然,映衬得然乌湖澄明婉约,更加神秘迷人。走到湖边,岸上有干净松软的沙滩,沙滩连着常年都是绿色的树丛,湖对面是积着雪的高山险峰,让人感觉到生命的静谧和悠闲。

据说然乌湖最美的时候是傍晚和早晨,傍晚的然乌湖像一幅水墨画,此时我算真正领略到了。水平如镜的湖面上倒映着远处的山峦,而极目处是天空接近墨色的云,看上去完全是一幅水墨,如果旁边没有什么东西动的话,你会觉得前面是一块幕布。我不时换着方向按下快门,想把这一切美景留在相机里。

热情的大姐

村庄和然乌湖相依相偎相伴而生,在溪水旁可以看到背着长长的木桶汲水的中年妇女,而她们的归所,就是瓦巴村。我随着一位妇女来到村中,询问在哪里可以借宿。没有想到他们都很热情,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跟我说“住我们家吧”。我随一个看上去30多岁的大姐来到他们家,进入房间,一缕阳光从窗口悄悄地斜射下来,浓厚的酥油味和着清淡的茶香,淳朴而简单的藏族生活,顿时让我忘却了都市的烦恼和奔波。她将我安排在一间客房里,放下包来不及说谢谢,我就抱着相机重回湖边。离开时还听到藏族大姐的声音:“怎么来这儿的所有游客都像见了钱似的?”而我在内心想说,钱算什么,怎能与然乌湖相比?

小河、木屋、帐篷、雪,我好像身处梦境之中,早已忘了此时究竟是身在天国抑或凡间。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只用眼睛来感受这个世界。我的心从未如此纯净、安宁和忘忧。我在湖边驻足许久,流连忘返,久久不能醒来。说实在的,我是真不想走了,以前常听人说“小竹排在画中游”,以为那样的景色是不可能存在的,此时却千真万确地看到了。我不时用手触摸那些石头草木,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直到太阳落山之后,实在看不见什么东西了,我才回到藏族大姐家,这才顾上和她说话。表达了感谢之情之后,我拿出一些食品送给他们家的三个孩子,好在他们都喜欢。说实在的,在灯光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眼睛,你不可能在其他地方看到那种清澈而虔诚的眼神。也许是住在然乌湖畔沾染上它的灵气的缘故,也可能是生活在西藏这片蓝天下备受神明眷顾的缘故,总之他们的眼神,会让你莫名地感动。这种情况是我在其他地方从未感受过的。

当晚,我在大姐家的客房里,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的睡袋里。

清晨的空灵之湖

次日清晨,我很早就起来跑到湖边,看到已经有不少人在拍摄了,他们是昨晚露宿在湖边的游客。来然乌镇的人,很多都会选择在湖边住一个晚上,所以地上有很多篝火的痕迹。旭日未升前的然乌湖像是个睡眼惺忪的美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慵懒之美,纯净又无动于衷。那陡立的高山、雪白的冰川、碧蓝的湖水、绿茵的草场、飘曳的白云、葱郁的森林,无不展现出别样的美。也许若不是游人的到来打扰了她的梦,她会在旭日与晚霞下沉睡千年。

她的空灵是你无法想象的,也是我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假如你非要听我说起,那我只能说她是空的,但是我的心却不空,心若不空则空处亦不空。一花即是一世界,一叶便如一如来。那么,一颗心到底能包藏什么?当这颗心充满了灵感,是否我们的生命就会充实如初,断绝苦痛?然乌湖就像是一片空灵的玲珑心,包藏着永世的寂静,以及无限的智慧与生机。

在湖边,我的心中任何事情都不想,生怕念头的转变惊动平静的水面。因此大家都在忙着拍照,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我默默在湖边蹲坐下来,来之前本想在然乌湖中好好洗个脸,但是此时面对她的平静我绝没有触动她的勇气,心中更有万分不舍,只好默默作罢。也许这是我终生的遗憾了,但是我不后悔自己的做法。太阳完全升起之后,我就离开了然乌湖,告别了藏民大姐却并没有告别然乌湖,因为在我心中,她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不需要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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