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的命是自己的”云瑶认真地说着,右手拿起桌案的刺笔,轻轻的刺了下去,只可惜那只手实在是瘦得皮包骨头了,每一笔都像是刻在骨头上。
彻骨的痛意刺激着林坎,可他的目光径直落在渐渐成形的字上,丝毫不移。渗血的虎口上一个隽秀的字分外醒目,“坎”
“坎,坎,坎……”昏暗的灯光映着林坎满面尘埃的脸,嘴中念着细碎的呢语,浅黑的雾气从身体中冒出,萦绕,此刻的林坎极似地狱中涌出的恶鬼,全身的气息说不出的阴冷诡异。
“我们走吧”
“帝都?”鬼牙似乎对林坎现在的状态十分满意,说话的语气也没那么低沉了。
林坎点点头,握着黑气更甚的鬼牙,一步步向村外走去,身后是这座死村中仅剩的一盏孤灯。
“你决定了就好,不过那里可不是什么任你横行的地方,那群老家伙……”
林坎没有再说什么,徐徐融入黑夜之中,一息后,一道黑气飚射而出,孤灯落。
帝都某处,夜景繁华。白天勒令不再追查的那个赤袍男子,正站在一辆玉白色的马车旁边。
“行云,上来说话”马车内传出声音,不羁却又有着不同寻常的稳重。
“好”赤袍男子快步登上马车,火急火燎地掀开帘子,窜入车厢中。
“稳重点,你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无所顾忌的小孩子了”
可赤服男子完全没把话听进去,急促地说“他回来了”
“谁?那个小家伙?”
“他还在找……”坐着的人语气中更多的是困惑,而不是吃惊。“他回来是早晚的事,毕竟他可是”
“三成,他最多掌控了三成,这种状态,他……”赤袍男子万分焦虑。
“这是宿命,你拦不住,我们尽力而为,为父也只能这样了。”语气颇为无奈。
“可他”他的话被强行驳断。
“南皇那边还需要你给个案情停查的解释呢。”
“……”赤袍男子久默无言,旋即掠帘而出,身影迅速消失。马车中的男子轻叹,这孩子,就不能稳重点
男子揣着手中的玉珂,轻轻摩挲
“世事如棋,颠覆了也不过反复…………”车厢中的喃语微不可闻,似是愁怅,又似惋惜。
许久后,声音再起。
“回锁天殿”
“是”玉白色的马车缓缓驰去,带起玉珂的轻鸣,隔离了这繁华中的喧嚣滋扰。
一夜过去,天色破晓。林坎停下脚步,眼前不远就是帝都了。
十里的路,如果动用鬼牙的力量,不过是数十息便可到达,可这帝都潜藏的力量实在太过复杂,他可没打算惹起什么风波。
刑狱之主刑天怒,缉捕使眉一痕,锁天殿殿主叶采邪,这三人被称为南国三王,也是南国明面上的势力,还有神秘莫测的鬼心殿和那个实力在三王之上的南国至尊南皇。
甚至还有北国的……
这样走过来,虽然速度是慢了,可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查的很严呢”林坎撇了撇帝都城墙,穿着灰色兵服的士兵交替巡行,铜色的盔甲折射阳光的余晕。进出的人不少,可城门口的盘查依旧不紧不慢。
“这样是进不去的。”仔细想来,从若海城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虽有百丈远,林坎仍然看见了自己的画像,贴在悬赏榜上
“林坎,若海城逆党云府云龙手下爪牙,穷凶极恶,屠戮若海城官吏及百姓,之后逃离,现悬赏,取其首级者,千块令石,封武安守。”
“呵”林坎轻笑,将鬼牙收回袖中,却听到鬼牙冷哼一声
“千块令石,武安守,这点东西也配的上鬼牙之主的身价?想上任鬼牙之主的悬赏怎么也是三座南城,万亩良田,封护国候。”
上任鬼牙之主?就是那个被万箭……林坎恍惚想起了那个人。
“没错,是他,气耗尽的他,惨死在乱箭之中。”鬼牙就这么说着,反正它和林坎的意念是相通的,可它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死去的人和它毫无关系。
“但你可知他意气风发之时,入南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当时的南皇都低他一头。”
“那他怎么会……”林坎正是疑惑,刚想问鬼牙,后方却传来马蹄声,卷起数丈高的尘浪。
刚挪开几步,一骑黑骑顷刻之间擦过他的衣角,一阵尘风拍向脸颊。身后更是传来厉喝声
“缉捕堂办事,都闪开!”
林坎自然知道不能动用力量,吃了一脸灰,只是目光扫过那领头的黑骑,瞳孔微缩。
目光在半空中正好与另一目光交汇,呼吸瞬间凝滞。
眉一痕……
那飞扬的墨眉间一道黑色的疤痕,冷峻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愁丝,确是无疑。
马上的眉一痕将头扭开,策马越过城门的守卫,进入城中。一息后,眉头渐皱,使得那道黑疤更为醒目。
他回头望去,却没再看见那个与他对视的少年。
“刚才那个……”眉一痕轻喃。
“大人,怎么了?”
“没事”眉一痕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策马徐步在通门街上,眼中却闪过晦暗的冷芒。“回缉捕堂”
有意思,掩不住的血腥味,森冷的气息,有意思……
城内,眉一痕离开数息后,离城门不远的某个小角落,林坎斜斜的倚着墙,眉毛几欲挤成“川”字。这就被发现了?当不愧是南国三王之一,感知如此敏锐,只是一个擦肩,就几乎看穿了他,现在惹上麻烦了啊。
“他来了”鬼牙一语截断思绪。
林坎撇撇嘴,无奈偏过头去,正好对上那邪气十足的目光。
“来了帝都,也不告知我”
“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再让我说。”林坎淡淡的回了一句。眼前这家伙,他再熟悉不过了,认真说话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里不适合说话,换个地方慢慢聊”
说完,他就径直走向某个方向,也不管林坎是否有跟上来。
“这小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和他爹一样”鬼牙嘶哑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坎无奈地抽抽嘴角,也算是表示赞同了。
(话说,这个方向是天锁殿吧,这家伙越来越……,唉,一点警惕和谨慎都没有,我现在可是被注意到了!)
林坎颇为无奈的跟着前头大大咧咧阔步向前的少年,忽瞥见少年头上歪歪的头冠。白玉君子冠?这家伙才十九啊,未及弱冠!!
不从理教,独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