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人提着书包去了渝北中学。早些时候就听学长讲过渝北,他们说渝北不是一所园林式的学校而是一所丛林式的学校,蜘蛛有脸盆那么大,老鼠像老虎。我边走边想,这林子一大肯定什么鸟都有。那天报到的高一新生非常的多,在三班的门上我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交费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转过身我才发现是张帆。我有些诧异,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张帆也看到了我,好象是意料当中,对我微微一笑,我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不是冤家不聚头呀。张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在六班。喔,我应了一声。的确对我而言,上高中决对算的是一件大幸事。毕竟上高中是老师们口中所谓的人生十字路口,虽然这个十字路口以后遇到过许多,比如高考,但那时那地的我却为之欢呼雀跃。2003年是个不幸的年,非典的肆无忌惮打乱了许多原本平凡无奇的生活。然而这一年,我高一了。
2
渝北中学用马洋自己的话来说,渝北接纳了我们这群小小鸟。马洋是我在渝北的第一个同桌,也是唯一一个异性同桌。马洋原名不叫马洋,据说最早叫马大洋,马大洋读起来总有种马大哈的错觉,况且大洋大洋的叫有种解放前成都滩的味道,所以后来改叫马洋。在渝北的第一天的第一节课,老师规定凡是上课讲话者不仅要在教室后面罚站,还要把说话的内容大声说十次。在第二节课时马洋和我咬耳朵被老师发现,老师沙鸡给猴看,装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马洋,后面站!把刚才的话说十遍。”马洋退到教室最后,开始低声说着。老师生气的吼道,大声点让全班同学都能听到。接着马洋发出的声音足以让隔壁班都能听见,“老师没拉拉链,老师没拉拉链,老师没拉拉链……”并且,马洋说了十一次。马洋是级里个头最高的女生,和她聊天我尽量保持坐姿。马洋1000m曾拿过县冠军,在渝北中学的校运会里马洋曾经被学校禁赛,学校给出的理由既简单又明了:实力太强不匹配其他运动员的发展。平时我不敢在马洋身上开过火的玩笑,因为我听她初中同学讲曾经甩翻过来校实习的东北大汉。听来是有些夸张。马洋和我一样是个怀旧的人,她时常对我说,想当年我也生得乖巧。我也配合她,想当年我也是很帅的。然后她又给我讲,“一个女人打电话找我爸,我就告诉她我爸大概可能也许在浴室洗澡,随即我为了证实一下便伸手开大热水笼头,马上从浴室传来尖叫声,我关掉水龙头笑答道,我爸他是在洗澡。”那天我对马洋说,马大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马洋使劲点点头。“从前有一个母兔子在森林里迷了路,遇到一只灰色的公兔,就问公兔路怎么走。公兔就说,你让我乐一乐我就告诉你。母兔就给它乐了一乐。母兔走呀走,又迷路了,遇到一只黑色的公兔,又问公兔,公兔对它说你让我乐一乐我就告诉你,母兔又让它乐了一乐。之后,又走呀走,又迷路了,遇到一只黄色的公兔,公兔又对它说,你让我乐一乐我就告诉你。母兔又让它乐了一乐,终于回到了家里。一个多月后,母兔生了一个兔仔,你猜那兔仔是什么颜色?”马洋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来,又很想知道答案,就追问我到底啥颜色。我就问她,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马洋说,“YES”‘“你让我乐一乐我就告诉你。”然后马洋起身,在我耳边无比温柔的说,来呀我让你乐一乐。随后,我一阵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发现鼻子上缝了四针。高一时候一次上自习课,不少人用随身听戴着耳机听英语,我中午刚买回来ANDY的新带子,怎可放过先听为快的机会,憋不住了,一时偷听起偶像歌带.想像偶像在MTV里的青春靓丽,耳边听着他的歌声,眯着双眼,心里跟着旋律暗暗哼着,还轻轻跟着节奏摇头拍脚,爽到家了!歌带放到一首劲歌,我跟着哼,有几个地方音很高,俺也跟着哼上去.正陶醉得意之时,听到一些笑声,肩膀上被拍了两下,睁开眼睛一看,全班同学都盯着我,人人笑,肩膀上被拍了两下,睁开眼睛一看,全班同学都盯着我,人人笑容满面,见我睁开眼,有不少有更是抱着肚子.我赶快摘下耳机,爆笑的声浪扑面而来,许多人更是笑得快断气,一脸痛苦的样子.老师一脸严肃站在我面前,拍我的就是他一脸严肃站在我面前。马洋把她的耳机塞给我听-----她偷录了一分钟我忘形的清唱,你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怪声.我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表情惊骇,汗如浆出.老师转身迅速走出教室,大家都听到他在外面发出的笑声.有一周时间,我在学校都有低着头,没脸见人.
马洋告诉过我,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和奶奶还有她最心疼的妹妹住在一个离城市很远的北方农村里。她和妹妹在那里生长,她们有着惊人相似的容颜,妹妹漂亮的琥珀色瞳仁是她们唯一的区别。
她喜欢带着妹妹,在田埂里奔跑,摘路边好看的蓝色小花,她会把它们全部戴在妹妹的头上,然后对她说,瑶瑶好漂亮。
她们最常做的事情是牵着手一直走到村口泥泞的公路上,偶尔看到一些过往的车辆扬起铺天盖地的沙尘。这样的时候每他总是会很高兴地对妹妹说,瑶瑶,等我们长大以后,就会乘着汽车从这条路上走出去,我们去城市,奶奶说,在城市里,夜晚的灯光会把天空照得比白天还漂亮。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走,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是的,任任,她笑着对妹妹说,我觉得我会更喜欢城市的味道。
妹妹转过身去,生气地说,不,我就是喜欢这里,我不要去城市,她回过头看着她,姐姐,你陪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她笑了,她走过去捏妹妹的脸,她点头说,好,只要瑶瑶不走,姐姐也不走。十二岁的时候,她和妹妹一起在村里的小学上课。她们在学校门口捡到过一只白色的小野猫。于是瑶瑶就把它藏在抽屉里一边听课一边偷偷地把手伸进抽屉,抚摸小猫毛茸茸的身体。而她却和妹妹不同,她只喜欢挤到教室最后面听高年级的男生谈论关于学校后山墓地的事,她喜欢那种诡异的氛围,她从小就是蕴藏着疯狂的孩子,对这样神秘的渲染很是满足。
有一天放学之后,她习惯地走到妹妹身边,对她说,瑶瑶,我们回家了。可是妹妹依然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她伏下身体,轻声叫她,瑶瑶。这时,她惊讶地看见瑶瑶刷白的脸部有明显的颤抖,眼神空无一物。
她吓坏了,使劲摇她,瑶瑶,你怎么了,瑶瑶。
她抬起头来,眼泪瞬间涌出来,她说,姐姐,我的小白死了,它死了。
她抱住她,低头看见阴暗的抽屉里小白僵硬死寂的尸体。
姐姐,瑶瑶抽泣着,为什么我的小白会死。
她不知该任何安慰,妹妹从小就是善良的孩子,她生命中出现的每一次死亡,将如同无法抹去的阴霾伴随她直到完成最后的死亡历程。
姐姐,瑶瑶叫她,是不是我也会死掉,像小白一样,还有爸爸妈妈。
不许胡说,她粗暴地呵斥。接着,她看见妹妹琥珀色的瞳仁中充满恐惧。她心疼地包紧她,说,瑶瑶,你不会死的。如果你死了,我会把我的生命留给你,让你重生。
从此,瑶瑶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及死亡。
瑶瑶一直是乖巧的女孩子,上课只听老师讲课,现在,她更加认真。而她,只喜欢听男孩子们讲后山的故事。
有一天,她突然心血来潮,想亲自去后山看看。她想找到男孩子们说的那种千年才盛开一次的花朵。
她拉着妹妹走上后山,虽然妹妹很害怕,一直劝她回家,但她总是执着地说,我们去看一眼就走,就看一眼。
于是,她们绕过禁止单行的木牌,进入墓地。
她们惶恐地看着墓碑上血红的字迹,感觉这里冷寂得如同地狱。
但是地面上开出的五颜六色的野花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蹲在地面上仔细寻找男孩子们说起的绿色生命花。她只是想找到传说中最漂亮的花朵戴在她最心疼的妹妹身上。
后来,她看见灌木丛中有隐约的绿色,她欣喜地跑过去,看见一朵绿色泛蓝的花朵娇弱地在灌木丛中盛开。她确信这就是千年才开放一次的花朵,不然它的周围不会有那么多灌木和荆棘为它守护。花的颜色风霜凄艳,让人陶醉。
她伸出雪白的左手撩拨开长满锐刺的荆棘。她屏住呼吸,尽量不去看自己的手臂上一道道如同罪责般累加的伤痕,她只是盯着那朵绿色的生命花,她只想要采到它。她的手触摸到柔软脆弱的花茎,她用力握住,连根拔起,但是花朵驻扎的深度远超过她的想像,在花根翻出地面的同时,她也被残忍地拉倒在荆棘丛中,左脸被拉开血红的伤口,血一直流淌下来,坠落在花瓣上,仿佛是从花朵自身的伤口中流逝的血液。
她抓住花朵笑,她站起来大声叫喊,瑶瑶,我找到了。
姐姐!远处传来妹妹惊恐的声音。
她回头望去,她惊讶地看到妹妹幼小的身体正在疾速下陷。
她的眼圈一阵潮湿。
是沼泽。
她疾步跑向妹妹。转身的时候,她手里的生命花被荆棘藤缠住,整个花朵都被残忍地撕扯下来,幽绿的花瓣像眼泪一样飞洒在空中,上面有粘稠的血液。
她奔跑到沼泽的边缘,突然停下来,她看到瑶瑶惊恐扭曲的脸和她扩大的琥珀色瞳仁。她看着她,没有拉住瑶瑶求助的的手,她就是僵硬在原地,如同即将窒息般汹涌浑浊地呼吸。
她看到瑶瑶琥珀色的瞳仁中有一张与她惊人相似的脸,脸上是一种更胜死亡般的麻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深陷于某种可怕的力量,它正以空前之势一点一点地把她从这世界抽走。从瑶瑶琥珀色的瞳仁中,她看到她最心疼的妹妹僵硬在原地的身体,她没有伸出手,只有汹涌浑浊的呼吸,她绝望地看着妹妹冰封的身体和天空中四处飘零的生命花的花瓣。
瑶瑶,我是爱你的,你为什么不救我。
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努力伸长手臂,但是,瑶瑶已经变成了沼泽湖面上的气泡。
她像是从梦魇中脱离一样,顿时号啕大哭。她跪倒在地上,闻到自己满是绿色淤泥的的手指,混合着从手臂的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散发出一种溃烂血腥的味道。
瑶瑶是她最心疼的妹妹,她却被命运残忍地安排亲眼目睹她缓慢而剧烈的死亡过程。
而真正的凶手,是她。
她静静地从地面上站起来。左脸的伤口开始干涸,双眼空无一物。
三天之后,她独自离开了那个北方乡村,那一年,她十二岁。在此之后,除了奶奶去世的那一次,她再也没有回过那里。
从十二岁开始,她就蜕变成为孤独妩媚的城市女子,注定在城市的**锦衣夜行,逃不过记忆的责难。
3
陈蕃是我在高中的第一个兄弟,也是与我渊博最深的一个。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和陈蕃是老乡。我们的父母都来自一个偏僻的小县城,而我们在这个城市慢慢长大。不同的是开学那天陈蕃几乎把自己所能带来的亲戚都带来了,把我们原本就小的宿舍挤的无立足之地。其他的包括我在内,都是只来一方家长,整理好后叮咛几句便离去。不仅如此,他亲友团还是全民上阵,挂衣钩的挂衣钩,吊蚊帐的蚊帐。好不容易完成了所有的事,陈蕃他妈又看出了新的问题:我儿子洗完衣服没地挂?于是又找铁丝找钢钉找砖头,没曾想到手起砖落之后墙没事,砖却碎了。惊讶之余发现这墙原本是混凝土抹就再刷一层白灰上去。靠砖头是不行的,得用大锤。好在学校恰逢局部施工,于是陈蕃他爸去工地用几根烟便搞定了。也难怪,民工初逢有人敬烟,晕晕乎乎的别说大锤了,炸药你都随便扛。就这样,我们那位可亲可敬的陈蕃他爸造就了我们宿舍的晾衣架。不幸的是这衣架还没有投入使用便夭折。铁锤敲击的巨大响声惊来宿舍管理人员,其人见此大怒,言称着要去找校领导。当然最后事情在杯盏碰撞中结束,但却给陈蕃与其人结下一段梁子。这是后话,暂且不表。父母走后,陈蕃进入了弱智时代。不会叠被子,不会洗衣服,假如不穿衣服能见人的话,我觉的他连衣服学都不会穿。基于老乡之源故,我给予他方方面面的帮助。感激与帮助之间,陈蕃和我迎来了高中年代的第一位兄弟。同时也迎来了我们所期待的军训。在这个地方与其同类的学校多的去了,然而之所以选择这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学校宣传的资料上写明军训是要去军营的。人亦或就是这样,军训苦了受不了,但草草了事他又不愿意。陈蕃一直爱给我讲笑话,所以一直到今天我依然记他曾经给我讲过:***、连战、陈**同坐直升机巡视。***说:“如果我丢一千块下去,捡到那一个人一定很高兴。“连战说:“如果我丢两张五百元下去,那就有两个人很高兴了。陈**说:“如果我丢十张一百元下去,就有十个人很高兴了。”这个时候........?驾驶员喃喃自语地说:“何不把自己都丢下去,让两千一百万人都高兴呢?听玩后我就哈哈大笑,陈蕃这时也来了劲:总统阿扁希望提高自己的声望,想要发行一款有自己肖像的邮票.....发行过了一个多月之后,阿扁想要问看看视察看看销路如何.....阿扁:“销售情形怎么样?”邮政总局局长:“还算不错,只不过常常有人抱怨黏不牢!”阿扁:“怎么会呢?”阿扁随手拿了一张邮票,涂了一点口水在邮票背面,便试贴在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