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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过去陪伴自己的人,将来陪伴自己的人

“至我亲爱的露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我不知道我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但想必一定给你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关于这点我很抱歉,请原谅我,我的女儿。”

“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人生就是如此的无常呢。”

“但是啊,请你不要太过于难过和悲伤,死亡不过是每个人都要前往的终点,重点是你在这旅途上所看见过的风景以及所付出过的努力,为什么而生,然后又为什么而死。只要做到这些的话,想必,那就是人生无憾了。”

“在这点上,我想,我在死亡时,一定能露出坦然和幸福的笑容了吧。”

“我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好而诞生,我为了捍卫这个世界的美好而死去。”

“我的人生已经无憾了。”

“唯一还放不下的,大概就只有你了,露娜,我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也是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的时候了吧?”

“你选择了怎样的道路呢?”

“我的女儿,你很聪明。虽然我一直想要隐瞒着你关于家族的历史,背负的诅咒和责任,但是你一定早就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自己发掘出来了吧。”

“然而你并没有揭破一切,反而陪着我这个笨拙的父亲去完成那个拙劣的淑女培养计划。”

“我很感谢你,我的女儿,你如此体贴和温柔,如此的善解人意,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但是啊,”

“你偷偷的翻阅着家族前辈们的故事,你一个人躲着反复练习家族的剑术,你所藏起来的骑士小说,你很喜欢跑去骑士神殿去看九大骑士……你的小秘密我也都知道。”

“请原谅我对你隐私的窥探,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我才不会为此道歉,咳咳,离题了,总之,我很明白你眼中的那份神色和向往,你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我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对英雄和骑士充满向往,对伟大充满期待,想要触及荣光。”

“所以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身为父亲,我希望你过上一个简简单单的幸福人生,平凡快乐就好。”

“但是期望自己孩子变得平凡,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

“而我的女儿,你的才华和天赋是如此的出色,以至于我觉得将其浪费是何等的负罪感。”

“我思考了很久……我始终还是不想你因为家族的关系而去选择背负一个看似崇高但是沉重的责任。”

“你有着和才华一样出众的责任感,这是好事,但是也会变成束缚。”

“我希望你没有束缚的活着……但是我的这种想法难道不也是一种束缚吗?”

“所以啊,就让我自私一把,让你度过一个平淡美满的童年吧。”

“而至于将来,无论你是选择如同我计划的那样度过一个快乐的人生,又或是想要接过我手中的剑。”

“这就是交给你自己判断了。”

“原谅我以后不能再继续陪伴你了。”

“原谅我如此过早的就得离开了。”

“原谅我不能再看着你长大。”

“原谅我作为父亲的任性。”

“从今以后,就是你自己的人生了。”

易界最后念道:“露娜·迪芬德,我最爱的女儿,再见——温奥·迪芬德。”

信念完了。

一封短短的,不算很长的信。

语言不算出色,很朴素,就像平时的唠嗑家常。

然而朴素的字里行间,充斥着让人感动的情感。

温奥·迪芬德,露娜的父亲。

虽然易界从未见过这个人,也从未有过太多的了解和接触,只不过零星的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和表述。

就这么一个几乎没有印象的人,此刻在易界的心中深深的印下了一个关于父亲的影像,一个深爱着女儿,有些笨拙但是很温柔的,名为父亲的影像。

他对生命的看法,他对死亡的释然,他对女儿的担忧,他为女儿着想的纠结和苦恼,他对女儿的愧疚,以及他对女儿的爱与祝福。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的田野,易界不知为何想起了地球上的一句歌词,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金黄色的麦田原野之上,一位父亲挥着手说再见。

再见了,孩子,愿你一路前行洒满光芒。

再见了,温奥·迪芬德,易界在心里说道,再见了。

此刻露娜背对着易界,肩膀忍不住微微的耸动着。

她还是捂着脸,可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渗透出来,一点一滴顺着下巴和手肘流落下来,打湿了地面。

父亲的牺牲早已过去三年,她早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不会再悲伤了,但此刻泪水喷涌而出无法抑制。

“笨蛋父亲,说什么不要难过和悲伤啊……这不是把我弄的更想哭了吗?”露娜暗自咬牙切齿的嘟哝着,但内心却回想起和父亲生活过的一点一滴,莫大的悲伤浮上心头。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从她有意识起,就是父亲一手把她带大。

父亲为了让她开心而搞怪的事情,父亲因为她的生病而彻夜陪伴的事情,父亲为了她挑选礼物而苦恼的事情……

点点滴滴,一起生活,一起欢笑,一起伤悲。

笨拙但是温柔的时光,平凡但是幸福的的记忆,印满了迪芬德家的每一个地方。

虽然家里只有两个人,但是露娜从来不觉得寂寞,每天送父亲出门工作,然后等待父亲回家,这就是15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印满回忆的迪芬德家也再也不存在了。

从那天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无论是痛苦与悲伤,还是开心与欢笑……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空荡荡的,孤独与寂寞。

“露娜。”就在少女强忍着哭声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肩膀。

“露娜,你的父亲并没有反对你成为骑士。”易界说。

听到这个声音,少女有些恍惚。

听不懂的发音和语言,但是莫名能理解的含义和温度,温暖了她的身心,填满了她的内心。

对啊,现在我再是孤单一个人了,我不用孤单和寂寞了。少女想着,转过身抱住易界。

“露,露娜?!”突然被少女抱住,易界有些不知所措,20多年的人生以来,第一次与少女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他不禁羞红了脸。

“请让我抱一会,易界先生。”露娜说:把下巴靠在易界的肩膀上,尽情的想要把自己埋进去,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如释重负。

“可是,可是……”

“易界先生,我父亲没有反对我成为骑士。”露娜说。

泪水滴到了易界的脖子上,易界冷静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体会到了少女的心情,那种无法言喻的心情。易界点了点了头,回应道:“嗯。”

他把手放到少女的背上,柔弱而颤抖的后背。

就让她抱一会吧,易界想着,用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后背。

“易界先生,”露娜继续说:“我通过考核了。”

“易界先生,我成为骑士了。”

“嗯,恭喜你,露娜。”

易界回答道:

“恭喜你成为骑士。”

露娜笑了起来,抱的更用力了。

父亲你说的对,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人生了,少女想着。

“易界先生……”

“嗯?”

“……谢谢你。”

三天之后,所有的骑士学徒考核完毕,而通过者,将会被集体安排进行骑士晋升仪式。

这部分就属于骑士神殿的秘密了,易界无从观看。

而晋升为正式骑士之后,就要开始选择自己的专业和进修的方向了。

正如前面所说,骑士是个综合性很强的职业,力量体系是类似于神术体系的誓言之剑,但不等同于说就仅仅而已,作为奥莱姆王国的标志职业,骑士体系贯穿各个领域方面,炼金,考古,军事,文化,秩序,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学科种类。

在易界看来,这骑士考核就仿佛地球上中国的高考加公务员考试的结合。

一旦通过考核就可以去各机构进修,并开始自己的成长之路。

而每年的骑士考核都会吸引一大批各势力的关注,不光是奥莱姆王国本身的官方机构,就连在野团体,它国势力都会投以极大的关注,它们会根据自己的需求对新晋骑士,甚至于一些失败的骑士学徒发出自己的邀请和招募。

而表现出众的新晋骑士,更是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和招揽,各种条件提出几乎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以麦克为例,不仅考官势力之一的荒野塔对他发出招募邀请,不少大型佣兵团也都纷纷找少了门,听说来自第一帝国的某个炼金商会甚至想为他量身定做一系列的炼金工程产品。

而可拉则是收到了守夜人和边境卫队的瞩目,不少王国少见的高级学院也对他发出了邀请,不过他的去向说还要回家和父亲考虑。

而莱克斯则被巴尔干骑兵团所看重,但是卢璐拉的蓝月城守夜人分局也打算抢一抢,昂斯特和卢璐拉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而至于他自己说想回村子里当警备骑士的愿望则被彻彻底底的无视了。

而至于露娜,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通过特别挑战,并表现出惊人的战斗天赋和才华的孩子,受到的招募更是数不胜数,伊若斯也对她发出了前往王都的邀请。

想必一定会有不错的结果吧。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易界想着,买了食材,走在回家的路上。

此刻,时至黄昏,但是维尔维塔路上行人还是很多,大概是因为庆典还未完全过去的缘故吧。鹅黄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弥漫在街上,温馨而和睦的光景。

然而易界在这群人当中,怎么都有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不光是服装和气质,来及地球的衬衣和休闲裤放在这个各色商品和样貌的城市不过就是有点奇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关键的,是感觉,易界内心的感觉。

露娜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骑士考核通过,亲人也出现,一切都再好不过了,完美结局。

只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接触了吧。

“来到异世界已经十余天,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易界想着,哼着一首孤独与离愁的小曲,穿过主城门,踏上前往自己住所的小路。

然后,他停了下来。

在眼前的十字路口处,一个少女站在那开心的对着他挥着手。

“易界先生,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半天了。”露娜笑着说。

“露娜?你怎么在这?”易界问道。

“啊?举行完骑士仪式之后,我就回来了啊,不过易界先生你不在家,我又没有钥匙,所以只好在这里等了。”露娜看了看易界抱着的食材,气势满满的说:“今天买了不错的菜啊,易界先生,晚餐交给我吧,嗯!”

说完,就想把食材接过来。

但是易界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是这个……我不是问这个问题,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回来啊?”易界问道:“你不是已经通过骑士考核了吗?”

“嗯?”露娜一愣,不太理解易界的意思,她回答道:“我不回来这里,我要去哪里了?”

“你不是受到很多招募了吗,那些条件都很丰盛吧,就算把原来的房子买回来也不是问题吧?而且那个伊若斯……你的叔父不是邀请前往王都了吗?”易界撇开脸,有些不敢看少女的眼睛——他怕暴露自己的有些颤抖的心情。

“你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去的地方……”他问道:“为什么要回来我这里啊……”

“那是因为……我的家在这里啊。”露娜的双手抚上易界的脸,让他能够与自己对视:“那天你把我带到你家里的时候不是说过吗?这里就是我家了吧。”

“我记着这句话哦,易界先生。”

“虽然那些招募确实很有吸引力,把原来的房子买回来重建也不错,去王都看似也很好,”露娜说:“但是啊,家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我想回家,我想留在维尔维塔。”

“最重要的是,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啊,易界先生。”

如同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从少女柔嫩的双唇中吐露出来,让易界心跳不止,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申请了在维尔维塔的城市管理局进修,并成为易界先生你的个人骑士。”露娜送开双手,后退一步,俏皮的一笑:“易界先生,你身为锻造师却没有自己的追随者吧?”

“如果遇到麻烦,总要自己动手解决很糟糕的吧?毕竟不是战斗职业。”

“以后就交给我吧。”少女说道。

个人骑士,自由骑士的一种,只为一个人服务,附属,保镖,随从。虽然存在,但很少人会这么干,对新晋骑士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通常只是为了赚钱才会存在的雇佣关系。

“这样真的好吗?”易界迟疑的问道:“个人骑士不是那啥……跟着我并没有好处哦。”

“不,这样就好,”少女回答到:“这样就够了。”

“哦,这样啊。”易界回答道。

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他本能的觉得少女这样做很吃亏,然而自身涌现出来的欢喜却让他无法欺骗自己的渴望和感情。

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无法拒绝少女的请求,明明知道她这样做对她不好……但是……

“易界先生,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放弃的哦,”仿佛察觉到了易界的纠结,露娜抢先说道:“哼哼,你可是见过我不放弃的努力的。”

啊,被将了一军啊,不过露娜的执着确实很强大,易界只好点了点头:“哦,那好吧。”

“那这些就交给我吧,”露娜从易界手里接过一半食材,抱着准备往前走。

“啊,还有件请求。”少女停下了脚步。

“什么?”易界歪了歪脑袋,问道。

少女转过身,夕阳的阳光穿过她被风吹动的发丝,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柔边。

少女笑颜如花,她说:“易界先生,请和我结婚吧。”

易界25年的人生以来,第一次听见如此动听的话语,他一时看呆了,但马上回过神来。

“这个我拒绝。”

“呃!”少女仿佛遭受到了巨大打击:“为什么啊?!易界先生?!你不是单身吗!”

“虽然我是单身狗没错这个不用你打击我,但是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出结婚申请啊!”

“我们才认识几天啊!怎么会就提出结婚申请啊!”

“但是易界先生又温柔,又帮我锻造了剑,又收留了我,还帮我通过了骑士考试,我觉得我只有结婚来回报了!”

笨蛋,就这些?别这么廉价的就把自己卖了啊少女!”易界一个弹指弹到了少女的脑门上,“我们才结识几天,你都还不了解我,另外我可是25岁了,比你大了好几岁了呢。”

“才不用什么了解了,易界先生是个大好人,我直觉很准的。”少女揉着脑门气鼓鼓的说,“而且我都17岁了,也没和易界先生你差多少。”

“17岁和25岁差很多了好吗,17岁就想嫁人,你想什么啊。”

“那是因为……我只能活到30岁不是吗……那个诅咒,”露娜低下头,沮丧的说“所以我想早点要个宝宝嘛……这样我就能多陪宝宝几年了。”

“诅咒什么的……我才不信,就算真的有,那也不是绝对没有解决的办法,”易界揉了揉露娜的脑袋,温柔的说“所以,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不要放弃。”

“我会帮你的。”

这是世界上再美妙不过的话语了,无论前方有着多少艰难险阻,无论前方是荆棘满地还是地狱之路,我会帮你的,生死与共,直到尽头。

“易界先生,”

露娜盯着易界的眼睛,吐露气息:

“我喜欢你。”

“是是是。”易界敷衍到,走了几步,想了想,转过身伸出手摊在露娜面前。

“那个……结婚什么的还太早了……”易界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先从恋爱开始吧……我们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的露娜,无止境的喜悦和幸福从她心底涌出,最后在脸上化作最灿烂的微笑。

她握住易界的手,将手心与易界的手心相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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