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要打吗?”麦克紧张的口感舌燥,他下意识的抖动着藏在红披风里的左手,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东西,然后向队友们确认意见。
“别傻了,能够被我们四个人解决的叫什么战争魔像啊,”可拉摇摇头,“不说我们的攻击距离不够,就算打上去也和蚊子差不多吧。”
“但是如果不攻击的话,万一它突破了迷宫结界,维尔维塔就完蛋了吧?”
“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手段阻止他,想办法与考官联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们怎么逃的掉它的攻击,它一脚就能把我们踩扁,比起懦弱的逃跑,像个英雄一样的死去比较好吧?”
“你那只是白白送死,毫无意义!”
麦克和可拉两个人争论了起来,莱克斯摇摆不定,拿不出主意,他本来就是很沉闷,善于听从指挥的类型,而露娜在一时的思考纠结后,意识到了一些意外的情况。
“你们不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吗?”露娜提醒正在争吵的两人。
“一直情况都不对啊,明明只是个新人转职考核,怎么会出来战争魔像啊!”麦克下意识的回头反驳道,他已经没心情维持自己那副轻佻的态度了。
“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战争魔像没有继续攻击我们了?”露娜解释道:“除了最开始的登场所引发的风暴外,那接下来似乎没动过吧?”
麦克一愣,连忙像战争魔像看去,而可拉则已经眯着眼,皱着眉头,快速得出了结论。
“脚踝部位似乎遭遇过重创……好几个地方有大块的锈迹,而且没有其他部位都有的铭刻符文,可能是烧掉了,”可拉说:“它似乎丧失了行走能力。”
“脖颈部位似乎有电火花产生,胸口有小块的撕裂痕迹和孔洞……应该是遭遇过强力打击……没有运作的魔力波动,”麦克接着可拉的发言说。
“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麦克根据自己的炼金工程学得出了结论,他一拍手掌兴奋的说,“这货停机了!”
然后没等其他人反应,麦克高兴的跳了起来。
然后,战争魔像头部的面罩内红光大作,一道赤红色的光线从它眼部射出,笔直的扫过了整个迷宫区。接着,轰的一声——一道由泥土和杂物飞跃而组成的山脉将迷宫区劈成了两半。
当然露娜等人还活着,刚刚突如齐来的这道攻击,离他们还远着,但是如同倾盆大雨一般降落的泥土砂石把他们吓坏了。
他们全都躲在莱克斯的盾牌下面,像撑着伞一样,抵挡着这股“砂石雨”。
“你不是说它停机了吗?!”可拉大声质问着,因为泥石砸在盾牌上发出巨大的叮叮咚咚的噪音,他不得不提高了自己原本冷淡的嗓门。
“我说是就是啊?!我前面还提议要去攻击它了!”麦克灰头土脸的回应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别卖关子啦!”这次是露娜吼了起来,“快说!”
“坏消息是,它确实还能运作!”麦克回答道,他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所学过和看过的工程学案例,讲道理战争魔像也属于工程学,不过是远古文明的,但有些基础东西不会差太多。
“那好消息了?”露娜问。
“好消息就是,它确实坏掉了,动力不足,我猜它没法移动,并且攻击之间有巨大的间隔!”
“我也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可拉大声说,“坏消息是整个迷宫区应该确实是战争魔像的攻击范围!”
“废话!说好消息!”莱克斯也忍不住大吼了。他的脸涨的通红——主要的冲击压力是他来承受的。但是沉重并且密集的泥石雨所带来的压力让本来就状态不好的他接近极限了,“俺快撑不住了,你们有什么办法快点说!”
“好消息就是刚刚的攻击没有对我们后面的迷宫墙造成破坏!”可拉大声解释道:“我猜原本迷宫区建筑有不可破坏规则,是战争魔像的出现破坏部分区域的规则结构,但是没能影响全部区域!”
“那我们还等什么?!”露娜迅速拍板了决定:“跑啊!!”
于是四个人再泥石雨把他们埋成小山坡前,合力撑着盾牌跑回了还有迷宫墙的区域。
正如可拉所说,虽然刚刚的射线攻击造成可非常可怕的攻击声势和结果,但并没有对迷宫墙造成很明显的损坏痕迹。虽然依然在战争魔像那巨大身影的注视下,但露娜等人多少安心了一点。
“逃跑计划是什么?”麦克问。
“四个登出点,每个登出点只能离开一个人,”露娜想着,跑了两步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大概计划:“战争魔像攻击有巨大间隔,我们分开走分散他的攻击注意。”
“可拉先生去高塔,麦克先生去堡垒,莱克斯先生去花园。”露娜大声分配着路线,“然后我去平原。”
“平原地区不是毫无遮挡物吗?”麦克反对道:“怎么可以让一个女生去最危险的路线!”
“和是不是女生无关,在平原这种无障碍物路线上,我冲锋速度最快啊!”
“可是……”
“请不要可是了,麦克先生!”露娜喊道:“这是让大家最有可能活下去的选择!”
“规避!”跑在最后的莱克斯扭头注意到战争魔像的头部红光再次闪亮,连忙怒吼道:“新的攻击!”
轰!!!
一道红光闪过,迷宫区再次被掀起一道山脉。露娜分别躲在一个迷宫墙背后,抵挡着降落物,等待第一波冲击过去。
虽然这次的攻击区域离他们比较近,但是有着不可破坏规则的迷宫墙阻挡,他们的情况比上一次好了不少,虽然还是灰头土脸的。而被那条射线扫过的区域,虽然迷宫墙没事,但是地面出现了巨大并且深邃的沟壑——这还是不少泥土填回去的结果。
“我XX!”麦克抹了一把脸之后,看见离自己很近的攻击结果,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夸张的威力……还是坏掉的结果,真不愧传闻中几个军团才能对等的战力……如果是完好的攻击频率,那又是怎样的噩梦啊?”
“赤红苍穹,崩裂大地,毁灭之光如雨而至,末日使者踏平山脉,他所见之处便是绝望。”可拉在另一头大声的念着一串诗句。
“冰块脸,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念什么诗啊!”
“蠢货!你不是问完好的战争魔像的攻击吗?这就是啊!出自旅吟诗人古兰多的《远古见闻考》第七卷第十一章的诗句,是某个遗迹描述战争魔像战斗的场景!”可拉回答道,“据说那个被考据的遗迹记载战争魔像是远古战争的常用兵器!”
“远古都是怪物吗!这还常用兵器啊!他XX!”麦克又骂了一句,然后面对可拉的讥讽回应道:“看不出来冰块脸你还有这么文艺范的心啊!那有没有那本书记载怎么干掉让你一个人干掉战争魔像啊?!”
“你——”
“别贫啦!时间1分钟!”露娜大声打断两人之间的斗嘴,她能理解双方其实是爱缓解紧绷的心情和神经,但是此刻再贫嘴下去,他们就真要完了。
“什么1分钟?!”麦克问道。
“战争魔像的攻击间隔是一分钟!”露娜回应道。
“你怎么知道?”
“我用魔力波动计算的!”露娜回答道,自从她决定去成为骑士之后,家里一切能变卖的资源都被她利用上了,其中就包括昂贵的炼金时钟。从那之后就连简单的沙漏时钟她也准备不起了。但为了能精确的利用上时间,她专门跑去时钟店,进行观摩并调整了自己的一部分魔力波动,让她的魔力波动能够和时间行走相符合。实际上,经过训练的正常人通过自己的脉搏和心跳也能确定时间,但是如此剧烈的运动逃亡下,光靠心跳是测不准的。
从刚刚那次射线攻击之后,露娜就一直在根据自己魔力波动计算时间,于是在第二次攻击时,她得出了结论,射线攻击间隔1分钟,准确来说是1分钟10秒。
但是有10秒钟,他们要躲避空中的坠落物,不能擅自行动。
“准确间隔是1分10秒,但我们行动时间只有一分钟!攻击过后的10秒我们不能动!”露娜大声喊道,力图让所有队友都听清楚。
“怎么可能用魔力波动知道那种事?!”
“相信我!距离下次攻击还有48秒!”露娜再次喊道:“各位请检查自己状况,我们马上出发!”
“我右手有点挫伤,但人没事!”这是麦克的回答。
“我没有问题,但我发现……”可拉似乎看到了什么,刚想回答,然而——
“抱歉了……各位……”一个虚弱的声音说。
烟尘完全落下了,莱克斯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他虚弱的坐在地上,手上的盾碎裂了一大块,手臂明显骨折了,他艰难的喘着气,鲜血遍布全身和飞扬的尘土混成了泥巴。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右脚,没了。
原本结实有力的右腿,此刻只剩下了上半截,自膝盖以下就只剩下了血污。
“看来……俺动作慢了一点……没能完全躲过。”莱克斯勉强的弯起嘴角说,他想让自己看起来豁达一点,但是却更为难堪。
“替俺向俺村子说对不起……俺让他们失望了……”
“抱歉了,各位,请快走吧。”眼泪从这个少年的眼中流下,但他依然坚持着自己难看的笑容与同伴们道别着:“再见了……露娜,麦克,可拉,你们一定要活下去成为骑士啊。”
最后,他说:“替俺向俺村子说对不起……俺,俺让他们失望了……”
莱克斯不想死,当然,或者说没有人想死。
他是一个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但整个波顿村的村民们都是他的父母。他是由波顿村集体村民养大的。
波顿村是巴尔干城附近一个没有特色的小渔村,以前还算安居乐业,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商业和各种新玩意的兴起,这个小渔村就越来越落寞了下去。被精彩世界所吸引的年轻人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了村庄,他们去远方寻求更大的机会。
这没什么不好,人对于更为广阔的世界与美好未来的探求是理所当然的,莱克斯很能理解,但是这样波顿村就只剩下了一些老人,和还未长大的孩子。
最关键的是,守护波顿村的波顿骑士团也出现了断层。
那只有3个人的骑士团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新生的骑士很少愿意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破旧的小村庄。而最年轻的那位骑士,都已经年过半百。
这样下去,不仅波顿村的安全无法得到保障,当波顿骑士团因为没有人员而解散时,波顿村也会因此被王国取消并肢解,所有人都要背景离乡,前往不同的安置地。
莱克斯不愿意这样,他在波顿村长大,那里的亲情和每一寸土地的记忆都是他最美好的回忆。所以当他被村里的骑士评价为拥有成为伟大骑士的潜力时,他心动了。他拜托村长,让他成为骑士学徒,成为骑士后好来守护波顿村。
本来以为会被拒绝,因为誓言仪式确实需要一大笔钱,他甚至做好了给每家人跪拜磕头的准备。
可让莱克斯没想到的是,村长二话不说就召集了全村的筹钱大会。每一个村民,都是笑着抚摸着莱克斯的脑袋,然后捐出了自己仅存的积蓄。而波顿骑士团的三位老骑士,也是使出了全力为他找关系,做武器,传授经验,竭尽所有的培养他。
莱克斯还记得大家对他的祝福和希望。
“莱克斯一定要成为大英雄啊!”
“我们就等莱克斯来保护我们啦~”
“莱克斯,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
……
这一切,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用了。
自己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自己辜负了他们的培养。
他很喜欢现在的几个队友,麦克幽默聪明,可拉外表冷淡但实际细心热情,露娜这姑娘,个头虽小,但是却坚韧沉稳,让人觉得可靠安心。
可是,他们已经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了。
他当然想活下去,但是已经断了腿的自己,无疑成为了最大的拖累。
莱克斯的人生,将要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