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金发女骑士此刻问话的那群青年,为首的,果然还是那个褐发的青年。
他还是背着那把近乎标志性的大剑,但身上的铠甲总算是换了一套,看起来要标致很多了。而此刻围在他身边的,有那个红发青年,也有那个蓝发青年,还有着许多富有魅力和特色但是易界从未见过的人。
但无一意外,这群人的身上充斥着阳光和自信,以及一种名为意气风发的光芒。
“你们想好要选择哪个戒律作为誓言了吗?”女骑士再次问道。
“我,我,我!”蓝发青年最先高高的举起手了,他大声说:“我要选勇气!”
“还是算了吧,你这爱哭鬼还选勇气,别人还以为勇气是爱哭的代名词呢。”红发青年圈住蓝发青年的脖子,揉着他的脑袋调笑道。
“我,我已经不爱哭了!放手啊你,别揉我头发!”蓝发青年挣扎的把头弄了出来,问道:“那你要选什么?!”
“像本大爷这样光辉万丈的人,当然只有荣誉才配的上啦!”红发青年弯起手比了比肌肉说。
“呸,这么羞耻的话也说的出口,我看不是荣誉是厚脸皮吧?!”蓝发青年撇了撇嘴,呛声到。
“小子,你说什么?!小心我揍你哦!”
“来就来啊,谁怕谁啊!”
两个发色不同的青年打闹做了一团,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易界歪了歪嘴,这算什么?自古红蓝是CP吗?红发青年不论,那蓝发青年怎么那么眼熟了……
“我要成为秩序骑士!”
“我,诚实。”
“我这样的谦虚的人,当然是谦卑啦~”
就在红蓝两个人打闹的同时,其他人都纷纷发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标和想法,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那么你了?”金发女骑士对着闹成一团的大伙有些哭笑不得,然后转头问向从最开始就一直平静的褐发骑士,“你又要选择哪一个誓言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在地上打成一团的红蓝青年也停了下来,等待着褐发青年的回答。
“我啊,”褐发青年笑了起来,“当然是正义啊!”
“什么啊,是正义啊,真老土,”红发青年站了起来,撇了撇嘴说:“不过还真像老大你的回答。”
“诶?正义不是那个……”蓝发青年似乎有些呆萌呆萌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义的话……可不是条容易的路啊,”金发女骑士问:“选正义真的没关系吗?”
其他的人都发出了自己的质疑,没一个看好褐发青年的选择。
但是即便如此,褐发青年反而笑的更灿烂了。
“没关系的,”他说,整个人像是在散发着光芒,“正义才不会老土了。”
“毕竟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正义啊。”
场景到这里就结束了。
就像是雪花崩落一样,明媚的阳光再次消失了,世界再度回到了黑暗。
易界觉得自己明白那个褐发青年是谁了。而不出所料的话,接来下的场景将会是褐发青年最后一次登场了吧。
当场景重新固定下来的时候,是一个阁楼的小房间。这个小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仅仅只有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墨水瓶和一支羽毛笔,还有一盏油灯。
还是那个褐发青年,他坐在桌前,伏身写着什么。银白的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射在他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辉衣,部分月光反射进他那琥珀色的眼眸,显得忧伤迷离。
果然是你,易界叹了口气,弗森·迪芬德。
迪芬德家的始祖。
易界知道这个故事,他也想起了那个眼熟的蓝发青年是谁了,那正是告诉他这个故事的杜老头年轻时的模样。
正如同杜老头所说的那样,弗森在桌子上写下了一封信,内容不长,但是写的很慢。弗森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表达,但是总在写下第一句开头时,就将墨水铲掉重来。
他到底因为什么而痛苦了?易界不明白。在这功成生就的时刻,在这幸福美满的时刻,为什么弗森想要离开他亲手所建立的维尔维塔了?
这个场景并没有给出答案。
弗森没有立即写完了那封信,相反,他放弃了它。易界站在他的背后,看着弗森慢慢的走遍整栋屋子,用手触摸着每个地方,像是要深深铭刻在自己的记忆里一样。最终他来到了他妻子和孩子所在的房间。
他们在熟睡,脸上都是满足和幸福的笑容,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弗森坐在他妻子的床头,脸上尽失愧疚和喜爱混合的复杂表情,他叹息着,用手抚摸着自己妻子和孩子的额头。
和之前几个场景的弗森不同,此时的弗森在黑暗中看上去是如此的脆弱。他在黑暗里待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离开了卧室,轻轻的带上了门,回到了阁楼。
这次没有犹豫,他在羊皮纸上,迅速的写下了一句话:
“我在这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现在我要去履行一个约定,维尔维塔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他将这封信折好,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写下了几句话,然后将自己背着的大剑压在信上。
接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弗森·迪芬德消失在月光下的迷雾之中。
场景到这里就结束了,迷雾消散,易界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黑暗包围的篝火,只是篝火已经点亮,一个骑士坐在篝火旁。
一个骑士,弗森·迪芬德,或者说是他最初的影子,那不是实体的存在,只是如同记录影像一样展现着弗森·迪芬德最初的样子。
新的道路从骑士影子的背后延伸,通往了更深的远处。易界踏上新的道路,黑暗的丛林变成了维尔维塔城新建之初,脚下也不再是泥泞,而是坚硬的石板路。半透明的影子从他身边跑过穿行,那是如同雾气一样的东西,易界还隐隐约约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和大人们的呵斥。整个世界是灰色的,就好像走在一部老电影里一样。
但是易界已经不在害怕了,他已经清楚的明白了一切。随着道路的前行,在一栋房子前再度出现了一个近乎熄灭的篝火。那栋房子的样子虽然有些改变,但是易界认识,那就是露娜曾经的家。
“果然是这样吗……”
易界叹了口气,他问道:
“这就是传承的真面目吗?这就是你的记忆吗?”
并没有人回答,这个世界依然安静的运转着。
易界摇了摇表示无奈。看来自己要从这里出去,得把所有的记忆片段都看完才行吧。
迪芬德大剑的记忆,历代主人所铭刻下来的记忆残片。黑暗的丛林是弗森所经历过的回忆,而这个灰色的维尔维塔,恐怕就是弗森的儿子,所记忆的时光吧。
易界轻车熟路的再度点燃篝火,果不其然,跃动的火光将他再度拉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庆典场所,举办地就装潢而言似乎就是日后的骑士神殿的一部分,但是庆典已经停止了,所有人都在切切私语着。
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在所有人面前的那把剑和信了。杜老头和易界说过,原本为弗森所举办的生日庆典因为他的失踪而终止,不了了之。
也就是眼前的这幅光景了吧。
“我不接受!”有人愤怒的大喊着,易界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个红发青年,只见他愤怒的对看起来似乎是领导者的几位男女大声吼道:“弗森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招呼都不打的跑掉?!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和约定等着他去完成!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走掉?!”
“一定是你们搞的鬼对不对?!一定是你们看不惯弗森的威望想要夺权对不对?!”红发青年大声喊叫着:“回答我啊!你们这群混蛋!”
“并不是这样的,”为首的男人脸色面对红发青年的指责,蓝色异常难看,但是他还是冷静的摇了摇头,说:“弗森的离去,我们也很遗憾……”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对此确实是一无所知,而对于你的指责,”他接着说,“骑士神殿从来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作为。”
“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首先就会受到来自骑士戒律的惩罚。”那个男人回答说:“这是违反骑士精神的。”
“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弗森他有什么约定要去完成需要抛下我们啊!”红发青年,“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玩的手段对不对?!反正契约戒律这种东西你们想钻漏洞就钻的对不对?!”
“你这是胡搅蛮缠!”
“让老子揍你一顿,就知道什么叫胡搅蛮缠了!”
“你——不可理喻!”
“反正老子就是罪犯后代啦,入不了你这少爷的眼啦,不可理喻不是最符合你的心意吗?!混账!”
“够了!”蓝发青年,年轻的杜老头见场面越发的无法控制,连忙按住红发青年,想办法把他拦住:“冷静点!不要这样!”
“你叫我现在怎么冷静啊!”
场面混乱,逐渐的向失控的边缘滑落,原本应该是欢喜的庆典,却因为一个人的失踪,变得不是滋味。
弗森啊弗森,你在想什么了?易界站在场地中央,观看着众人的纷争和焦虑,然而他注意到在这一群混乱之中,弗森的孩子,凯丁,那个此时还不过弱冠的少年,却是一言不发的拿着信反复看着。
“叔叔们,阿姨们,还有前来观礼的各位大人们。”凯丁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澈,让所有人都自动静了下来,听他说话。
“我很抱歉我父亲的不辞而别。”
“等等,小子,你父亲是不是自己走的还没结论了!”红发青年急忙开口说。
“不,叔叔,我父亲确实是自己走的,以他自己的意志,没有任何人强迫或者胁迫他,”凯丁对着红发青年冷静的说:“这是父亲留下的话语……这是身为儿子我的判断,父亲有着不得不要去完成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他非常重要。”
“所以他说了,他将一切都托付给我。”
“因此,各位叔叔阿姨,我很抱歉我父亲的离开,”凯丁将信放下,吃力的举起了弗森所留下的大剑,“那么我将接过剑,以父亲的名义,他在这里所没能完成的事情,就由我,弗森之子,凯丁·迪芬德来完成!”
“我将继承我父亲的意志,”凯丁双手持剑插在地上,对着骑士神殿领导单漆跪下,大声而且坚定的说:“我请求!”
“请为我举行誓言仪式!”
“从此迪芬德家将会继承正义之名,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画面卡住,这段记忆在这里结束了。
“传承啊……这就是传承啊……”易界都不知道自己喃喃自语什么了,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
因为,后面的剧情,将是何等的残忍。
随着画面场景切换前进,少年努力,奋斗,长大,成熟,终于也建立了自己的家庭。
然后慷慨赴死。
恐怖的兽潮迎面扑来,密密麻麻的数量将一切都染成了黑色,它如同黑色的海啸,就这么迎面盖下来。
但是在这黑暗之潮的前面,有一个骑士,拿着大剑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在我死之前,”他说,“绝对不会让你们——”
“前进任何一步!”
凯丁所说的话,和当年弗森说过的话重叠了,孩子与父亲在此刻重叠了,就像是两个时空的交汇。
易界捂住了嘴,他已经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经历过太多激烈的情感,但即使这样,也依然无法拦住他的动容。
传承,就义,然后在传承,多么相似啊,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英雄史诗,都是如此。
孩子接过父亲的剑,意志世代传承。
和听露娜或者杜老头述说的感觉不同,此刻,易界就站在那,他虽然只是旁观者,但此刻却觉得自己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画面如迷雾再次消散,篝火燃起,在骑士影子的背后,新的道路出现。
易界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朝圣者,走在朝拜圣徒的路上,一个又一个的篝火点燃,一个又一个孩子接过了父辈的剑,然后慷慨赴死。
走过山谷,走过河流,走过地底的遗迹,走过山峰之颠……易界回过头,他所点燃的篝火如同天上的星座,闪耀着连成了线。
继续前进吧,看到最后吧……
前进吧……
前进……
…………
………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到了易界的脸上,把他打醒了过来。怎么?怎么回事?易界脑袋里感觉一片浆糊,他睁眼望去,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工坊。
但是我明明……易界发着愣,脑袋好像还没转过弯来。
“易界先生……”
“易界先生。”
“易界先生!”露娜在易界的耳边用尽全力的大喊着,把易界震的连捂着耳朵打滚说着“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但正因此终于恢复了清醒。
他终于看见了眼前少女一脸关切的表情。
“什么啊……露娜啊,吓死我了,怎么了?”易界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那个易界先生,你还好吧?”露娜问。
“我?我没问题啊?为什么这么问?”易界不明白露娜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他反过来问道:“我不是说我工作的时候不要进来吗?就算进来也要敲门啊。”
“那个……易界先生……我敲了门哦,但是你好像没有听见,”露娜纠结的看着易界说:“那个现在已经是快接近深夜了……我是想问问易界先生你要不要吃晚餐?”
“啊?!”易界这才注意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已经没了,此刻带来光亮的是露娜提着的油灯。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易界先生你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叫了很久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露娜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打了易界一巴掌的手收到了背后,她关切的问:“所以易界先生你没事吧?我听说有人会得离魂症……易界先生你不会有事吧?”
“啊,我没事,没事,我只是想东西想的太入迷了。”易界连忙摆摆手回答道。
(系统,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了?)
【看来你有了不错的体验呢,感想如何啊?】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回事……我明明是……)
【没什么,你不过是接触了这把武器漫长时光所沉淀的感情和记忆的碎片,你应该看到了很多过去的回忆了吧。】
过去的回忆?易界回想了起来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仿佛自己处在梦中。
【感谢露娜吧,你太过于深入那些记忆了,迷失了自己可不是好玩的】
【现在的你,还没有足够强大的灵魂】
什么话,又不是自己想深入就深入的,自己也回不来啊……不,真的回不来吗?易界不敢去回忆,当时的自己是真的被那些英雄的光芒所吸引而太想去靠近了吧……
“易界先生,你又发呆了……你醒醒!”露娜看着半天没说话的易界,拼命的摇晃了起来。
“停停停!”易界连忙制止露娜的行为,再被这么大力摇晃下去,他骨头都要散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真的,非常真。”易界想起了什么,拍了下手掌,按在露娜肩上,兴奋的说:“露娜……我想我知道怎么去强化你的剑了!”
没错,别的以后在考虑都行,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从那些记忆中得到的感悟和情感去灌注提升迪芬德大剑。
让她通过骑士考核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露娜高兴吧!”易界兴奋的说,“等我造好了它……你的骑士考核一定就不成问题了!”
“是是是,易界先生,”露娜笑着说:“但是现在请先吃饭哦。”
“嘎?”
忘记了,这件事情还是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