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而逝,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此刻,天圣皇朝,后宫。一奢靡繁华的宫殿,丝竹声乐,袅袅绕梁。越过层层美艳俏丽的歌舞姬,可见那华贵的软榻上,斜斜躺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
但见他微闭着双眼,似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肤色白皙,五官俊美如画,眉宇间,说不出的风流与邪魅。这,便是天圣皇朝的帝王李锐铎。
不多时,一大臣模样的人匆匆进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幅画。“皇上,臣的远房堂弟前几日去了华颂国,无意中得到了这个,是华颂大公主的画像。”
“哦?”李锐铎缓缓睁开眼,“据闻,那大公主是个仙子般的人物,朕倒一直想看看,是什么模样。”
打开,画上之人,捻衣浅笑,那眉眼,那容姿,却是与大公主无异。李锐铎眼眸一亮,仔细的瞧了许久。“果真是人间少有,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什么,今年进贡给天圣皇朝的东西,要翻三倍?”云然宫中,秦挽听闻进贡之事,讶然,“都是这样吗?”
“不,只有我们华颂国。”张子枫蹙眉道,“具体缘由还不清楚,皇上正为这事伤神。听说,派去详谈的使者,被天圣皇朝遣回来了。”秦挽愣了愣,呐呐道:“如果不答应,会怎样?”
张子枫叹了口气,眉宇间,似有些忧虑:“不管答不答应,我都担心,这是他们的借口。除了天圣皇朝,我们华颂在其他国家中,便是最强的。他们天圣,总归是对我们虎视眈眈。”
“那可怎么办?”心下,隐隐不安……
随后,天圣皇朝以各种理由,找华颂国的麻烦。双方终于,起了冲突。天圣皇朝以此为借口,发兵十万,进攻华颂国。
带兵的,是天圣的第一大将左厉,他骁勇善战,不过三十便军功无数,带兵出征几乎未打过败仗。而替他出谋划策的军师,是天圣已故的镇国将军之孙穆夜寒,他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但聪敏过人,熟读兵书,善于谋划。
此二人合作,天圣大军一路往西北打去,不出几月,便直逼华颂国的都城。
“都快打到月城了,皇上,让臣带兵,去会会那个大将。”
“子枫,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林靖崇没有理会张子枫的话,淡淡道。张子枫一愣,没想到林靖崇会突然问这个。“士气,还有粮草。”
“他们千里而来,有些士兵,定不习惯我们这儿寒冷的天气,可仗着打了胜仗,士气大增,这才犹如铁战士。眼下他们应该还有八万多人,若是硬拼,我们几乎难以取胜。可我们若能想办法断了他们的粮草,那便还有一丝胜利的希望。
周围没有一个国家肯出手帮我们华颂,我们只有靠自己。唇亡齿寒,若我们被灭了,他们总有一天,也会尝到国破家亡的滋味!”林靖崇说着,眼底闪过一道冷光。
“臣知道了,臣会带人偷偷潜入他们的后方,争取毁掉他们的粮草。另派数万精兵以月河为屏障,守住都城!”
两人正说着,一将士匆匆前来:“启禀皇上,天圣皇朝的大将军,派人送来一封信。”
林靖崇疑狐的展开,看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此次发兵的目的,原来是为了玥儿!”说着,将信塞给张子枫,便不再说话。
张子枫看罢,亦是神情严肃:“这天圣皇朝欺人太甚,竟叫我们大公主过去和亲,否则,便攻破月城,灭了我们华颂。这,定是那天圣皇帝的意思。皇上,大公主不能落入他手中。”
林靖崇抚了抚额角,眉眼间颇为无奈:“可玥儿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张子枫沉声道:“皇上,我们这里,可还有个秦姑娘啊。”林靖崇一愣,垂下眼帘……
“发兵十万,只为一女子?这大公主的魅力这么大?”秦挽挑眉,“那么,皇上有什么打算?”
“皇上让我带些人,去断了他们的粮草。所有的兵力都调到月河附近了,成败,就此一战。”
“到时候,又得死多少人啊?”秦挽想了想,叹气一声,“罢了,让我跟他们去吧。”
“不行!秦姑娘,你可知那天圣皇帝是什么人?”
“知道,不就是喜欢美女,整天寻欢作乐又弑杀的荒唐帝王吗?我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他?”秦挽笑了笑,表情转为严肃,
“张将军,我在这里顶着大公主的身份,过了那么久,享受到了那么多本不属于我的亲情、友情,以及快乐和幸福,也该做点事了。反正我一人,无牵无挂,去哪里都一样。能以我一人,换那么多将士的命,值得。”
最重要的是,我跟林默仟之间,一点点可能都没有了。更何况,自己已非完璧,将来……呵,在这异世还有什么好的将来?
“秦姑娘。”张子枫心下一动,他早知秦挽是个好女孩。可这关系到她的一辈子,关系到她的性命,她却也义无反顾……
林靖崇听闻秦挽的决定,深深一震,当即命人把她叫来。“阿挽,你实在不必如此。这次,是我们华颂国的命数,若是躲不过,也只能说是天意。
朕一直让你多住些日子,除了是感激你替朕解决了云贵妃一党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当成朕的孩子了。朕真的不希望、不想看到你为了我们华颂,而牺牲自己。”
“皇上,您的意思我明白,可面对一件自己能够做且做了便能拯救很多人的事,我如果选择不做,会一辈子难受的。皇上,您就答应我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您如果不答应,那我就不再吃饭,陪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去。”
“你,唉!”林靖崇无奈的摇摇头……
云眉敬佩秦挽的大义,决定生死跟随。秦挽拒绝再三,见她坚持同往,便不再说什么。数天之后,天圣大军,已然攻到月河。
林靖崇听闻张子枫的来报,静默良久,缓缓闭上眼:“你去云然宫,让阿挽准备行装。还有,给朕也安排一下,朕要送她出城,看着她过月河。”张子枫一愣:“皇上,您不能出城!”
“阿挽都不怕,朕怕什么?”林靖崇暗暗握紧双手,“这是朕,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张子枫敛了敛心神,默默叹气……
马车一路疾驰,两个时辰便到了月河。此时,月河对岸黑压压一大片天圣军,远远望去,隐约可见为首一人,身披战甲,正静静立于河岸。阳光之下,那战甲反射着刺眼的光。而月河这边,也有大批士兵驻扎。严肃压抑的气氛,蔓延着整个月河。
华颂军见林靖崇等人来了,忙让开一条路。秦挽见这阵势,暗暗吸了口气:这若真的打起来,不知要死伤多少。也罢,牺牲我一个,成全两国人。
这边,蒋欣音听说秦挽已经出城了,连忙牵了匹马,飞奔赶去。
月河,秦挽和云眉登上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向林靖崇和张子枫辞行。林靖崇想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心下亦是难舍万分。但见他一扬手,喝道:“众将士,拜别大公主!”
随即,所有的士兵整齐统一的跪下,口中喊道:“臣等,拜别大公主,愿大公主平安千岁!平安千岁!”
响亮的声音瞬间传遍整条月河。秦挽站在船头,望着众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感伤。这时,一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急促传来,“阿挽——阿挽——”
秦挽闻声望去,是蒋欣音。但见她奔到河边,奋力的挥着两条手臂:“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挽心下一暖,亦喊道:“我会的!你跟张将军的喜酒,我喝不到了。你们可要一直记得我啊!”
蒋欣音鼻子一酸,就这么哭了出来:“我会的,我会永远记得,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朋友?秦挽深深吸了口气,就这么笑着。是啊,朋友,一辈子的朋友!突然间,好想唱歌。“云眉,把琴拿来。”
云眉应着,将林靖崇赠给秦挽的琴,抱了过来。秦挽拨弄琴弦,一首略带伤感的歌,缓缓从口中唱出: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辽阔宽广的月河,只听得秦挽那略带颤抖的歌声。蒋欣音听着,回想起与秦挽相处的点点滴滴。终于忍不住,趴在张子枫怀中痛哭。初次相见,以为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蛮横的刁蛮公主,谁曾想,她能为了华颂,付出这么多?
张将军出事,她为她着想,点醒她,让她就此抓住幸福。云贵妃之事,她竟把生死交在她手上,那么相信她,与她携手渡过险境。她们两个,相识不久,却似老友。默契知心,真真是,一辈子的朋友。
张子枫亦红了双眼,轻搂着蒋欣音,无声的安慰她。林靖崇默默看着河中之人,神情哀伤。众将士一直跪着,目送他们心中的“大公主”逐渐远去。
船头,那一袭大红嫁衣、长发高挽的绝色女子,就此深深印在众人心中。微风吹来,带起一角红色头纱,隐约可见那灿如星子的双眼,流转着淡淡的光,一如粼粼的河水。
多年以后,大家想起这场景,心情依旧起伏难平,一如此时此刻。
对岸,寂静无声。那身披战甲之人的身侧,一面色略显苍白的男子,定定的望着那河中的船儿,平静的眼眸中,似有一抹光亮,莫名闪过……
自此,秦挽踏上了前往天圣皇宫的道路。而表面看似平静的皇朝,终于,要随着她的到来,一步步坍塌、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