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但见一黑影敏捷的越过各屋顶,速度之快,几乎让人眼花。不多时,黑影逐渐慢了下来,最终,摇摇晃晃的站在一屋檐上,而后跌落下来……
“吁——”马车停下,云眉望着街中心的黑影,神情戒备。
“怎么啦?”张子枫探出身子,“那是……你过去看看,小心点。”云眉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碰了碰那黑影,见其毫无反应,便扳过他的身子。
月光下,只见其双眉紧皱,额头上冷汗涔涔,黑白掺杂的长发,杂乱的披着,苍白的脸上,隐约可见细细的皱纹,应该有三十六、七岁了。虽是如此,相貌依然惹人注目。看得出,他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
“是个男人,还活着,不过身上好冷,看起来很痛苦,不知是不是受了内伤。”
“受伤?”张子枫细细看了看那人,见其一身黑衣,脑中便不由得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夜深了,还是尽快送大公主回宫吧。”
“不管他么?”秦挽跳下马车,“张将军,你可不能这样啊。若是被蒋小姐知道了,你在她心里的高大形象,可就毁了。”
张子枫扯了扯嘴角:“大公主。”
“我来看看。”秦挽凑上前,一见那人,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那人睁开了眼,见是秦挽,愣了愣,略显暗淡的眼眸瞬间变亮,猛地拉住秦挽的手。
“这、你放手啊,我会救你的,会救你的。”秦挽吓了一跳,想要挣开,无奈对方拼尽了全力。张子枫和云眉见状,立刻掰开那人的手。
“张将军,把他带回宫吧,让太医瞧瞧。”
“不行,怎能随便带陌生人进宫?”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亏得蒋小姐那么倾慕你。他都这样了,进下宫不会有问题的。”秦挽一挑眉,“一句话,带不带?”
“这……”张子枫迟疑着,许久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么,臣必须亲自看着他。”
“好,你不嫌累,不怕困的话,就看着吧。云眉,扶他上马车。”……
云然宫。秦挽等人围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那昏迷之人。
“大公主,这位公子全身发冷,脉搏很弱,看似得了重病,却又不然。像是内伤,却又不是外力所致。他体内,好像有股阴寒之气,在四处游窜,伤其脏腑,郁血滞气。”
“阴寒之气?什么东西?”秦挽眨眨眼:难道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真气?“呐,你们两个,会功夫的,给他……额,给他输点真气啊。”
云眉和张子枫相视一眼,皆无所动作。
“不会不知道吧?哎呀,内力啊,内功啊。”秦挽边说边比划,“你们不是一掌,就能把人打得吐血吗?不是用的内力吗?那应该就有真气吧?”
“呵。”床上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只见那男子半睁着眼,惨白的嘴唇,正噙着一抹淡笑。
“你笑什么笑?”秦挽被他这一笑,很是窘迫,“我说错了吗?”
“没错。只是,我体内的东西,很厉害,一般的内力无用。”
“那该怎么办?”那人欲言又止,秦挽见状,笑道,“没事,说吧,这里是皇宫,什么药材都有。或者,我派人去找个武林高手来。”
那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似是自言自语:“我需要……你呆在我身边。”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秦挽眼神一闪,不知为何,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其他人我都不放心,你呆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休息。”
云眉蹙眉道:“大公主怎能整夜照顾你?你不放心我们,我们还不放心你呢!”
“云眉。”秦挽努努嘴,小声说,“他都受伤了,你就让着他点。”说完,又扭头看向那人:“你怎么就放心我了?”
“因为,”那人顿了顿,“你是个好人。”
秦挽呵呵一笑:“对了,你是谁啊?怎么会大半夜的,昏倒在街上?还有,我看你好眼……”说着,她突然住嘴,又差点忘了,自己是失忆的,当即讪笑道,“你这人长得不错啊,呵呵。”
那人勾了勾唇,缓缓闭上眼:“我好累,你们都出去吧。你若愿意,便留下来。”秦挽点了点头,冲他们努努嘴,示意他们出去。
“大公主。”张子枫紧盯着那人,“这人来历不明,还是让臣留下吧。”
“不用,他这么虚弱,能做出什么?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府上的人见你迟迟不回,该担心了。”
张子枫无奈:“大公主若执意要留下,那臣必须用绳子缚住他的双手。”
那人冷笑一声,转过脸:“我累了,要休息,你们弄好了赶紧走!”张子枫便让云眉去拿绳子……
深夜,云眉与众侍卫守在门外,神情疲惫,都有些困了。秦挽趴在床边,似乎睡得很香。这时,床上之人猛然睁开眼,全身剧烈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缚在床头的绳子,被他扯得咯吱咯吱响。
“嗯?”秦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你怎么了?”
“好难受。”那人紧咬牙关,“我要、要……”
秦挽凑上前:“你要什么,我去拿给你。要不我让人再把蒋太医请来?”
那人死死盯着秦挽,突然大吼一声,紧接着,手指粗的绳子,被他一把震断。秦挽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拽着,翻身压在下面。指尖凉意阵阵,秦挽不禁打了个激灵:“你……”
“大公主!”听到动静的云眉,忙带人闯进来,待见到床上的情景时,皆脸色大变,纷纷上前。
“你起、起来!你身上好冷。”秦挽腾的一下红了脸,下意识的避开他那冒火的眼神,忽视他身下那炙热的一物。
那人大口喘着气,扭头瞪着云眉等人,随后大喝一声,将秦挽推开:“出去!”
“你没事吧?”秦挽踉跄了几步,被云眉稳稳扶住。
那人一甩袖,怒吼着:“全都给我出去!”
“好好好,我们出去。”秦挽撇撇嘴:火气还真大。刚才、额,吓死我了……
翌日,铭雀端着一碗补药来了。此时,那人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
“这位公子……”没有反应。再喊了几遍,还是没有反应。难道,死了?铭雀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突然,那人快速的扣住她的手腕,缓缓睁开眼。铭雀心下一惊,手中的药碗随之晃动了几下,便稳了下来,补药丝毫未洒出。
“公子,奴婢是来给您送补药的,这是大公主特地让后厨炖的。”
那人瞥了眼药碗,又上下打量着铭雀,冰冷的眼神让她不由得心生畏怯。
“放下吧。”那人松开手,“你是大公主身边的宫女吧?在她身边多久了?”铭雀暗自蹙眉,表面上仍温顺答道:“不到一个月。”
正说着,秦挽、云眉和张子枫来了。“你好些了么?”
那人微颔首,缓声道:“多谢你救我。昨晚,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呵呵,没事。对了,你快把这补药喝了吧,我问过蒋太医了,这药可以缓解你发冷的症状,还能顺气活血。”秦挽说着,将药碗端给那人,“话说,昨晚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呢。”
“我……”那人顿了顿,“我姓月,叫月青歌。”
“哦?这名字挺特别的。那你昨晚怎么会昏迷在大街上?”
“被人追杀。”说着,那人脸上闪过一道寒意。忽而,见他身子一震,继而又开始发抖。如同处在冰天雪地中,寒彻骨髓。又如被人生生撕扯开,痛疼难忍。
秦挽察觉到他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大公主,麻烦你马上派人送我出宫。”
闻言,秦挽不禁蹙眉:“你要去哪儿?就呆在宫里医治不好吗?万一再碰到你的仇家怎么办?”
“宫里治不好我的伤,请你马上派人送我到清河城郊。”……
云然宫外。“月青歌,你要保重啊。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哦,以后要记得还哦。”
“呵。”那人笑了笑,看了眼一旁的铭雀,低声对秦挽说:“大公主,你也要保重。记着,小心身边的人。好了,我走了。”
什么“欠你一个人情”,当初我可是救了你跟那个姓林的。这下,我们是两不相欠。不过,我还是会记得的。凤倾雪垂下眼帘,唇角缓缓牵起。
“月青歌?”张子枫望着马车离去,眼眸转深,“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我也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秦挽想了想,脑中闪过一道光,“清绝宫的尊主!”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口。
哈,原来是凤倾雪的师父,这次我救了他师父,算是两不相欠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跟他师父,长得还有点像啊,不会是……哎呀,想什么呢?无聊!秦挽自顾自的拍了拍脑袋,撇嘴。
“对了,他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仇人追杀,昏倒在街上?”
“这个、臣不知道。”
呵,他们哪里知道,那根本不是月青歌,而是他的徒弟凤倾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