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颂国,云然宫。秦挽坐在床边,手中是那两条银链子和那个红绳蝴蝶结。但见她直勾勾的盯着它们,眼神中似有些迷惑,又满是茫然。
“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唉!”她叹了口气,双眉随之蹙起,“这两样东西一直被我贴身带着,莫非,是很重要的?可,这横看竖看,好像都很普通啊。云眉说,应该是我出宫后才有的,到底有什么意义啊?”想着,脑中闪过一道光,似乎还伴随着一阵疼痛。
没过多久,一十六七岁、模样俏丽的宫女端着茶走进来。云眉见其面生,问:“你是新来的宫女?”
“是。”那宫女低眉答道,“奴婢雀儿。因晓苏姐请了大假,回乡探望病重的爹爹,所以管事王公公安排奴婢过来。”
云眉微点头:“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是。”雀儿恭敬的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这宫女倒长得不错。”秦挽挑眉一笑,伸手端起茶杯。
“大公主等等。”云眉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探入茶中。秦挽见状,不禁愕然:“你这是……”
“大公主,您先前被人追杀,如今就算是在宫里,也须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新来的宫女,底细如何,奴婢还得去查一查。”……
午睡过后,秦挽突然觉得阵阵头痛,适逢雀儿端洗漱水进来:“大公主,您怎么了?”
“头好痛。”秦挽紧紧抱着头,双眉蹙起,显得很是难受。
雀儿见状,忙上前帮秦挽揉额角,低头时,那恭顺谦卑的样子,突然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幽暗冰冷的眼神。
“也不知派去的人追杀大公主时,有没有对她透露什么。不过,好在她现在失忆了。铭雀,你这次潜伏在她身边,定要好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记住,千万不能让她恢复记忆。”
耳边响起这些话,铭雀眯起双眼,暗道:这大公主头痛,莫非是要恢复记忆了?不行!想着,目光一转,从怀中掏出一枚极细的银针。左手轻声抬起,暗暗运出内力,准备输入秦挽脑中,令其暂时昏迷,再施针阻止她记忆恢复。
谁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就此传来。铭雀脸色一沉,急忙收回银针,继续帮秦挽揉着。
“雀儿,你刚怎么松手了?”秦挽丝毫没有起疑。
“回大公主,奴婢刚才身上有些痒。”说这话时,铭雀又恢复了那恭谦温顺的模样,变化之快,当真让人怀疑不了。
过来之人,是云眉,她见秦挽一脸难受,问了情况后,急忙去请蒋太医……
住了几日,秦挽对于宫中的大小事,也逐渐习惯。不知是不是吃了蒋太医的药,她的头再也没疼过了。对此,林靖崇和铭雀,都暗自松了口气。
前些时候,云贵妃见林靖崇日夜记挂着林玥,郁闷不乐,便计划安排一场狩猎,这可是林靖崇最喜欢玩的。可当时的林靖崇哪有心思玩这个?一口拒绝了。
如今张子枫带回了秦挽,林靖崇龙心大悦,见近日天气不错,便决定带她去狩猎。于是,一干大臣和皇室子弟浩浩荡荡朝皇家猎场出发。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众人来到了猎场。
秦挽掀开车帘,远远望去,赫然两座大山。只见山顶白雪皑皑,而自半山腰到山脚下,积雪融化,其间大片深林,以及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而猎场,就是那两座大山以南,包括深林、平原,直到入口的这一大片地方,绵延近百里。
秦挽随着林靖崇下马车,此时,已有人在猎场内筑起看台。见他们到来,齐齐跪地行礼……
“玥儿,这匹雪玉宝马,性情温顺,耐力与奔跑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待会给你骑。”林靖崇拉过一匹通体雪白的马,笑道。
一旁的大皇子林珏见此情景,小脸拉得老长,其他人倒是一脸平静。
秦挽望着那匹马,下意识的摇摇头:“我不会骑。”
林珏小手一叉,冷哼:“大皇姐的马术不是很厉害吗?怎个一失忆,连马都不记得怎么骑了?”
秦挽咬着嘴唇,低头不语。林瑾看着秦挽,眼眸逐渐转深。
林靖崇微微瞪了眼林珏,转而对秦挽说:“玥儿,不记得没关系,慢慢就会了。父皇在你身边骑着,护着你,别怕。”
林珏听着,嫉妒的盯着秦挽,气得直跺脚。
随后,狩猎开始。林靖崇因护着秦挽,骑得很慢,二公主林瑾、三公主林瑜和大皇子林珏紧随其后,剩下的人则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走了一阵,才各自分开。
林靖崇指点秦挽射箭,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收获了一只猎物,乐得秦挽拍手直笑,林靖崇自然也跟着高兴。一时间,空旷的场地,只听得两人的笑声。
“父皇对大皇姐可真好啊,”林瑾感叹着,扭头看向林珏。
只见林珏气得涨红了脸,抬头几只候鸟飞过,便一转眼珠,拔箭拉弓,只听得咻的一声,一只候鸟中箭,直直掉落在秦挽身上。
“啊!”秦挽吓了一跳,待仔细见到那被利箭射穿的鸟儿时,身子不由得一抖。
林靖崇喝道:“这谁射的?”
“是儿臣。”林珏驱马上前,眨巴着一双大眼问,“父皇,儿臣的箭术如何?”
见林靖崇阴沉着脸,不说话,林珏撇撇嘴,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珏儿不是故意的,珏儿本来想射前面那头的,谁知射偏了。父皇,要不你也教我嘛,上次你可答应了我,要教我打好多好多猎物哦。”
林靖崇皱了皱眉,表情似有些无奈。
秦挽倒是没什么介意的,只笑道:“父皇,你陪大皇弟去吧,我已经会骑一点了,跟着云眉就可以了。”
既然秦挽开口了,林靖崇只得点头。当即命张子枫与云眉小心保护着。
不知过了多久,秦挽三人已经到了深林处。张子枫便劝她回去:“大公主,里面树多路杂,又多是大些的猎物,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哦。”秦挽扫兴的看着那深林,正欲调转马头,突然一支箭射在了雪玉马的屁股上,马受惊之下,快速朝前奔,转眼便带着秦挽消失在深林中。
“大公主!”张子枫与云眉脸色大变,连忙追上……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两旁的树木似向自己飞来,秦挽死死抓着缰绳,整个人早已被马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路越走越杂,越走越乱,岔道横生,几乎分辨不出来时的方向。
秦挽脸色苍白,急忙勒住缰绳。可那匹马根本不听她的,只顾往前跑。突然,前面没有路了,那马儿急忙停下,而秦挽没注意,就这么惯性的摔了下去,继而从斜坡滚落……
恍恍惚惚,似在做梦。梦中,断断续续有些画面闪现,而每个画面,都有一张脸,一个身影,模糊,而后逐渐清晰,霎时,一道光闪过,紧接着,那些画面完整的连了起来。
“林默仟!”秦挽猛然坐起来,顿时觉得脑袋一阵疼痛。起身,手腕上的银链子叮叮当当,清脆悦耳。这链子是她为了帮助自己恢复记忆而戴的。
她环顾四周,只见野草杂生,寂静荒凉。而自己身上,擦伤了好几处,她不禁想起了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呵,还真是像啊。只是,那次遇到了林默仟,可这次呢?”想着,心里酸酸的。
其实,失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记得这些难过,记得这些痛苦,仿佛一片无根的落叶,悠然随风,无悲无喜。唉,人之一生,顺心的事能有多少?若是可以任由自己忘记一切想忘记的事,那该多好?
秦挽叹了口气,无意中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我这具身体最初是出现在南方的,跟着林默仟一路往西北方向走,这才会遇到张将军他们,而这大公主是从华颂国皇宫溜出来,往东南方来到天圣皇朝的。这一南一北,明显不对啊。我根本就不是大公主,他们认错人了!”
秦挽想到这,有些纠结:那我要不要逃走啊?这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假冒公主,恐怕是什么死罪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待秦挽循声看去时,只见四五条手腕粗的青蛇出现在她面前。
秦挽倒吸了口气凉气,结结巴巴道:“有必要……这么、这么像么?”上次是有条蛇救了他,可这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