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一丝冷意吹来。夕阳下,两座坟相对而立,满是孤寂悲凉。
秦挽长叹一声:凤宫主,希望你在那边,可以顺利找到月大叔,继续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转眸,透过雨雾,只见宫中的左右使和荨依,无不红了眼,面上止不住的悲伤和难过。特别是荨依,几乎承受不住眼前之所见。他们是随后跟来的,正好看到凤倾雪死去,一时间,难以接受。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里的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等我回去,自有交代。”
三人点头,再次看了眼那新建的坟,很是不舍的离去。
碎花零落,纷飞如雪。秦挽走到月青歌与月舞的墓前,碑上还隐隐留着凤倾雪的血迹。
“月大叔,你太低估凤宫主对您的感情了。早知今日,当初便不必多此一举,让我假扮您。有关你的一切,他都深刻于心,如此,我们在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怎会察觉不出我是假冒的?而得知你不在人世,他又怎能继续存活?有些事,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我终究不是你,不能替你保护好他。”
秦挽抬手,轻抚着那冰凉的墓碑:“如今他随你而去,终是免去了那些相思之苦。可,留给我的,留给清绝宫的,却是莫大的痛。”
秦挽深深吸了口气,泪滚落。她不禁想到了自己。“往后,我又该如何?虽说明白你们三人之间的纠葛与无奈,体会得到情之一物,带给人的喜与悲,可我,终究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是不是,只能任由它发展,就算往后被它害得伤痕累累,也只能无可奈何,默默认命?呵,世间****,当真是叫人弃之不舍不愿、留之伤人伤己。”
秦挽紧紧咬唇,心下五味杂陈。恍恍惚惚的走下山,此时,天差不多黑了。安静的小道,只听得她一人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秦挽抬头看去,前方隐约有亮光。渐渐走近,一间朴实的农家小屋出现在她面前。敲开门,屋主是个上了年纪、眼神不太好的老妪。
“请问……”一开口,秦挽便愣住了,之前她以月青歌的身份呆在清绝宫,为了不让人起疑,特意运功将嗓子变得偏中性,不想此次下山,嗓子又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原样。
“姑娘,有事吗?”
“我……我迷路了,浑身又被雨淋湿,大娘,能不能在您这儿借宿一晚?”
“好说,反正我老婆子一个人住,也冷清,你进来吧。”老妪热情的说着,又问秦挽怎么这么晚孤身在外。
秦挽随便扯了个慌。老妪边听边替她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着实可怜,姑娘快把这衣服换了吧,这是我女儿的,暂且穿上。”
“多谢大娘。”秦挽感激不尽,“对了,大娘,您怎么一个人住,您女儿呢?”
“她嫁到外地去了,说过段时间便接我走。”老妪笑了笑,“我们这是个小村子,在这荒野山中,倒是比较难寻觅的,姑娘走到这儿来,还当真是与我老婆子有缘。”
秦挽呵呵一笑,当晚睡在老妪女儿房中。
一觉天亮,此时老妪已做好早饭。秦挽打了个招呼,在屋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余光一瞥,远远的烟霞山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处处透着悲凉。秦挽心下一沉,昨日的苦涩与伤感再次涌上心头。她不禁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不多时,听得外面有马蹄声,秦挽出门一看,竟是林默仟和慕容芳。两人见到她,也分外惊讶。
“青月姑娘,你怎么在这?”
秦挽动了动唇,经过昨天的事,感触颇深的她心里愈发割舍不下那份情,如今见到人了,更是控制不住。
但见她跑上前,一把抱住林默仟,几乎要落下泪来:“默仟,我好想你。”
林默仟身形一震:这种语气,为何那么像阿挽?
“姑娘,外头谁来了?”这时,老妪眯着眼探出门。
“大娘,是我朋友。”
“哦,吃了早饭没?一起进来坐吧。”
林默仟冲老妪一点头:“多谢大娘,我朋友病了,能不能在您这儿休息会儿。”
“好,进来吧。”
秦挽这才注意到还没下马的慕容芳,脸色确实不怎么好,也不知是不是看到秦挽抱林默仟的缘故。
“她怎么病了?”
“我们去祭拜了小蝶,返回时她不小心染了风寒,昨晚又淋了雨,所以病了。”
“哦。”想到小蝶,秦挽又沉重的叹了口气。
安置好慕容芳,林默仟便去采草药,秦挽自然跟去了。
“青月姑娘,你怎么也……”
“忘了?要喊我‘青月’。”秦挽挑眉道。
林默仟微蹙眉,似有些无奈。“青月,你为何一个人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有点事要办,昨晚淋了雨,便换了大娘女儿的衣服。”
“凤宫主没跟你一起吗?”
提到他,秦挽沉下脸,眼眶逐渐湿润:“他……他过世了。”
“什么?”林默仟大惊,“数日不见,怎么……”
秦挽一把捂住他的嘴,沉声道:“这件事就几个人知道,默仟,你能替我保密么?”
林默仟点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好地,会这样?”
秦挽苦笑一声:“世事难料,我也不想多说,我会尽快赶回去,稳住清绝宫人。”
“月青歌呢?出了这么大的事,通知他了么?”
秦挽眼神一闪,她很想告诉他,凤倾雪就是因为月青歌的死而突然去世的,可……如今清绝宫那边还有待她处理,一切局势未定,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想着,她笑道:“我会安排好的。”停顿片刻,又道,“默仟,我可不可以再抱抱你?”
林默仟一怔,迟疑着,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秦挽也不管他怎么想,垫脚紧紧抱着他:“默仟,你说,人为什么会有‘情’?一生为情所累,为情所困,到底值不值得?”秦挽将脑袋埋在林默仟颈边,伤感道。
林默仟眸光一转,不语。
“默仟,倘若以后我们能在一起,你会不会照顾我一辈子?”
林默仟张了张嘴,依旧沉默。不知为何,他不想推开对方,不想说“不”。心底,总有种温馨亲切的感觉。
“就当我是秦姑娘,是阿挽,可以么?”秦挽仰起头,注视着林默仟,眼见他有着片刻的恍惚,不禁勾了勾唇,轻轻吻过林默仟的唇角。
林默仟猛地一震,欲推开她,最终,收回了双手。
忽而,对面发出声响,秦挽扭头看去,正见慕容芳撑着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
“慕容姑娘?”林默仟一阵尴尬,忙往后退。
秦挽倒是更快一步,紧搂着林默仟不放,脸上似笑非笑:“慕容姑娘,你病了怎么还到处乱跑啊?”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勾搭?”秦挽挑眉,冷冷一笑,“我与默仟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何来勾搭一说?”
慕容芳咬牙:“你不是凤倾雪的女人吗?为何跑来勾引林大哥?”
秦挽双手环胸,冷笑:“谁说我是倾雪的女人?我们不过是朋友。就如同你和默仟一样,一起出入江湖互相照应罢了,并非那种关系。”最后四个字,秦挽一字一顿的吐出,意有所指的看向慕容芳。
“你……”慕容芳气得直瞪眼,就这么瘫了下去。
“好了,青月姑娘,你别说了。”林默仟忙扶着慕容芳,一脸无奈。
秦挽耸耸肩,欲上前搭把手,不料被慕容芳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慕容姑娘!”林默仟皱着眉,不知为何,他只觉得生气。
秦挽捂着脸,看向慕容芳的眼神中,充满寒意:“慕容芳,你可别一再惹怒我!我已经忍你很久了!默仟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阿挽,就算没有阿挽,他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跟他在一起怎么了?你凭什么打我?你以为你是他什么人啊?”
慕容芳气得浑身直颤,两眼一翻,晕了。
林默仟叹了口气,看了看秦挽,抱起慕容芳离开。
“你生我气?”
“没有。不过,怎么说她都正生着病,你不该和她一般见识。”
秦挽冷哼:“她都动手打我了,难道我还不能反击?”
林默仟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秦挽见状,咬了咬唇:“倘若是阿挽,你还会这样说么?”
林默仟脚下一顿:“可你不是她。”
秦挽垂下眼帘:这么说,你不会。在你心里,还是最在意我的,对不对?只可惜,我还不能告诉你真相。一时,心里忽悲忽喜。
随后,秦挽回了清绝宫,待召集了宫中左右使、几位副使和荨依四人之后,她将所有的事都明明白白的说了一遍。
“清绝宫一下子失了尊主和宫主,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打算告知众人,宫主外出修行了,宫中一切事务皆由我——月青歌,全权处理。至于我的真实身份,你们也不必知晓,就当是一个误打误撞闯入你们清绝宫的无心之人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有说话。
秦挽叹气一声:“你们该相信你们的尊主,绝不会将功力传给一个坏人,也请相信我,必会为你们尊主、宫主报仇,拿下幽兰谷!”
众人这才有所缓和:“一切听从尊主吩咐。”
“尊主,我们想……想守着宫主,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儿,虽说边上有月尊主和前任宫主陪着,可总觉得凄凉。”湘灵眨巴着泪眼说。
秦挽想了想,点头:“那我派些人护送你们过去,到时在山庄外多设一些机关陷阱,以防外人闯入。”
“好,多谢尊主。”
秦挽笑了笑,双手负于身后,沉声道:“接下来,就是全身心对付幽兰谷了,一切恩恩怨怨,总该有个了结!”
众人听着,脸色亦严肃起来。
新一代清绝尊主,自此逐渐浮出水面,威震武林,妖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