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褪去最后一抹黑,天际,微微有些许发凉。山顶上,一身影矗立,静默良久。寒冷的风卷着雪末打在她那厚厚的大红披风上,轻细无声。略显凌乱的碎发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复杂的情绪,望向远方寂寥的长空。
天快亮了,自己该去哪儿呢?就这么逃出来,那姓萧的会不会派人来抓她?转而自嘲一笑,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秦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什么不好,如今魂穿到这异世,才知道如此容颜,据是个祸害,不知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风波和麻烦。
长叹一声,眼帘下,眸光闪动,左手腕处,微微碰到了些许冰凉,那是醉香花镯。还好穆夜寒登基之后,将剩下的雪蛾尽数除去了,否则,她也不敢贸然诈死离宫。如今这镯子,也只能是个镯子了。
但一想到它要陪伴自己一生,时刻提醒着她,令她想起那些伤心的过往,心里便不是滋味。
天愈发的亮,秦挽转身,策马而去……
清晨,山脚下升起一层薄雾,隐隐绰绰间,一家客栈独立其中。秦挽翻身下马,准备进去吃点东西。不想里面空无一人。
“有客了,人呢?都还没起来吗?”
不一会儿,一小二匆匆而来。“抱歉客官,今儿是大年初一,小的们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客。”说完,抬头赔笑,却愣住了,只望着秦挽发呆。
也对,都跟家人们在家过年呢,谁会跟她一样,这么可怜,大过年的出来?秦挽暗暗吸了口气:“无妨,给我准备一碗粥和几个馒头吧。”
许是没动静,秦挽转眸:“喂,你干嘛呢?听到了没有?”
小二这才回神:“哦,好、好的。”说完,又飞快的瞥了眼秦挽,麻利而去。
等了片刻,东西端来了。秦挽快速的吃着,却见小二站在旁边,似乎有话说。
“小二哥,你在这儿看着我吃,是怕我身上没银子,吃完就溜么?”
“不、不是,看客官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怎么可能没银子呢?”小二忙笑道,“只是有些奇怪,客官怎地这个时候出门,看样子似乎要赶路?”
秦挽动作一顿,笑笑不语。三两口将粥喝完,拿起馒头:“好了,多少银子,结账。”
……
马蹄继续飞驰,耳边冷风呼啸,秦挽紧紧抓着缰绳,陷入沉思:如此装扮,一看就不似寻常人,太惹人注意了,看来得换个装。可随身也没带什么衣服,只能等到了镇上,再作打算了,希望不要这么轻易就被姓萧的抓住。
呵,想什么来什么。
行至下午,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拦住了秦挽的去路。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不会这么惨吧?就被追上了?
“姑娘,别乱跑了,随我们回别庄吧。”
果然是,秦挽心下一沉:“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将军的马,四蹄皆安了特殊的马蹄铁,我们一路沿着马掌印而来。再者,前头客栈的小二也向我们指了方向。所以,姑娘您是跑不掉的,随我们回去吧,将军醒来不见姑娘,很是担心。”
该死!秦挽咬了咬牙,眼珠一转,笑道:“我与你们将军曾经约定过,倘若我身体好了,便可以自由离开。如今我没事了,自然想走就走,你们回去告诉将军一声便是。”
“姑娘不是大夫,怎知自己身子是否痊愈?还是先随我们回去,叫大夫来看看吧。”
回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将军的心思吗?叫大夫?我这身体一直反复不见好,不就是姓萧的授意的?
秦挽暗自冷哼,脸色阴郁:“如果我坚持不回去呢?”
“那我们只好动手了。”说着,便要上前。
这时,一身影飞过,将秦挽从马上掠下。
“什么人?”
“这位姑娘不想跟你们走,你们何必用强?”
秦挽定了定神,扭头看去,是一三十多岁的男人,面若冰霜,目光冷俊,直盯着对方几人。而旁边,也不知何时来了七八个衣着统一的蒙面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扰我们办事?”
“办事?”男人瞥了眼秦挽,冷笑:“听闻两个多月前,新皇最宠的秦姑娘,自尽于火海,与此同时,萧将军身边就悄悄的多了这位姑娘,我们宫主好奇,特遣我等前来查看。现在看来,你们萧将军可是胆大包天了!”
几人脸色微变,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位姑娘不是她,你别瞎扯!”
“胡说?瞎扯?我们宫主与这位姑娘素有交情,知道不少姑娘的事,当听闻那秦姑娘自尽时,便派我等过来查探。事实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应对。
“我们宫主对你们朝廷的事没兴趣,所以,只要你们将军不再派人追寻这位姑娘,我们便不会将所查之事泄露出去,怎样?”
几人沉默。
男人看了看天际:“时候不早了,我等还得赶紧回去复命,走了!”
“等等,你们究竟是何人?”
男人勾唇一笑:“江湖人士,不值一说,何况,我们与你们不会有什么交集,你们不必知晓。”话音一落,众人迅速消失于山林……
小巧雅致的房中,秦挽坐于床头,面色平静。从之前的对话来看,那位宫主想必就是清绝宫之主凤倾雪了。他们之间论交情,那还真谈不上。不知怎么将她带过来,又有什么事。
不过,虽然清绝宫是武林第一大反派,凤倾雪行事也颇受争议,但他们之间,相处得还算和谐。所以这次被带到他的老巢,秦挽一点都不担心。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林左使,听说你又抓回来一个美人。”
“芸飞姑娘说笑了,秦姑娘是来作客的。”
“哦?作客?这宫里,好像还从来没听过有人来作客的。林左使,你就不用瞒我们了,是不是宫主厌烦了我们四个,让你另外找美人去了?”
秦挽挑眉,这凤倾雪艳福不浅啊,有四个美人相伴。
“就是,这些天宫主都不见我们,是不是嫌弃我们了?”听着,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湘灵姑娘,芸飞姑娘,没这回事,宫主请秦姑娘过来,是有点事。”
“是吗?那就让我们见见,看下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如守庭侍女所说,跟天仙似的。”
“这……”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嘛?”是凤倾雪。
“宫主,我们想见见林左使带来的人。”湘灵撒娇道。
“听话,先回去,以后会见到的。我先进去跟她谈谈。”
随即,听得两人离去的声音。“吱——”门开了,秦挽抬头看去,还是那一头如雪的银发,只不过,印象中俊美、潇洒的容颜,如今变得有些憔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秦姑娘,好久不见啊。”凤倾雪抹唇一笑,虽神情疲惫,但笑起来依旧如花绽放。
“凤宫主,不知这次,你抓我来,为何事?”
凤倾雪上下打量着秦挽,目光落在她左手腕上:“没问题了吧?”
“嗯,这世上再无雪蛾,醉香花镯已沦为普通镯子。”
凤倾雪点头一笑:“也是,若没有解决此物,想必你也不会贸然离宫了。怎么,穆军师,不,现在是楚岚新皇,他对你不好了吗?记得之前,不是拼了命的要从我手中救下你?这一当皇帝,人就变了?”
秦挽咬唇不语。
凤倾雪自顾笑了笑,拂袖而坐:“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这次找你过来,还是为了七彩石。”
“七彩石?不是在你手上了?”
“是啊,我一回来,便开始利用它练功。可总是不顺利,有几次差点走火入魔,没办法,只能派人再把你找来。”
秦挽若有所思的望着凤倾雪:“难怪你看起来气色不佳,可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懂。”
凤倾雪挑眉一笑:“能拿到七彩石,不是多亏了你么?那守护七彩石的大蛇,可是很听你话的。”
“有吗?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找我也没用。”秦挽摆摆手,转身坐回床上。
凤倾雪眯了眯眼:“你不是神秘秦伽国最后一代圣女的后人么?那圣女是什么蛇仙的血转化而成的,而这七彩石又一直由蛇守护,若找你没用,那该找谁?”
“我怎么知道?”秦挽皱眉:是我俯身的这具身体为圣女后人,又不是我。她的身世,我还没完全搞清楚,还要摊上你这七彩石的事,真是麻烦。
“总之,这事交给你了,你若不能让七彩石助我提升功力,练成那功夫,就别想离开这儿。”凤倾雪勾了勾唇,“到时候就与她们四个一起陪着本宫主吧。”
“你……”秦挽狠狠瞪着凤倾雪,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