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到分别的时候了吗?
五辆气派的轿车在七里弄狭长的街道一字排开。
天有些阴沉,开始飘起了小雨。
装着一样的黑西装的外国人恭敬地站在车门外,一个保镖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威利和华叔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着。谁都没有说话,这样静谧压抑的气氛也感染到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她们不再议论,只是默默地悄悄地观望。
少年终于从小院里走了出来,走得很慢,他的身后跟着低着头抱着咪咪的林小和。
“以后每天都要按着我给你制定的时间表去练习,不许偷懒,不许放弃。”
“西厢所有的东西都是留给你的,以后就住在那里吧。其他房间你可以托何乐的奶奶,让她给你找可靠的人租出去。”
“独自一个人生活不要逞能。张朝阳和何乐他们很照顾你,小事可以找他们商量,大事找你妈妈。”
“不要生病,不要惹祸,不要没事找事,不过如果有人惹你,不要客气。”
小和低着头听着瑞克的“叨叨”,时不时点一下头。
坐在车里的威利听不到具体的内容,只看见瑞克的嘴在不停地一张一合。
他有些惊诧地看华叔,意思是——哦,我都不知道瑞克少爷原来这么多话。
华叔回了一个眼神过去,放心,对你绝对不会如此。
从巷子到轿车那路程很短,很快便走到了车子前,保镖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小和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他说不。
瑞克很想说好,可是家族里情况并不明朗,他回到英国还必须过一段隐姓埋名藏匿的日子。
他转过身与林胖妞对视,终究还是把残忍的话说出口,“不要给我写信,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你那样会打扰到我。”
小和不再说话,头低着,瑞克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地面被眼泪打湿得斑斑驳驳。
“爱哭鬼,”他伸手粗鲁地掰起她的脸,重重地用手抹掉她的眼泪,“哎,林胖妞,再让本少爷给你擦眼泪你就死定了。”
小和本来忍住了眼泪,听到了这一句眼泪更加止不住,比江水决堤还要汹涌。
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副项链。这是一副怀表,红宝石盖面,18K金镂空缠枝工艺,怀表的另一面角落里刻着R.W两个字母。
小和只觉眼前一花,这副漂亮的项链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抬头对上一双犹如繁星一般明亮的眸子。
“嗨,林胖妞,好好保存,以后再见面时我可是要收回来的。”他伸手把小和怀里的咪咪抱走,“这算是交换信物。”
“再见,林小和。”
说着他转身钻进了汽车,摇上车窗,再也不去看那个呆愣在原地的泪流满面的林胖妞。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小和良久才打开那支精致的怀表,表盖里面镶嵌着一张照片——张着嘴一脸惊诧、脑袋上的纱布被缠成了个可笑的蝴蝶结的不正是自己吗?
而那个比着剪刀手少年则是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坏笑,两个人滑稽挨在一起。
小和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双手握住那个可贵的“交换信物”,一面哭,一面对自己说——不许哭,林小和,加油,林小和。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一定。
不知谁有说过,时光就是上帝手中的一把细沙,不经意间,它便从神的指缝间掉落,然后留下一地拾不起的记忆。
七年之后,2006年夏。
江夏县县城,城东。
朝阳饭店门口。
一辆粉色的电瓶车停到了饭店大门口,同色系的后备箱上贴着朝阳外卖四个大字。
一双修长的腿踩到地面,咖啡色工装短裤托显得少女的腿又白又长。
暗红色格子衬衫被穿出了十二分的帅气和洒脱,她胸前挂着一个漂亮的红宝石怀表吊坠,一头纯黑色的长直发一直垂到腰际。
少女取下粉色的头盔,一张犹如芭比娃娃一般精致小巧的脸刹那间亮花了路人的眼。
“小和姐回来了。”
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生殷勤地给她拉开了门,“老板刚还在念叨你呢,天那么热就怕你中暑。”
女孩微微笑了一下,把电瓶车停到角落里,伸手把手里的一个纸袋塞给服务生小弟。
“纸杯蛋糕,路过张记买的,拿去分了吧。”
“哇,谢谢小和姐。”
服务生小弟笑得见牙不见眼,等小和走远了还看着她的背影双眼直冒红心,“既亲切又漂亮,小和姐真是完美。”
“完美也不是你的。”另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弟凑了过来,指指摆放在大堂两侧的立体海报,“小心咱们朝阳哥回来扒了你的皮。”
立体海报上笑得阳光灿烂的帅气少年正是朝阳饭店的少东家、近年来在影视圈异军突起的当红小生——张朝阳同学。
说起张朝阳同学的奇异走红史,就不得不说道江夏县这些年的战略转型。
由于江夏县处在几个历史文化古城的一个中心位置,借着旅游城市规划的东风,短短几年,江夏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变成一个在南方城市中出名的休闲旅游古县城。
隔壁便是一个火速建好的规模宏大的影视基地,这么一来就大大带动了江夏县的餐饮住宿娱乐休闲等产业。而江夏县本地的居民呢,除了没事做做导游,有时候还会去影视城做群众演员,赚两个零花钱也好啊。
而就在两年前,还在读高二的十七岁少年张朝阳,被他爸爸强拉去送外卖。结果盒饭送到剧组,就被火眼金睛的导演一眼相中,在那部耗资不小的电影里演了一个叛逆的、混黑社会的、最后为救好兄弟男主角而被人出卖惨死的热血少年。
谁知电影一上档,男主角没火,他居然火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奇迹般地踏上了演艺圈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