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之后,黄威又拖了会儿堂,好不容易把他盼走了,方慕彦立即三两下收拾好书包,然后“嗖”地一声窜出了教室,身后跟着传来雷明等人取笑的声音。
站在七班门口,方慕彦伸着脖子朝里张望。因为下课了,蜂拥而出的同学不停地挡住他的视线,所以一时半会儿他还没有看见沈妤筱。
他不停地移动脚步来转换视角,终于,他看见了沈妤筱的身影,还坐在座位上没有走,正侧着身子偏着脑袋朝旁边的课桌看。方慕彦心里一喜,正要招呼她,这时人群稀疏了下来,他的视野顿时变得一片开阔。
只见在沈妤筱身边坐着一个男生,长得很帅气,正一边拿笔指着桌上的书本,一边对她说着什么,似乎在给她讲题,而因为这个关系,两人靠得比较近。
方慕彦愣了一下,立即把已经到嘴边的呼喊压了下去,以免打扰沈妤筱学习,但同时心里又有点吃味:小白脸,不就讲个题嘛,至于靠那么近吗?
这时那男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沈妤筱咯咯直笑。方慕彦心里顿时更加不舒服:靠,小白脸,你是来讲题的还是来泡妞的?
沈妤筱正笑着,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了一下门口,然后就发现了站在那里望着她的方慕彦。
沈妤筱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把笑容一收,转过头对那男生说了什么,男生点点头,然后两人又靠近继续讲题了。
方慕彦顿时无名火起:******,跟小白脸说话的时候一脸笑意,一看见老子就板起脸,什么意思?!
这时从教室里走出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边走边说道:“诶,彭林又去给沈妤筱讲题了,两人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另一个接嘴道:“我看也像,彭林人长得帅,学习又好,沈妤筱也挺漂亮,两人很配啊……”
方慕彦听到这里,脸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他不想再待下去,于是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沈妤筱听彭林讲完题,拒绝了他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匆匆走出教室四处张望,却哪里还能看见方慕彦的身影……
之后的几天,方慕彦没有再去找沈妤筱,偶然间碰见她,也是装作没有看见。沈妤筱见他这个样子,也生气了:你放了我鸽子,我都没计较了,还让黄婷给你带话,你不来找我当面说清楚也就算了,居然还跟我甩脸子?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小气!不理我是吧,那你也休想我再理你!
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脾气都很倔,谁也不肯先低头,于是渐渐地,两人变成了陌生人。
……
半期考试之后,分科的通知终于正式下发了。
方慕彦看着仅仅上升了一个名次的半期成绩,恨不得现在就甩掉理科,奔向文科的怀抱。父母对于他再次以倒数计算名次已经麻木了,虽然他已经前进至倒数第四,但本质上仍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对于他到底该选择哪科,根本没有提出一点有价值的参考意见,因为他们知道,除了文科,他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而同时也没有任何其他因素影响方慕彦作出选择。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能是沈妤筱了,可是现在两人已经形同陌路,这个影响因素已经不存在了,况且沈妤筱之前也说过,她会选择文科。
而像什么要分开了啊,舍不得同学之间感情啊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方慕彦觉得纯属扯淡。只是分科而已,又不是要转学了,装什么青春的忧伤?都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要见个面还不容易?
不过对于高一六班,方慕彦也确实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整个班级除了雷明、马明宇、黄婷、向楠这四个坐在一起的同学,以及和刘毅因为篮球比赛建立起来的战友情谊,其余的人都只能说是泛泛之交。因为在重点班里,除了学校组织的活动,一帮人成天就是埋头苦学,相互之间很少交流,一点也没有身为一个青春少年应有的活力。
所以在这个班里,他对好多同学印象都不深,除了他们“五人帮”一手导演或亲自参与,以及刘毅被“以毒攻毒”那件事,他就只记得一件事还比较有趣。
那天是物理晚自习,物理老师金长江打算讲物理练习册,于是让大家把练习册拿出来,而全班只有一个人拿不出来,就是学习委员徐怀书。
金长江讲着讲着,突然发现徐怀书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瞪得老大瞧着他,一副听天书的样子,便走到他面前想提醒他看练习册,然而却发现,他手中空空如也,于是两人产生了如下对话。
“你练习册呢?”
“忘带了。”
“放哪儿了?”
“家里。”
“那赶紧回家去拿啊,难道你就这样坐一晚上?”
徐怀书起身往外走。
“你家在哪儿?”
“马鞍镇。”
“来去要多久?”
“五个小时。”
然后,全班哄堂大笑。
徐怀书是个典型的书呆子,话不多,一天到晚只知道捧着书看,对于老师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服从,根本不管完得成完不成,真等他拿了练习册回来,觉都睡醒一回合了,所以最后金长江只能无奈地让他回到座位上。
同学之间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老师了。阿杜虽然是班主任,天天见面,但除了上纲上线的演讲特长,就剩下偷偷摸摸地躲在教室外监视课堂纪律的爱好了。一旦遇到谁上课不专心,说话,搞小动作等行为,逮着就是一顿训。而且在方慕彦的印象中,阿杜鲜有表扬或者鼓励学生的时候,因此对于上次他说的那句“下次可不就是你了么”,他才会感到异常惊讶。
其余的任课老师中,只有两个人给他的印象较深,一个是数学老师黄威,一个是政治老师周俊。前者和阿杜一样惹人反感,习惯对犯错的学生进行冷嘲热讽,其伤人的威力有时甚至超过阿杜的直言怒斥,但阿杜一旦训起人来就没完没了,让人不胜其烦,所以两人惹人反感的程度可以说是不相伯仲,各有千秋;后者就是唯一一个让方慕彦感到可以亲近的老师了,不过周俊教政治,属于文科,就算分了科,以后也可能还是他的老师。
除此之外,方慕彦不记得这个班级还给他留下了什么值得回忆或者留恋的东西,他甚至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因为在这里除了感受不到一点大家庭的温暖,更是让他找不到一点自信。
而最后的结果也不出方慕彦所料,黄婷、雷明、向楠、刘毅四人抱着“理科已经没救,文科还能补起来的心态”而选择了文科,只有马明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选择了理科。
而最后的分科结果是,文科四个班,理科七个班。其中高二一班为文科重点班,高二五班为理科重点班。
针对哪些学生该进入高二重点班这个问题,学校为了公平起见,采取了优胜劣汰的原则,选择文科的学生和选择理科的学生分别按照高一综合成绩高低依次排序。所以这样一来,很可能普通班中有出类拔萃者脱颖而出,而有些人哪怕高一是重点班的学生,但是被淘汰出局,高二也只能去普通班。
幸运的是,由于选择文科的学生基数小,竞争也小,并且从高一重点班出来的学生,再差也有几斤几两,所以方慕彦、雷明、向楠、刘毅、黄婷几人都进入了文科重点班,而马明宇却在理科重点班的竞争中名落孙山,无奈地被分到了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