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男人隔着一层纱帘凝视着街对面那抹纤细的黑色身影,男人长了一张英武不凡的脸,此刻双目微眯带着审视:“六桥先生你过来看看。”
原来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君见梨口中所说的当事人之一,北宁王南荣寂月。
这南荣寂月前几日前往沽闲别苑住了几天,微服出巡,身边就带了两个贴身护卫姜成闻朗,还有一个余六桥。
余六桥是天下有名的谋士,师出当世大贤同悲老人,当初南荣寂月亲身邀请六寻踪迹才请来余六桥,此人能言善辩,心思深沉,却胆识过人计谋阴诡,被世人成为鬼六桥。
此刻余六桥听到南荣寂月如此说便倾身坐了过去,透过纱帘一看,一眼便看到了街对面小摊前正豪爽大吃的两个人,外貌倒是其次,关键是通身的气韵,与旁边的市井之辈格格不入,有着天壤之别,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两个人的存在:“王爷说的是对面那两个少年吧。”
南荣寂月微微点头:“先生也认出来了么。”
“认出来?”余六桥这才去注意那两个人的长相,掠过清秀的青衣少年,视线自然而然的看向了一旁的黑衣少年,这一看不觉皱了眉,因为那个黑衣少年的脸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黑黝黝脏兮兮的一大片,而余六桥恰好有点洁癖,第一眼下意识的反感,可仔细观察下来就发觉到了震惊之处:“那个黑衣少年好像是……君府的小少爷?”
听到这话,南荣寂月没什么反应,车内的另一人却愣了一下,那个人是闻朗。
南荣寂月与君家二小姐君见荷成亲两年,也在君府住了将近两年,闻朗身为南荣寂月的贴身护卫自然也在君府,贵为王爷兴许不会在意很多小事,但身为下人的闻朗却时常看到府中上演欺负小少爷的戏码,名义上的君府小少爷却过的时常比最下等的下人还要凄惨。其实闻朗很不明白,那个小少爷除了笨了点,懦弱了一点也没犯下什么错怎么就落了个万人欺凌的下场?就算是没有了灵力的废物,别人可以放弃,身为父母的君其昌南荣妡怎么也能视而不见呢?最后竟然落了个被赶出家门下落不明的下场。
以至于这会儿听到君见梨的消息,闻朗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他还以为那个柔弱的小少爷已经……原来还活着。
出神的功夫,南荣寂月与余六桥已经谈了几回话。
“怪不得有人对王爷的事一清二楚,我还以为是平西王的人,竟然是他。”
“本王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管是下落不明又突然归来的君见梨,还是在闹事散步消息的君见梨都很奇怪。而且……”
“而且什么?”
“总觉得他的神态气质好像不太一样了,也许是本王的错觉。不过他居然这么大胆的在外面散布消息,必定是受了指使。”
余六桥眸色一闪:“王爷认为是……平西王么?”
南荣寂月冷哼道:“不是他还能有谁。我那位五弟可是将君见梨这个小白痴迷得神魂颠倒,就算心死受伤下落不明,也是可能为了他回来的,有时候还真是不能小瞧爱情这两字的魔力。”
说这话的时候,南荣寂月的表情明显是嘲讽的。
余六桥虽不怎么赞同,却也没有否决,他知道南荣寂月的心上人即将下嫁自己的弟弟心情必然不好,影响思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视线转移到纱窗外,那两个少年已经吃出了前面好一截,即便隔了很远还是一眼看到了君见梨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余六桥不觉怔了一下,他印象里的这位君家小少爷好像一直都是低着头拽着衣袖,永远一副怯弱的样子,死气沉沉,让人心生厌恶,可现在对面那个人姿态张扬,就像活了一样,与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思及此,余六桥不禁建议道:“对于刚才散步消息的事,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是不是……将君见梨带过来问问?”
南荣寂月闻言抬眸,脸上有着明显的诧异:“先生认为那个小废物有盘问的必要?那个小废物根本就没有脑子,还不是老五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没想到老五现在变得那么下作,连这样的消息都肯放出来,也不怕顺带踩倒了自己。”
言辞之间都是对情敌的厌恶与斥责,余六桥只好笑了笑:“王爷说的有道理,我也只是建议而已。”
南荣寂月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有些抱歉的朝余六桥略微拱了拱手:“本王的心情有点糟糕,也没把先生当成外人,所以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余六桥笑道:“怎么会,王爷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感同身受。”
“先生真是本王的知己。”南荣寂月趁机打起了感情牌,颇为情动的执起了余六桥的手。
与此同时,君见梨与青灯已经吃饱喝足,两人朝着君家前进,给准备即将在府中宗庙祭拜的君见梅南荣寂星一个特别惊喜。
君家上下披红挂彩,府门前宾客盈门,整个君府上下都忙翻了天。
君家已过七代,分为东西南北四院,但可悲的是人丁不旺,又只与皇室联姻,子嗣甚少,多数幼年夭折,或有残疾,三百余年过去后代不过数百人。君其昌身为第六代长房居住在东院,如今掌事也是君其昌夫妇。
君其昌一共娶了三个女人,正室是和容公主南荣妡,侧室冯氏赵氏。正室南荣妡育有一子君见竹次女君见梨,君家三小姐君见梅为冯氏所生,赵氏未生育已亡故。
君见梅虽不是南荣妡所生却视为己出,君见梨这个亲生女儿根本就比不上,甚至还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做女子的资格。在君家向以女为贵,因为灵力的传袭男子一直不如女子,甚至有的男子根本就没有灵力,比如君其昌,而君见梅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召唤府中所养的禽畜,所以君其昌将之视为长房的荣耀,完全捧在了手心里。
与此相比,十五岁都没有灵力觉醒的君见梨,待遇可见一斑,完全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