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居
看着前方水影摇曳的林立楼阁,青灯惊叹出声:“嚯!好美的住所,这简直就是天宫啊……主人,这是什么地方啊?”
君见梨伸手扳过了青灯的脸:“这是落梅居,君见梅住的地方。一水之隔的彼岸,就是咱们住的小破院。”
此刻对岸的大火已经燃尽,只剩下滚滚浓烟,不断冒出的烟将整个湖面都染上了一层雾,更衬得那水中楼阁宛若仙境。
青灯瞪大了眼,惊道:“同样是君家的后代,一个住在天宫,一个住在草院……这对比简直太令人心酸了。”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吧?”
“嗯!”
君见梨冷笑一声,松开了手:“可惜这整个君府除了我哥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我这个小废物伤心流泪,连我的那对所谓父母也不会。”
此时下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君其昌南荣妡夫妇俩在众下人的簇拥下来了。
得到通报的君见梅连忙从屋内接了出来,身上还穿着今日那一身刺目的大红喜服,两拨人一回合到一块就抱在了一起。
南荣妡一脸紧张的将君见梅抱了个满怀,关切的问:“梅儿,我听说刚才转了风向,担心你这里会被连累,没事吧?”
君其昌也道:“可把你母亲吓到了,派了人过来问不行还非得亲自来才肯放心,你没事就好了。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那个小废物安排在对岸,差点累及到了我的宝贝女儿。”
君见梅抽噎着起身,抬头之后满脸的泪痕,一副随时快要晕过去的虚弱模样。
一看到这状况,君其昌夫妇俩都吓了一跳,忙问:“梅儿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是啊,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君见梅摇头,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父亲母亲,没人欺负梅儿,只是……只是梅儿听闻阿梨的死讯太过伤心,没想到草院是失火,虽然我跟阿梨性格不合玩不到一块儿,但从小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他是我的亲弟弟呀……如今他意外去了,怎能教我不伤心不心痛呢?”
旁边的几个小丫头立即附和起来:
“小姐因为今日的事情大受打击,谁知晚上又出了这样的意外,两厢夹击刚才差点昏过去呢。”
“虽然是小少爷先对不起小姐在先,但是小姐心里还是很关心小少爷的,刚才听到小少爷的死讯哭的都不行了,求老爷夫人好好地劝劝小姐吧!”
“是啊,别哭坏了身子,老爷夫人已经失去小少爷了,三小姐可不能再有事了……”
听到这些话,君其昌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伸手拍了拍君见梅的肩:“梅儿啊,你也太善良了,今日阿梨那么对你,你现在还能为他如此……”
话没说完便被南荣妡打断:“不用伤心,今晚的一切是那个小废物咎由自取。从小愚钝,长大懦弱,今日不仅大闹婚礼还对我与你父亲出言不逊,完全不把我们这两个长辈放在眼里,这样的逆子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不如早点死了干净,这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君见梅低垂的眸中涌上笑意,手却捏着锦帕拭着脸上的泪痕,抽噎道:“虽然母亲这么说,可是我……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太好了!她还以为父亲母亲是来兴师问罪的,原来只是为了安慰她,果然君见梨那个废物早已没了一点价值,害的她白担心一场,还将良琴善筝几人骂了一通看管起来了,早知如此该奖励他们才是。
虽然君见梨那个废物对她不惧任何威胁,可在身份上她始终是庶出,永远也比不上君见梨的嫡出身份,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如今这个心病伴随着今日的仇怨一并去除,实在是快事一件!
见君见梅如此伤心,不论是君其昌南荣妡夫妇还是那一干下人无不称赞,软言软语的宽慰了好一番才将人劝回去休息,那样的关切与心疼,将君见梅宠到上天入地的地步。
与此一比,一水之隔的彼岸,浓烟包裹下已成灰烬的草院真是无限哀凉。
一个可能葬身火海的君见梨,一个受惊吓假伤心的君见梅,两者相较岂是讽刺二字可以概括的。
趴在屋顶上的青灯被刚才那一幕震的目瞪口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在他们的认知里主人已经被火烧死了吧,为什么他们不去关心葬身火海的人,而是来这里安慰一个绝对安全又惺惺作态的人?而且别人也就算了,可主人你的父母居然也这样,他们难道就没有心吗?自己的儿子都死了却连一眼都不去看,还说死了干净……哈!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结论只有一个,主人不是君家的骨肉。
可……这个结论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君其昌南荣妡夫妇是一对冷心冷血的怪物!
对于青灯的惊愕与质问,君见梨记忆里的自己却早已习惯了:“大概我是我父亲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了带回来的吧,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亲生母亲这样憎恶自己的孩子。不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睡觉,其他的等天亮以后再说。”
语毕,便撑着手臂起身冲青灯张开了双臂。
“……”青灯已经无言以对,接住君见梨的前一刻还说:“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看主人你也八成没有心。”
不然,怎么会不伤心呢?
是啊,怎么会不伤心呢?
因为君见梨早已消失了,一个全新的灵魂怎么会伤心,没有经历永远都只是旁观者,不忿而已。
不过除了不忿,还有无法形容的涌动,沸腾的血液,感同身受的错觉……谜一样的交汇让君见梨也十分的迷惑。
在半空中围着整个君府绕了半圈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前方如血一般艳丽的花林,青灯又惊呆了:“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梨花?”
君见梨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不觉被那一片血色所吸引:“是啊。”
青灯呆呆的问:“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睡吗?”
透过血色的花枝看到了前方的灯火,君见梨勾唇一笑:“重要的不是地方,而是睡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