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惊道,“难道你们家被牵扯进去了?”
“唉!是啊……”三三愁眉苦脸道,“我爹曾跟安太傅和他儿子有过往来,而且,我,我还曾画过一幅猫蝶图给安太傅的小儿子祝寿……”
“什么?你居然也跟他们家有瓜葛?!”我们大惊道。
“当时是我爹非让我画的,我也是没办法啊!”三三辩解道,“再说那还是半年前的事,那时安太傅家气势正旺,谁能料到九哥会真的做了皇帝啊?!”
“可是安太傅是大坏蛋啊!”猪猪叫道,“你怎么能瞒着大家跟他打交道,连好坏都不分了?”
“分好坏重要还是前程重要?”三三道,“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么!万一九哥不成事,我们好歹有个势力可以依靠……”
“呸!那也不能依靠这种坏人啊!”猪猪恼道,“你真是个糊涂蛋!”
“你懂什么!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我们依靠他,也不见得我们要跟他一起作恶嘛!”三三分辩道。
“呵呵,没想到你也做着狡兔三窟的打算……”我失笑道。
“为什么说‘也’?”三三忙问道,“莫非还有别人也如此?”
“没,没有……”我忙岔开话题,问道,“你为什么送副猫蝶图祝寿?有什么含义吗?”
“哦,因为‘猫蝶’和‘耄耋’同音,故而猫蝶图是祝寿专用图。”三三道。
“原来如此……”我点头道,“所以你现在担心这画会被皇上看到?”
“唉,我估计那幅画现在已经在皇上手中了。”三三摇头叹道。
“在就在呗,不就是一幅画而已嘛,九哥看到也不会怎样的……”泡沫不以为然道。
“那可说不定……”我担心道,也许,九哥会因此更加疑心我们,并借着这个来制约大家,“这事儿大浪知道么?”
“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说,怕他担心。”三三道。
“怕也没用啊,你还是跟他说一声为好!”我劝道,“万一因此出了什么事,大家也好有个准备。”
“嗯……那好吧!”三三想了想,无奈地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三三去了没多久又折了回来,并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原来今天有外国使臣到御苑射箭,朝廷选派善射的武臣伴射,选中了败类和柳阆。结果他俩不辱使命,双双射中箭靶,胜了使臣。朝廷即刻赐给他俩闹装、银鞍马和许多金银器物。据说他们回来的路上,城中的很多市井少年还争相拦路献上颂诗呢,观看欢呼的人挤满了一街道,真是风光无限,荣耀一时。此刻他俩已回宫复命去了。
众人听了此事都无比欢喜,我也略略放下心来,心想也许皇上会因此放下三三这件事……可谁知没过两天,竟又出了岔子,这一次可不是一幅画那么简单了……
初六这天晚上,败类和浪财、浪旺去赌坊赌钱,不料却跟同桌的两个赌徒打了起来。那两人都是军士,都曾跟着九哥出征边州并立有军功,于是便仗此横行耍赖,输了也不认账。浪旺和浪财哪里肯依,便与其口角了几句。谁知那两个军士出言不逊,竟对败类他们肆意辱骂起来。败类本就是喝过酒后来的,见了这状况,如何忍得,立刻拍桌子瞪眼睛地跟那二人对骂起来。几人吵着吵着便动起手来,抄起条凳互殴,把人家赌坊砸得不像样子。最后还一直打到了街上,并误伤了几个行人。那赌坊主赶紧派人去报官,官府闻讯后立刻赶来,将几人全部带走审问了。
第二天,审判结果就出来了,两名军士因为挑头闹事,按律当斩。浪旺和浪财被判脊杖一百,刺配从军。败类则还关在牢里待定……
消息传来时,把我们都吓傻了,完全没有想到一件简单的斗殴事件,竟然判处的这么严重!大家慌忙地赶到书房,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啊?!”猪猪急得直跺脚,“败类会不会也被刺配从军啊?”
“也许还不止是刺配从军呢!”皮皮皱眉道,“浪旺和浪财算是从犯都这个结果,那败类岂不是……”
“诶,别乱说!”欣欣忙阻止道,“应该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真急死人了!”猪猪四下看看,“哎,大浪表哥和系统哥哥怎么不在?干嘛去了?”
“大浪去打点浪财和浪旺的事了,系统去太医局还没回来。”欣欣道。
“哎呀,怎么还不回来嘛!”猪猪急得在房内来回踱步,“这个死败类真是的,前两天大浪表哥还特意叮嘱他这阵子别去赌博,别去闹事,可他就是不听!你看你看,出事儿了吧!”
“喂,你别转圈了,转得我头晕!”泡沫道,“我觉得九哥肯定不知道这事儿,等我们找人给九哥递个话,也就没事儿了。”
“你怎么知道九哥不知道这事?”皮皮反问道,“三三不是说过九哥特别留心狱案之事么,如果他不知道,为何其他人的审判都下来了,单单败类的待定?”
“确实如此。”三三点头道,“皇上自打上任后就很留心庶狱,差不多每天都会派人去军巡院和御史台问询案情,而且他还常派人出宫去探察宫外的事情……故而这城里但凡发生点什么事儿,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啊!你这意思,是说这是九哥下的审判令?”猪猪道。
“不可能!九哥不会这样的!”泡沫忙道,“三三,你能进宫见到九哥,你去跟九哥说说这事吧。”
“我?我那幅画的事还悬着呢,我怎么敢去碰钉子?没准越说越糟,一并连我也抓了呢!”三三连连摆手道,“再说了,败类这家伙,一喝多就信口开河,跟人家吵架时,甚至说出什么‘我跟皇上是兄弟’之类的话!你们说,这不是找死吗?!”
“败类不一直这样嘛,你又不是才认识他。”泡沫道。
“诶?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么?”我疑心道,“败类虽然脾气急躁,喜欢喝酒赌博,但这大半年来,他还从来没惹过这种事情,怎么这一次……”
“哦?”三三愣道,“你是说……”
“你怀疑有人故意派人去挑衅败类,想惹起事端?”皮皮道。
“嗯!”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啊?那会是谁呢?”猪猪道,“我们也没有什么仇家啊,难道是千山?”
“不会吧,千山还病着呢……”欣欣道。
“也许是装病呢!”泡沫踌躇片刻,道,“不行,可不能再让千山害我们了!三三,你带我进宫去,我要见九哥!”
“见九哥也没用的。即便败类是被蓄意挑衅的,可他到底还是打人了,也不算是被冤枉……”三三道,“前两天安太傅的小儿子出事,他嫂子,也就是九哥的姐姐康宁公主,连夜跑去宫中求情,结果九哥却说‘岂能因你之故而乱天下法’?又说什么‘宁可拂你一人之情而恤千万百姓之情’……瞧吧,亲姐姐都没用,何况我们!泡沫,我看你也干脆别去了。”
“这情况不一样好吗?”我反驳道,“安太傅儿子作恶多端,是罪有应得!但败类只是一般的打架斗殴,而且还有可能是被陷害的。”
“哎,那我们就去跟九哥说,赌坊的损失和行人的医药费全由我们赔偿,这样也不行么?”猪猪道。
“就是啊!我们去跟九哥说说好话,也许他会网开一面呢。”欣欣道。
“恐怕不行……古代和我们现代的法制是不一样的,况且败类不是普通平民的身份,他现在是有官阶在身的武臣,违法估计更会重处。”三三道,“再说,你怎么跟九哥说好话?你知道他爱听什么话?九哥自打立为太子后,有多少人想讨好他,奉承他,可是九哥的性格喜好太过深藏不露,让人摸不着头尾,以至于那些人连讨好都不知道怎么讨好……”
“那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看着败类这样不救吧!”众人越发没了主意。
“九哥这条路不通,那不如去找别人帮忙吧?县官不如现管嘛!”欣欣提议道。
“对啊对啊!”猪猪拍手道,“我去找我哥和柳阆哥哥,欣欣想办法去找高淑妃,泡沫姐姐去找小羽……哦,对了,阿珊姐姐,你去找小五哥问问吧!”
“小五?”我犹豫道,“小五,恐怕不会……”
“别说,小五的职位或许还真能管到这事儿,只不过……”三三摇头道,“小五这人虽然仗义,但也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不徇私情。估计败类这事……唉,难啊!”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泡沫忙道,“至少能打探一下败类的审判结果啊!”
“呵呵,你们啊……”皮皮冷笑道,“平时一个个恨以权谋私、仗势欺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可如今一到自家头上,却又恨不得多找些门路出来。”
“喂,你说这风凉话有个屁用啊!”猪猪气道,“难道你不想救败类?!”
“依我说,与其四处奔忙,倒不如静观其变。”三三道,“你们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么?我们可以借九哥如何审判败类,来判断他对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我立刻叫道,“你想拿败类来试探九哥?亏你想得出来!万一九哥狠心判决了败类,我们是知道他的态度了,可败类怎么办?他不就成了牺牲品么?!”
“是啊,那到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欣欣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
“也许……他不会对败类怎样呢。”三三道。
“这谁说的准!”皮皮道,“九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也许他这次根本就是故意要拿败类开刀,为的是杀鸡儆猴。”
“不会的!九哥不会这样的!”泡沫急道。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皮皮道,“他要是真为我们好,早就送我们回去了!”
“哎呀,别瞎耽误时间了!”猪猪叫道,“咱们赶紧分头行动吧,我就不信救不出败类!”说着她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大家出了屋子,各自去想办法找人,解救败类。
这天是正月初七——“人日”,城中许多百姓都在今日去山上或江边宴饮游乐。街市上也是人来人往,到处都在售卖人胜、消灾道符和煎餅等过节之物,然而我此刻却丝毫没有心思看上一眼,直奔小五所在的云泉巷而来。
我刚走到巷口,正见小五从门里出来。这还是我新年第一次见到他。此刻,他一身戎装,神采奕奕。不知为何,我每次见到他时,心中都会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踏实。
小五见了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阿珊?你来找我?”
“是啊,你要出去?”我问道。
“嗯,我要去御苑练兵。”小五笑道,“对了,御苑早梅初开,不如一起去赏梅?”
“好啊……呃,不,不了!”我忙摇头道,嘿,怎么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踌躇了片刻,我终于道:“小五,你,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吧……”
“是为了败类吧?”小五笑了笑,摇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又何必来问?”
“是啊,我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不觉有些尴尬,“可是败类虽然有错,但也不是什么大错,而且,我们愿意赔偿所有的损失,就不能宽免些吗?”
“宽免了他,将来别人犯错,如何处罚?”小五正色道,“只怕到时人人效仿,难以约束了。何况败类明知军中纪律,却仍知法犯法。我若为他求情,则是带头枉法,上行下效,其他官吏还如何执法?法而不行,立法何用?如果你只为这事而来,那还是回去吧,我不敢以私害公。”
“你?!我又不是让你徇私枉法!”我有些急了,忙辩解道,“这是败类第一次犯错,又是那两个军士先滋事的。何况此事颇有蹊跷,明摆着是有人要故意挑衅,要寻他的错!你们能不能调查清楚再判决?”
“若是有人故意陷害,就要找出证据来,空口无凭,算不得数。”小五严肃道,“何况我并不负责此事,此事全由官府处理。”
“好,很好!你秉公守法没错,我也不敢勉强。”我不甘道,“那我就再只问一句,你知道败类会如何判决么?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他。”
“这个……”小五面有难色,犹豫了片刻才道,“你别急,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呵呵,多谢吉言!”我冷笑道,“既然阁下不肯说,那就算了!你且去忙吧,我不耽误你了!”说罢,我赌气转身离开,余光见小五正呆呆地望着我,好似欲言又止。
离开了云泉巷,我心中很不是滋味。其实我也知道小五明明没错,我怪不着他,但我又确实有些没来由的生气,也许是气他对此事的态度太过冷静、太过固执了吧……不过他说过败类会没事的,这是在安慰我,敷衍我,还是他真的知道什么内幕?!小五这人,平时从来不说一句朝政之事,如今让他透露此事,也是太为难他了……唉,如果没有此事,或许此刻,我已经跟他在御苑赏梅了吧?那又该是怎样的光景……我边走边胡乱想着,一时间心绪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