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大浪已想好了名字,忙追问道:“什么名字?快说快说!”
“不如……就叫‘聚友楼’,如何?”大浪道,“我们五个都是在这里遇到的,取了这个名字,或许将来也能聚齐其他四人。”
“聚友楼?聚友楼……”大家念了两遍,都觉得不错,便拍手笑道,“好,这个名字很好,就叫‘聚友楼’吧!”
“这名字很有寓意!”我笑道,“也不单我们几个,天下五湖四海的朋友都可以聚在这里。”
“是啊,我也有此意。”大浪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聚友楼’。我等下就让他们去做匾额!”众人又接着聊了一会儿匾额的样式,待吃过了茶,便散席各自忙碌去了。
几天之后,我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我们所在的小院子里的杂物也都清理完毕,原来小茅屋的位置新盖起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厨房,大树下的刻花石桌石凳也已经安放好,一切正按着我们的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天一大早,猪猪翻墙过来找我们出去玩。话说这丫头自从我们搬到小院后,就在我们院墙边架了一个梯子,她先踩着自家后院的矮树爬到墙上,再从这边的梯子下来,来去一概走墙不走门。
“哎!泡沫姐姐、阿珊姐姐,你们猜,我爹是什么身份?!”猪猪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大声问道。
“啥身份?”泡沫正在铜镜前拿着梳子跟头发较劲,顺口问道,“难道你爹是皇帝?”
“答对一半!”猪猪笑道,“不是皇帝,但是……是皇帝的亲戚!”
“皇帝的亲戚?”我放下手中的九宫格图纸,问道,“你家姓赵,难道是皇族宗室?”
“答对了!”猪猪拍手叫道,“我家就是皇族,我爹和当今皇帝是同一个曾祖父!我爹现在是延宁郡公,我哥哥是团练使,怎么样,厉害吧!”
“美啥,又不是你亲爹……”泡沫道。
“当然美了!你不知道,因为是宗室女,我现在每月有五贯的俸禄领呢!”猪猪笑道,“哈哈,不用上班每天坐家里就有钱拿,不要太爽哦!”
“啊?!还有这美事儿!”泡沫讶道,“那也太不公平了吧,凭啥啊?!”
“凭啥?就凭我是皇帝的亲戚啊!”猪猪得意道,“嘿嘿,跟你们的境况相比,我还真是好运呢!哎,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之前在网上转帖的功劳啊?每次看到说转帖会有好运的帖子,我就拼命转……瞧,果然灵验了!”
“跟那有个屁关系!”泡沫道,“大浪也没转,不是照样好运?”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我摇头道,“皇族宗室加起来有多少人啊,都得老百姓们累死累活地供着。唉,封建社会……”
“嘿嘿,我可不管什么社会,反正我有钱领就好!”猪猪开心道,“昨天想了想,其实不回去也挺好的!不用每天为房子、车子和下一代奋斗,也不用担心被老板炒鱿鱼……哈哈,本宫终于转运了!”
“什么本宫啊,你又不是皇妃……”泡沫抢白道。
“我偏要本宫本宫!怎样啊,不服气?”猪猪做鬼脸道,“来来来,本宫专治各种不服气!”
“你别嘚瑟了!你本身就姓赵,你还能嫁给自家啊?”我笑道,“你这辈子跟“本宫”两字没缘分啦!”
“就是就是!”泡沫笑道,“倒是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哈哈!”
“那我该自称啥?公主?”猪猪问道。
“公主是别想了……你又不是皇帝的女儿。”我问道,“你有封号吗?郡主或县主?”
“我不知道诶,没听小环提起过……”猪猪笑道,“不过郡主不错,我以后就自称郡主了!”
“还郡主呢!把你美得,你就是个群主!”泡沫笑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猪穿越到古代皇族,也还是猪!”
“呸!你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算了,本郡主是有身份的人,不与你们计较!”猪猪摆摆手,昂头道,“回头等本郡主领了月俸,把银子都搬过来,让你们开开眼,哼!”
“你要是不怕被我们打劫,就尽管拿来好了!”我笑道。
“嘿嘿,自从上次打劫完大浪,好久都没开张了……”泡沫也笑道,“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都给你们也没啥,本郡主还在乎这两个钱?本郡主可是有身份的人!”猪猪坐在桌旁看泡沫梳头,忽然又问道,“哎,那个,你们谁带洗发水了?”
“神经!”泡沫白了她一眼道,“谁上个网还揣瓶洗发水在兜里?”
“唉,烦死了!再有钱也没用,连瓶洗发水都买不到!”猪猪郁闷道,“这里的洗涤用品我真的用不惯诶,一点沫沫都没有,洗头洗澡都不方便。”
“我觉得挺好的啊,虽然没有洗发水用的习惯,但毕竟是纯天然绿色环保产品。”泡沫道。
“其实也用不着我们时代那么强力的洗发水。”我笑道,“这地方空气质量好,环境也干净,没那么多污染物质,头发也不容易脏……”
“哼!不梳了!”泡沫突然把梳子往台子上狠狠一摔,气急败坏地叫道,“这里的破发型太难梳,揪了半天也揪不上去,疼死了!”
“这么讲究干嘛?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我笑道,“像我这样,随便挽个发髻在头顶不就得了?”
“发髻也不绾了,就这么披着去逛街!”泡沫赌气道。
“你自己当然梳不好啦!这里的发式很复杂,需要很多夹子、头绳、假发之类的辅助品……”猪猪笑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小环来帮你,我的头发都是她梳的,她梳头很厉害的。”说完,这丫头又急忙忙地翻墙回家去了。
不多时,小环跟在猪猪身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盒和一个小木箱。小环把那木盒提起来放在桌上,这是一个六边形两层的雕花漆木盒,打开来,只见里边满是梳子、头花、珠簪之物,原来是个精致的妆奁。
“呀!这就是妆奁吧?真好看!”我好奇地凑过去看,见其中放着六七把梳子,有银质的、玉质的、犀角的和木质的,大多是扁平半月形的,也有排齿很密的箅子。
我拿起一个尾部细长如竹针状的梳子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的?”
“是用来挑发丝和分发缝的。”小环答道。
“哇,连这个都有,好先进!”我讶道。
小环拿起一把角梳,轻轻地梳理起泡沫的大波浪来,边梳边奇怪地问道:“不知上官娘子发丝为何如此卷曲?”
“哈哈,不知道了吧!”泡沫得意道,“这是我们家乡最时髦的烫发!”
谁知小环听了并不夸赞,反而摇头叹息道:“唉,可惜可惜,娘子的头发浓密柔顺、乌亮照人,如此一头好青丝,若是直发……”
“没关系,没关系,过一阵子就直了!嘻嘻。”泡沫忙道。
“头发好又能怎样?当饭吃?”猪猪在一旁不屑道。
“诶,你别说,头发漂亮自然有很大好处。”我笑道,“‘卫后兴于鬓发,飞燕宠于轻体’,当初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被选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头发美,所以一头秀发也是评判美女的标准之一……”
“头发美还能当皇后?”泡沫笑道,“哎,我要是当皇后,就把后宫的三千情敌通通放出宫,必须一夫一妻制!”
“上官娘子可是待嫁?”小环笑问道。
“嗯?我还没结婚……”泡沫被问得一愣,茫然道,“不过,问这干嘛?”
“因为已婚和未婚的发式不同。”我解释道,“已婚女子会把头发梳起来,而未婚未及笄的女子鬓边有垂发。”
“哦,这样啊……”泡沫笑道,“诶,猪猪,你都十六、七了,怎么你家里还没给你定亲?”
“我才不要他们定呢!”猪猪撅嘴道。
“呵呵,听说小娘子年幼时,家人曾戏言与舅家表弟定亲,只可惜那表弟小时在元宵节赏灯时与家人走散,一直没找到。”小环笑道。
“哎呦,不错嘛,还有娃娃亲呢!”泡沫揶揄道。
“是啊,还是姑表亲,亲上加亲呐!”我也打趣道。
“那是近亲好不好!她不懂,你们也跟着起哄。”猪猪不悦道,“小环,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啊,赶紧梳头,我还等着出去玩儿呢。”
小环脸一红赶忙笑问道:“上官娘子想要梳哪种样式?”
“就那种高高的挽在头顶,很漂亮的那种。”泡沫边说边在头顶比划着。
“梳那种高高的髻是要加很多假发的。”猪猪道。
“那这里现在最流行什么样式?”泡沫问道。
“现在城中之人都追随宫中女子和夫人们的装扮。”小环道,“多是高髻,还有冠梳、花冠……”
“泡沫?阿珊?出来一下!”院子里忽然响起大浪的喊声。
“哎,来啦!”我起身走出门去,“什么事啊?”
只见大浪带着三个手拿铁锹和锄头的仆人站在院子门口,看到我出来,笑道:“他们三个是来种花草的,你跟他们说一下情况,我还得先回去忙。”
“行,你去忙吧。”我又冲着那三人笑道,“来,你们请进……这院子呢,东边这块地要种竹子,窗下种芭蕉,这边开出一小块能种蔬菜的小菜地,还有靠墙边种上一溜儿花,要月季、丁香、茉莉、凤仙之类的……哎,再种上一架蔷薇!到夏天的时候,‘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多美啊!”
“不若再种些玫瑰……”一个仆人笑着提议道。
“玫瑰?这里有玫瑰?!”我一愣,原来古代就有玫瑰花啦!唉,肯定是被西方情人节给拐带的,提起玫瑰便以为它是外来的花了。我忙笑道:“好,要种,多种一些!”
介绍完规划后,他们三人便开始动手干起活来。我坐在窗下的小木凳上看他们翻地,忽听泡沫兴冲冲地在屋门口叫道:“阿珊,阿珊!快看,我这样打扮好看么?”
我转头看去,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她头上正顶着一个高高的花冠,足有一尺多高,套在头顶的发髻上,摇摇欲坠……
泡沫笑问道:“怎么样,这花冠好不好看?”
我皱眉看着那花冠,张了张嘴却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泡沫左右晃着头,乐滋滋道:“到底好不好看啊?难道美丽的无法形容了?”
我继续保持沉默。
泡沫催促道:“喂,你干嘛不说话?”
我一本正经道:“曾经有位哲人说过,当你不能说真话时,至少可以保持沉默。”
“你……什么意思!”泡沫不悦道,“难道不好看?”边说边往我这边走了两步。
“别,别过来……”我慌忙摆手做恐惧状,叫道,“小心倒了砸到我!”
“嗤!你这俗人,真是不懂欣赏!”泡沫冷笑道,“这个叫重楼子冠,很流行的!”
“流不流行我不知道,反正你带这个东东逛市场的话,倒可以起清路的作用……”我笑道,“你只要站人多的地方一喊——‘注意啦,倒了,倒了,小心砸到!’大家保证呼啦闪到一旁!”
“去!不跟你说了,真是对牛弹琴!”泡沫扶了扶花冠道,“我头发梳好了,小环等着给你梳呢,你快进去,然后我们好去逛街!”
“我就不去了吧……”我指了指正在翻地的仆人,“这里走不开,况且我也不大喜欢逛街。”
“那好吧,你要买什么我帮你带回来吧……”泡沫道。
“不用啦,好像也没啥需要的。”我答道。
“我得赶紧买些日用品回来,把前两天邻居借给我们的东西还给人家。”泡沫道。
“邻居借给我们东西了?”我茫然道。
“哦,对了,你当时病着不知道……”泡沫解释道,“这里人有个风俗,但凡有外地新搬来的人家,街坊四邻们就都会跑来打个招呼,还拿出一些日用器具借给或送给新来的人家……我们刚住到小院那两天,附近邻居就过来借送给我们一些日用器具,也有送茶水和糕点的,还指给我们附近都有什么店铺啊市场啊之类的……哈哈,聊了好半天才离开,很热情呢!”
“啊?是吗?听起来很暖心啊,可惜我病着没看到……”我遗憾道。
“没关系,以后肯定有新搬来的邻居,到时候咱们也拿上东西去打招呼。”泡沫笑道。
“阿珊姐姐,还不快来梳头!”猪猪从屋子蹦跳着出来,大声嚷道。
“她不去了,留在家种地!”泡沫笑道,“咱们走吧!”
“好,出发咯!”猪猪笑着挽住泡沫的手臂,二人一起往院门口走去。
“小娘子,还是拿上雨盖吧。”小环从屋中紧跟出来,提醒道。
“雨盖?什么东西?”泡沫奇道。
“就是雨伞,她说今天能下雨……”猪猪撇撇嘴道,“这么大晴天的,怎么可能下雨嘛!”
“可昨晚天边有乌云如山……”小环急急道。
“那又怎样?”泡沫道。
“乌云接落日,不落今日落明日。”小环道,“只怕今日要下雨的。”
“诶?这是看云识天气?很准吗?”泡沫感兴趣道。
“早上报晓的僧人好像也喊今日有雨……”我建议道,“我看你们还是听小环的,毕竟这里的人都懂得辨别天气,不像咱们,离了那不靠谱的天气预报就啥也不知道了。”
“谁逛街还傻了吧唧的带雨伞啊?”猪猪道。
“是啊,拿着怪麻烦的……”泡沫道,“反正咱们快去快回就好了。走吧!”说着,她便拉上猪猪出了院子。小环冲我无奈地一笑,提上一个空篮子,快步跟了出去。
我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他们翻地种花,看得无聊,便进屋又去研究那九宫格来。结果研究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我走到门口看看太阳,差不多是中午时分了,便让那三人歇息一下,回去吃点东西。话说这里的饮食风俗大多是早晚两正餐,但中午一般都会吃点心,夜里也常有夜宵。
唉,胃里空空,却又懒得自己做饭,不如去大浪酒楼蹭饭吃。打定主意,我关好院门出了小巷,跑去隔壁酒楼。
进门一看,嗬!好宽敞的大堂,足有四百多平米。酒楼与两边的旅店和茶坊的隔墙都已完全打通,雪白的墙壁,彩绘的梁柱,整洁的货架和大柜台;左右各一个通往二楼的漆木楼梯,因为装修尚未完成,一些材料和桌凳还散放在一旁。
此时几个帮工正在大堂内忙碌着,好像在准备灯笼和彩架,浪福则在一旁做监工。他见我进来,忙笑着迎上来说大浪出去了,问我有什么事。正巧浪旺端着饭菜托盘从后院进来,招呼帮工们吃饭。我笑着指了指他托盘里的饭菜说明来意。浪福忙吩咐厨房准备一份我的午饭。此刻,帮工们都停了下来,围在一张方桌前,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浪福笑着说楼下比较散乱,而楼上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建议我去楼上吃饭。
我迈步上了二楼,抬眼一瞧,又吓了一跳。好家伙!这装修,这布置,真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满目的雕梁画栋、彩绣锦幔,白壁粉墙之上,挂着山水字画;灯笼、香炉、盆景、琴台、笔墨丹青等一应俱全,摆设的恰到好处。如果说楼下是散座的话,二楼就是雅座了,每一桌都临窗而设,并用画屏珠帘将桌位隔开。
我睁大眼睛在楼上转了一圈,心中赞叹不绝。这样的设施装潢,怎么也算个五星酒楼了吧!可见大浪着实费了很多心思。
这时,浪旺把做好的汤茶饭菜端上楼来,我拣了张靠窗的座儿坐下,吃起饭来。吃过了饭,我端着茶碗站在墙边那些字画前,边饮茶消食,边欣赏字画。
忽然间,窗外刮起了大风。狂风吹得窗子吱吱乱响,一股泥土之气被卷入屋中,墙上的字画也随之纷纷抖动起来。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闷雷。
“讶,糟糕!”我见状不禁叫道,“真的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