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行驶在隧道中,轻快稳当,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车厢内的温度和湿度都很适宜,氧气充足,座位舒适,毫无压抑之感。众人坐了一年的马车,如今坐在这样先进的车里,都不由得念起我们时代的好来。
“你们坐稳了,我要开始加速啦!”败类响亮地喊了一声,“驾!”蓝色屏幕上又显示出一个马头图案,车子开始加速起来。
“咦?这是什么?时间吗?”皮皮指着马头图案下方显示的一小行数字,问道,“20点39分?”
“啊!还有二十分钟就九点了?”众人都有些着慌,“那还来得及吗……”
隧道里没有一丝光亮,我们往车后看去,大厅的灯火早已被远远地抛在后边成了一个亮点,随后一闪而逝。车身前后并没有车灯照亮,车子行驶在一片漆黑之中。因为看不到任何参照物,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清楚地判断车速。
“没关系,等我再加速!”败类又喊了一声“驾”!显示屏上出现了第三个马头,我们也都能感觉到速度有在提升。接着,败类继续喊几声“驾”,可显示屏上的马头却没有任何变化,始终是三个。
“妈的!只有三档速度,不能再加速了!”败类失望道。
“那怎么办?”众人慌道。
“大家别急,这地道直通九宫山的九宫台,路程要比从城外走近上一半,而且这车速也比马速快得多……”皮皮笃定道,“我觉得二十分钟应该够了,我们肯定能赶上!”
“哦!那就好!”大家看她如此肯定,便都松了口气,齐声赞道,“还是高科技好啊!”
“皮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的?”猪猪迫不及待地问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这事说来话长,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吧!”皮皮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当初在九宫山时,有一次去地牢送饭,忽然听到桌上的空盘子嗡嗡作响,响了一阵,就停了。我很纳闷,问侍卫缘由。侍卫说这种状况很常见,隔三差五便会响上一次,此处山深林密,定是有妖物在作怪。起先听到时,众人都很惶恐,忙不迭地拜上几拜,后来听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再理会了。不过那盘子却没人敢动,就一直放在那里……”
“这声音……应该是共振造成的吧?”系统插口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皮皮点头道,“我是无神论者,根本就不信什么妖怪作祟,当时我心里就在说:哪有什么妖怪,这很明显就是共振啊!不过我纳闷的是,如此幽寂的山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共振产生?从那以后,我便留心查找共振源头,并主动申请了去地牢送饭的差事。每次发生共振时,我都细心探寻一番。一次在敲打地牢的一处墙壁时,发现其声音与其他墙壁的敲击声不同,因此我便猜测这墙背后可能另有空间,而那共振的源头,很可能就在这面墙的背后……”
“那墙背后的空间就是这个地道?”虫儿问道。
“嗯!不过我那时还不知道有地道这回事……”皮皮道,“自从我意识到自己是穿越到这个古代时空后,没有一天不想逃出这山谷,怎奈山中守卫森严,很难逃离。所以我那时就特别想找到那面墙后的空间的入口,期待着能从那里逃走,可是我接连找了很多天,都毫无头绪……一天傍晚,我去后山给守九宫台的侍卫们送饭,远远地就见到一个穿着道袍的小男孩——也就是贰贰,正在九宫台上摆弄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又走进了旁边的小木亭,消失不见了。我那时从未见过他,不免多留意了些。送饭回来时,我就在那九宫台下的草丛中捡到了这个指南针……”
皮皮说着,拿出指南针给大家看。
“这指南针是贰贰的吧?可能是他不小心丢下的……”泡沫道。
“呵呵,也许是故意的呢?这个小孩子可不一般!”皮皮冷笑一声,继续道,“捡到这指南针后,我就断定,这个时空里,一定不止我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了!那时山里的人我已经都认识得差不多了,没有一个像是现代人,唯有那个穿道袍的小孩,神出鬼没的,十分可疑!于是,我就悄悄地向侍卫们打听了一下,但他们也都不太清楚那小孩的身份,只说他是个仙童,平日里就在木亭下的丹房中修道,明七哥吩咐过要对他恭敬,不能冒犯。如此一来,我就更觉得他可疑了!我反复探测了木亭下的丹房与地牢墙后空间的关系,推出二者可能是相通的,而且这地道也许远不止这么长,它很可能通往山外直达京城。至于那共振声,多次探测后,我越来越觉得特别像某种快速经过的现代交通工具引发的……但这毕竟是古代,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我也就把这个想法暂时放在一边了……可没想到,这个推测竟然是真的!”皮皮说到这里,笑着指了指我们乘坐的车子。
“啊!你好厉害,竟然都猜中了!那后来呢?”众人追问道。
“我推出这地道后不久,就听侍卫说那小孩下山云游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本打算趁机进入那小木亭中查看,但那小孩虽然离开了,木亭却仍然有侍卫把守,根本无法靠近。”皮皮道,“我一想,再呆在这山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趁着一次侍卫们宴会酒醉之际,逃出了山中。我下山后刚好碰到小羽,就随他进城,和你们相聚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地道的事?”猪猪问道。
“一来,这件事比较隐秘,跟大家说了,只怕人多嘴杂,会不留神传扬出去;二来,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并不能十分确定,而且京城太大了,就算是发动大家一起,漫无目的地去找,也无疑是大海捞针。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先去探查一番,等事情有些眉目了,再跟大家商量。后来,我整日上街,目的就是找地道出口和贰贰。没想到这一找,竟然找了大半年的时间……直到上个月,我才找到了这地道在城中的出口——就是这里。”皮皮道。
“你是怎么找到的?”众人问道。
“很简单,从建筑风格入手。”皮皮道,“我在山里时,发现基地的大殿和侍卫们的住所等建筑,与那木亭以及山前的九宫观有些不同。虽然乍一看都差不多,但仔细观察,差别还是挺明显的。木亭和九宫观好像因年代更久远,在建筑样式上另有一番风格。我推测那地道另一端的建筑风格必与木亭相同,于是我便从这上面入手找起。进城之后,我发现这城中的建筑大多与基地建筑相同,与木亭和九宫观相似的则寥寥无几。而这些为数不多的相似建筑,大都是些古旧的寺观庙宇……”
“古旧的寺观庙宇?那么说来,这地道不是贰贰挖掘的,而是早就存在的?”我问道。
“对!我觉得是这样的。刚才我观察了一下密室和地道,感觉与那木亭和九宫观一样,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所以,我认为这地道只是贰贰无意中发现并加以利用的,而并不是他挖掘的。”皮皮道。
“上百年?这么说来,是此间人们从大宋迁移来之前就存在的……”我思忖道。
“嗯,有可能。”皮皮点点头,“这城里的大部分建筑想必都是他们来后新建的,因此其样式与大宋的相同,而与此地原本存在的则颇有差异。不过正因为旧建筑很少,我找起来也就相对容易些。”
“可是,如果地道另一端的建筑已经被翻新重建了……”系统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我那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去试试看。”皮皮道,“因为我在山里时特别留意那个木亭,所以它的结构样式甚至图案花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回城后,担心时间长了会忘记,我特意凭记忆画了出来。后来,这城里的古旧建筑差不多被我找了个遍,但没发现一处和木亭完全一样的。直到上个月,我和阿珊来九成宫时,才发现此处的三座建筑与小木亭的建筑风格十分相似,尤其是东配殿,就连雕刻的图案都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大殿重新粉刷过,色彩上要比木亭鲜艳得多。所以我断定,那地道的入口一定就在这里。不过当天因为铁八卦阻拦,我没能进去……”
“原来如此!”众人了解了缘由后,不由纷纷向皮皮竖起拇指称赞,“皮皮你太棒了,真了不起!”
“嗐,也没什么,我也不过是学以致用罢了。”皮皮微笑道,“也是我们运气好,这九成宫还完好的保留着,没有被翻新重建。”
“对了皮皮,你刚才给那守门的道士看了什么?”欣欣问道,“他怎么那么轻易地就让我们进来了?”
“这个!”皮皮笑着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样东西,摊在手心中给我们看。众人借着车内的灯光仔细看去,却见那是一颗光洁无暇的白玉棋子,比一般的围棋子略大。皮皮将棋子翻转,就见那棋子底面刻有文字。
“这是什么?”众人茫然道。
“这字是和宁公主所在的道观名,这棋子也是和宁公主给我的。我拿着它便可以在五岳观来去自如,没人会拦阻。”皮皮笑道。
我们正在纳闷和宁公主是谁的时候,就见系统一脸愕然地问皮皮道:“你怎么会有她的棋子?”
“这还要多谢你呢!”皮皮笑道,“还记得上个月我跟你要的那些古棋谱吗?”
“哦,记得!”系统讶道,“莫非你把那棋谱……”
“没错!”皮皮点头笑道,“因为要想进入东配殿查找地道,就必须常来这五岳观,可我又是平民身份,没法进入,所以一定要找人帮忙才行,于是我就想到了和宁公主……这五岳观是皇家道观,而和宁公主又刚好修道,那么她自然有权利进入道观。虽然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知道她特别喜欢下棋,于是就问你要了棋谱,拿着它去碰碰运气。她一见棋谱,欢喜得什么似的,非要好好谢我,还要赏我东西。我说别的我都不要,我就是特别喜欢五岳观里的风光,很想时常进去游赏,但苦于我是百姓身份,没法进入。她听了,二话不说,就给了我这个棋子,并让她的侍女带我去了五岳观,跟守门的道士交代了一番。从那之后,我便可以凭着这棋子随意出入五岳观了。”
“噢!我想起来了!”我恍然大悟道,“和宁公主是不是去年中秋在御苑与系统下棋的那位?”
“没错,就是她!”皮皮冲系统笑道,“我去见公主时,若不是提了你的名字,她还不肯见呢……那公主对你印象很好,还打算什么时候再与你对弈一次。喏,这棋子就转送给你,留作纪念吧!”皮皮说着,把那颗白玉棋子放入了系统的手中。
系统默默地看着掌心的棋子出神,神色怅惘。
“这办法真妙啊!”败类赞道,“皮皮,这次可多亏你了,给你记一大功!”
“没办法,我也是归心似箭,急中生智啊!”皮皮笑道。
“那个……皮皮,你去见和宁公主时……见到那个,那个福宁公主了没?”败类忽然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地问道,“就是,就是我们去年中秋在御苑见到的那个小公主……”
“我记得那个小公主,她还帮我们偷古镜来着……不过,我上次去没见到她。”皮皮道。
“哦,是吗……”败类有些失望,抓了抓后脑,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哈!亏你还记得她呢!”虫儿笑道,“别惦念了,你那小公主已经被皇上指婚给宰相的儿子了,日期都选好啦,过两个月就完婚。”
“什么?真的假的?!”败类惊愕道。
“当然是真的!”虫儿道,“雪夫人进宫看高淑妃时,高淑妃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可是,怎么这么快?!”败类诧异道,“她,她年纪还很小呢!”
“嗯,是有点快,她今年才刚及笄。”虫儿叹道,“唉,这事儿说来,也跟我们有些干系。皇上知道是小公主偷出古镜后,便对太上皇和太后说,小公主盗取宝镜赠与民间男子,意欲与其私定终身。太上皇和太后听后自然既恼火又担忧,就立刻应允了皇上给小公主安排婚事的请求。”
“什么……怎么会这样?!哪来的什么私定终身?!他明知道小公主是为了帮我们才……哎呀,他可真能诬陷好人!简直就是个大混蛋!”败类怒不可遏地挥着拳头嚷道,“妈的!有本事冲老子来啊!拿一个小姑娘出气,算什么能耐!”
可几秒种后,他又由怒转悲,双手抱住头,懊悔万分道:“唉!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她!”
“这也不全怪你,古镜是为了我们大家而盗的,我们也都有责任……”众人也颇感内疚。
“你不用太过自责。”虫儿劝慰道,“我听说,皇上对小公主和驸马家的赐予都非常丰厚,还为二人新建了宅第。那驸马正当年少,一表人才,也算配得上公主了……”
“其实,就算没有古镜一事,皇上也一样会用小公主来收买人心,把她许给有功之臣的。”大浪道,“古镜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大浪这话没错,小公主的婚事不过是因为古镜提早了一些而已,终究是逃不过皇上的安排的。
我也正想劝败类两句,却听见坐在我旁边的泡沫忽然低声叫我:“阿珊,阿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