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我说那人可能是真正的赵东珠,猪猪瞬间愕然:“什么?是她?!会是她吗?”
“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这么像你的人吧?!”我感叹道,“也只有相像到这个程度,她的家人才会将你错认成她……但不知虫儿是怎么找到她的……”
“喂,你们几个快给我出来吧!”不知何时,虫儿已经走了回来,冲着大树叫我们。我们只得讪讪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就知道你们肯定好奇跟过来。”虫儿笑道,“怎么样,像吗?”
“像!太像了!”我们齐声道,“完全是一模一样!”
“虫儿!她是谁?是真正的赵东珠吗?”猪猪急切地问道。
“别急,等下再慢慢跟你说。”虫儿安慰地拍了拍猪猪的手背,又低声道,“现在前院正在散席,我们最好趁乱离开。”
“不从后院走吗?”猪猪问道。
“不,后院人少,反倒更引人注意。”虫儿道。
“你也跟我们一起离开吗?”皮皮问道。
“嗯,我的任务都完成了,还留在这里干嘛?”虫儿笑了笑,语气很是轻松,好似卸下了一副重担。
“可你就这么离开了?不去跟他们道个别?”我问道。
“不了,当面道别,他们肯定不会放我走。我已经留好书信让丫鬟们转交了。”虫儿昂起头笑道,“嘿嘿,我是侠客嘛,本当来无影去无踪!”
“你那个斗笠也不拿上了?”我对那个斗笠实在印象深刻。
“斗笠……唔……算了吧!”虫儿转头看了看刚才的房间,看得出,她眼神中还有些许不舍,“唉,就给他们留个念想好了。”
虫儿和猪猪换了装扮后,俨然是两个小丫鬟模样。我们四人一同走出去,看起来就是两个丫鬟在送客人出门。加之天黑人多,宾客又酒醉喧闹,故而根本没人留意我们。我们就这样顺利地出了大门。
临出门时,虫儿特意往厅堂里瞥了一眼,正见已经半醉的明七哥在与客人碰杯饮酒。虫儿远远望着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再见咯明七哥,你们俩可要幸福啊!”
出了大门口,望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街,猪猪茫然道:“咱们去哪儿啊?”
“当然是回我们小院!”我干脆地答道。
到了这时候,我已对虫儿的身份深信不疑了。且不说我和皮皮百般提问她都能对答如流,单单是她提起的一桩桩往事,都能与我们的过往准确地呼应上,就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了。她虽然从未正式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身边。
虫儿点头笑道:“没错,我俩只能去投奔你们了!”
我们四人回到川月巷,在确定并没有人跟踪后,便快速进了小院,关好了院门。虫儿并不急着进屋,而是在院中四下转转,东摸摸,西瞧瞧,兴奋不已道:“哎呀,我总算是进来啦!这下可得好好看看才行!”
“这大晚上的,你能看清什么啊?明早起来再看也不迟。”我笑道。
“呀,这梯子还在呐?!”猪猪发现了墙边的梯子,忙跑了过去。刚才回来的路上,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直到踏进小院,才有所缓和。猪猪轻轻抚摸着梯子,感慨道:“唉,这院子一点儿也没变样!我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好怀念这里的一切!”
“走吧,咱们进屋去。”皮皮警惕地瞥了一眼隔壁酒楼,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进了屋,点亮了灯烛后,虫儿又好奇地将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这才和我们一起围坐灯前叙话。
“你们都想问什么,开始问吧!”虫儿笑道,“先说三三?还是赵东珠?”
“赵东珠!”猪猪抢着答道。
“好,别急,待我慢慢说来!”虫儿这才开始细说详由。
原来这赵东珠不仅样貌和猪猪一模一样,就连性格也极为相似,都有点急躁任性。我们穿越那天早上,她因为琐事跟家人拌了两句嘴,便赌气带上银钱离家出走了。其实她也不是真想离家远走,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从没出过远门,又不熟悉路,甚至连个投奔的目标都没有,哪敢乱走呢!她不过是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想躲几天,吓唬吓唬家里人,等他们出来找她时,再顺水推舟地跟他们回家。
可谁知她一连等了十几天,银钱都快花完了,家里人却没有一点动静。她实在忍耐不住,就跑回去悄悄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有个假冒的赵东珠正住在她家顶替她。这下可把她气坏了,本想直接闯进门去戳穿假冒者,但转念一想,一家上下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看出来那人是假冒的,可见他们平时对自己多不在意。再说,如果自己就这么冒然回去,万一家人不想认自己,而宁可要那个假冒的给他们当女儿,那岂不是更难堪?那天夜里,她独自在家门外徘徊好久,又恼怒又委屈又伤心,最后决定索性不回家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城去,随便到什么地方生活,再也不回京城了。
不料,第二天早上她出城没走多远,就被高千山派出去的人抓到千山家做丫鬟了。她怕丢人,羞于向人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就默默地在千山家后花园做杂役,打算以后视机逃走。
虫儿在一次逛后花园时,无意中发现她长得很像猪猪,便询问她的身份来历,她因耻于启口,便胡乱编造了个身份搪塞。等又过了一阵子,高千山打算选几个丫鬟送给高赖子时,她因害怕被选中,这才主动找到虫儿,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虫儿便跟雪夫人建议,让赵东珠去道观给莹儿作伴。雪夫人应允了,她这才离开千山家,去了道观。直到最近,她才和莹儿一起从道观出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她竟然因为我受了那么多苦!”猪猪听完很是过意不去,“我也不是故意要顶替她的,那时候我刚穿越过来,完全是糊里糊涂的,而且我也跟她家人解释了好几遍,可他们根本不听……”
“她知道的,我跟她解释过了。”虫儿笑道,“她说不怪你,都怪她自己太过任性妄为,还说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
“可是如果我不冒充她的话,她当时就可以回家啦,也不用等这么久……”猪猪内疚道,“嗐,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嘛!早跟我说,我早就让她回家啦!”
“我是想跟你说明白的,但这得在我跟大家相认之后才行,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相认,所以这件事情也就耽搁到了现在。”虫儿道。
“呼……还好她现在顺利回家了,要不然我还真是不能安心。”猪猪长吐了一口气。
“是啊!”虫儿笑道,“我曾经跟她许诺过,一定会让她安全地回到家里,现在也算是兑现诺言了。”
“她会不会把这事跟家里人提起?”皮皮担心道。
“不会的。她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早已后悔自己当初太过任性莽撞。这段经历在她看来很不光彩,恨不得只是一场噩梦,又怎么会跟别人提起呢?”虫儿道,“如今她也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回家了,完全没必要再提起过往。何况我还百般嘱咐过她不要对外人说起,她也认真地答允了。”
“嗯,那就好。”皮皮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快说说三三吧!你怎么知道他写了这些记录?”我将记录纸拿出,迫不及待地问道。
“三三啊,这事说来还得感谢明七哥呢!”虫儿问道,“你们都知道我们一共穿越过来的是九个人吧?”
“对啊!”我们齐声答道。
“我一直在纳闷这事儿呢,为什么现在会有十个人?”皮皮道。
“我当初更纳闷呢!”虫儿道,“其实最开始我不确定一共有多少人穿越过来了,后来因为常偷听你们聊天,就隐隐约约知道了九宫山的九宫台跟我们穿越有关系。于是在一次进山去找明七哥时,我特意跑去后山看了那九宫台,别的名堂没看出来,但却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穿越来的九个人分别对应这九个格子……所以,穿越来的人一定只有九个人!为了更加确认这个想法,我还在一次跟明七哥喝酒时,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下,问他神仙一次能招多少人过来,他说最多九个!”
“可是我们现在却有十个人呀!”猪猪道。
“是啊!我当时也慌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虫儿道,“后来我想了好久,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猪猪忙问道。
“你们九人中,有一个人是假冒的!”虫儿道。
“什么?假冒的?什么意思?!”猪猪惊讶道。
“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九人中,有一个人其实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却顶替你的位置,冒充是跟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皮皮显然已经理清了思路,对虫儿的推论并没有多大意外。
“对!”虫儿点头道。
其实,我对于虫儿能推出这一结论也不意外,毕竟她知道自己是真的,那么就很容易推出我们九人中定有一个是假冒的……不过,猪猪为什么这么惊讶?难道她还不知道虫儿让她去拿三三记录纸的目的?
“这怎么可能?!”猪猪显然还处在震惊状态,慌忙问道,“是谁?那个假冒的家伙是谁?”
“是……三三吧?!”不待虫儿回答,皮皮便转头对我说,“快把记录纸拿给我看!”
我忙将手中的记录纸递了给她。她接过去,紧皱眉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三……三三是冒充的?!”猪猪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道,“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嘛?!”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写这些记录?”我问道。
“难道……难道不是要献给皇上的吗?”猪猪满脸困惑道,“他,他不是要向皇上介绍我们社会的知识吗?”
“那他干吗要背着我们?”我问道。
“因为他怕我们不同意啊!”猪猪道,“我们不是都讨厌他那副溜须拍马、奉承皇上的样子嘛!”
“还别说,也许他真有过这个打算。”我冷笑道,“呵呵,只不过,在向皇上介绍之前,他得先自己弄明白这些词的意思……”
“没错!就这几张纸上的记录而言,分明是给他自己看的,而不是给皇上。”皮皮抖了抖手中的纸,冷冷道,“一个现代人记录自己时代的词语是不会这么凌散杂乱、东拼西凑的,很多解释根本不成语句,更别说词意上也有大的偏差了。”
猪猪听了忙抢过纸来,匆匆看了一遍,仍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啊?他,他会是假冒的?”
“还用问吗?这么确凿的证据就在眼前!”皮皮道,“猪猪,你为什么不多拿几张出来?!”
“嗐!我哪儿知道是这种状况啊?!”猪猪懊恼道,“我要是知道,连箱子也一起抱过来了!”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没敢跟你多说。”虫儿笑道,“所以我只说是三三要向皇上宣传我们时代,写了很多我们时代的知识,让你帮忙拿几张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
“好哇!原来你在骗我!哼!”猪猪气道。
“对不起啦,形势所迫嘛!”虫儿一脸歉意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其实这三张已经足够了,拿多了万一被他发现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个混蛋!竟然敢这么耍我们!虫儿,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我们九人中有一个冒牌货,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们?”皮皮脸色铁青,十分恼火。看得出,她之前是真的不知道冒牌货这事儿。
“我是想告诉你们啊!可是,我要告诉你们哪一个呢?”虫儿无奈地摊手道,“我除了能确定猪猪是真的之外,你们其余八人,我根本没办法分辨真假。如果我贸然地跟你们其中一个说了,万一那人正是冒牌货,岂不是坏了大事?!”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猪猪忙道。
“跟你说了,不就等于跟所有人都说了。”皮皮道。
“是啊!”虫儿笑道,“再者说,你们九人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却从没跟你们正式碰过面,如果那时我突然跑来对你们说你们中有一个是假的,你们凭什么相信我而去质疑自己人呢?更何况我又无凭无据……只怕那冒牌货狗急跳墙,趁机倒打我一耙呢!”
“确实,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皮皮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么说,你就自己去调查那个冒牌货了?”
“对!我这个人吧,有点倔脾气。本来还想着明七哥和莹儿的事儿一完,我就立刻加入你们大家。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莫名其妙地把我给顶替了,弄得我想加入也加不成了!我心里那个气啊,发誓一定要把那个坏家伙揪出来不可!”虫儿忿然地握紧了拳头,“于是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去你们那里转转,观察一下这个,跟踪一下那个……”
“那你是怎么发现三三可疑的?”我插话问道,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是觉得谁都可疑!可后来跟着跟着,就发现三三的问题最大。因为莹儿所在的道观离三三家很近,所以我观察他的机会也就相对多一些。我发现当他跟你们在一起时,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可当他和你们分开独处时,脸上的神情就严肃很多,还常常皱眉思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三三这家伙谨慎的很,我重点关注他有两个多月,却一直没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虫儿叹道,“唉,本来我以为正月十五那天你们都到了九宫台上,便可以趁机分辨真伪,结果没想到又被皇上一网打尽……之后你们都被关进了器械监,我更是毫无办法了,直到你们陆续从里边出来……”
“从器械监出来后,我们就四分五散了……”我回忆道,“三三比我和皮皮先出来的,难道他露出什么端倪了?”
“没错!”虫儿微微一笑道,“我就是在那时,发现了他露出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