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宫女呢？”方司膳心头疑惑并未尽去，继续追问。
“露珠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颜如月看向管事姑姑，说道：“请姑姑查查，露珠是不是病得很重。”
管事姑姑翻翻名册，摇着头说：“露珠只是略有咳嗽，没有发烧，算是轻症。”
“她会不会怕被隔离，隐瞒自己的病情，故意把病说得轻。”颜如月问。
“不可能。每个病患都是我亲自摸过额头，来断定发不发热。”管事姑姑答。
“请司膳大人传与露珠亲近的宫女来问问情况。”
“好。”方司膳赞同颜如月的提议，马上派人执行。
一会儿功夫，管事姑姑带来两个小宫女。两个宫女都说露珠没有发烧，病得不重。
“把昨晚的情况详细说说。”方司膳命令。
一个宫女说道：“昨晚奴婢和露珠姐姐值夜，将近四更时分，刘掌膳来了，命露珠姐姐去库房取明日要用的食材。姐姐一去再没回来，奴婢虽然担心，但因为害怕，不敢出去寻她。没想到一早听说露珠姐姐已经没了。”说到这里，宫女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颜如月惊骇不已。又是被刘掌膳安排半夜外出，露珠的遭遇与自己的经历何其相似，难道露珠就是凶手要杀的另一个宫女？颜如月平静一下心神，对方司膳说：“司膳大人，容我回去调查此事，明日再来回禀。”
颜如月坐在灶间，思索着事件的来龙去脉。她记得露珠的尸体脸色青紫，是窒息而死的特征，但感冒能引起喉头水肿，也会造成窒息，不能以此断定露珠是被谋杀的。要知道露珠的真正死因，只有露珠的尸体能给出答案。颜如月决定验尸。
晚饭过后，大家都回去休息，颜如月独自呆在灶间，为验尸做准备。在现代，她大学时学习的是生物专业，曾经解剖过尸体，只是古代没有良好的设备，连一把像样的解剖刀都找不到。她东翻西找，找到一把剔骨尖刀，试试刀刃，足够锋利，拿它将就用吧。
颜如月正要出门，于宝屏则刚好进屋。
“如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于宝屏问。
“我去停尸房看看。”
“你拿刀干什么？难道要剖尸？”于宝屏脸色有些发白。
“也许吧，不然怎么能知道露珠的死因。”
“我跟你一起去吧。”于宝屏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闪闪发光，好奇战胜了恐惧。
“好。”颜如月正需要一个助手。
停尸间里点着两根蜡烛，但光线晦暗，不足以照明。
“把灯笼举高些。”颜如月吩咐于宝屏说。
于宝屏举着灯笼靠近露珠的尸体，她的手在轻轻抖动，虽然她的胆子不小，但毕竟是个小女孩，多少有些恐惧。
颜如月解开露珠的衣裳。尸体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说明没有发生过激烈地搏斗，颈部没有瘀痕，不是被勒死的。
颜如月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从外观上找不出准确的死因，她要解剖尸体，看看咽喉和肺部的状况，才能判断是病死还是他杀。
颜如月举起刀。
“你真的要剖开尸身？”于宝屏惊叫，她的额头上布满汗珠，解剖尸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接受的。
“当然。”颜如月手中的刀缓缓落下，她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多年没做过解剖的工作，已然生疏了。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几只灯笼照得通明，方司膳站在门前，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宫女。
脸上罩着雪白的口罩，手中的尖刀在灯光的映照下发着闪亮的寒光。“鬼呀！”一个宫女被如此装扮的颜如月吓得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你们是何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方司膳厉声问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也是害怕的，但身居高位，只能强做镇定。
门外的宫女被吓晕，屋里的于宝屏也被吓得不轻，手里的灯笼险些掉落，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只有颜如月还镇定自若。她摘下口罩，说道：“我答应司膳大人明天告知您露珠的死因，不来看看怎能知道她是因何而死。”
方司膳吩咐宫女们把晕倒的宫女送回去休息，自己则走进停尸间，看看露珠的尸首，说道：“本官心中不安，难以入眠，所以来这里看看。颜如月，你能否确定死者的死因？”
“还不能。”颜如月答道。让我解剖尸体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可是你来了。古人相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毁，绝对不能容忍剖开尸体。我没法当着你这个古人的面给尸首开膛破肚。颜如月盼着方司膳快点离开，她好继续解剖。
方司膳却没有要走的打算，难得她退去平时的严肃，像聊家常似的问颜如月道：“你为何拿把刀？”
总不能说我是要剖尸吧。颜如月沉默。
“驱鬼。”于宝屏说道，“司膳大人，三更半夜，我们两人到阴森森的停尸间来，心里害怕，需要用利器来状胆。”
你还真能胡诌！颜如月不得不佩服于宝屏，她的这番说辞，为颜如月解了围，甚至感动了方司膳。
“难为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做这等仵作干的事情。”方司膳语调充满慈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而不是严厉的女官，“若难以找到这宫女的死因，你们先回去休息，此事可从长计议。”
“是。”颜如月盘算着，先和方司膳一起回去，等夜深了再找机会回来验尸。她为露珠整理衣服，手滑过露珠的脸颊时，忽然感到异样。
“宝屏，把灯笼拿过来。”颜如月叫道。
灯笼的光照着露珠僵死的脸。颜如月仔细端详，用手细细抚摸露珠的五官，她懊恼自己怎能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专门的法医，犯这么个小错误也在所难免。
终于颜如月确信地说道：“露珠是被人闷死的。”
“何以见得。”方司膳吃惊不小。
“大人请看。”颜如月指着露珠的鼻子，说，“露珠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只有鼻梁骨骨折。应该是有人用柔软的织物捂住露珠的口鼻，使她不能呼吸，窒息而死。凶手怕露珠挣扎喊叫，用的力道极大，以至压折了露珠的鼻骨。露珠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昏迷，不能反抗，因而从尸身上看不到挣扎的迹象。”
“当真如此便是一桩命案，本官明日要禀报宫正大人，让仵作再对尸身详加勘验。”
